陳皮每天會給我打電話,我照例問候他一聲,就會匆匆掛上電話,我知道他接下去要說什麽。

    晚上倪琨給我打了電話,說實話,自從知道他是陳皮的老板,現在又成了我的老板。我的心裏就會湧起一陣別別扭扭的感覺。

    他是老板我不敢粗暴的掛斷他的電話。因為此時肚子比麵子更重要。

    “今天可以清你出來麽?”他依然非常有禮貌。

    我看了看表:“對不起,恐怕不行,太晚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那明天上午怎麽樣?”

    我很客氣的告訴他我要上班。

    他說可以讓店長放我半天假。

    我說還是不行,我實在和您不是一個檔次,恐怕沒什麽共同語言。

    他說可以聊聊陳皮,有些關於他的問題想問我。

    這是我根本沒發免疫的話題,我,答應了。

    因為沒有約好具體時間我還是照常上班去。十點鍾左右倪琨親自到庫房找我來了,見到別人那羨慕、嫉妒、加鄙棄的目光時我才反應過來,我真是個十足的蠢材。我在無意之間把我們的關係複雜化了。同時我也在咒罵倪琨,他明明可以用一個電話就解決的!他不是成心的就一定是故意的。

    我第二迴坐上了他的白色寶馬。車向前開,我們誰也不說一句話,看著窗外的高樓漸漸稀疏,我能感覺到車在爬坡,我們出了市區了。

    這一迴我心裏不象上次那麽害怕,我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帶走的,料他也做不出什麽過分的事。

    “你為什麽不問問我們去哪兒?”他先繃不住問起我來。

    “我問了是不是就不去了?”我沒有表情的迴答到。

    他把車停下來點了一根煙打開車門,我也跟著走下來。

    這是在一個山坡上,四周長滿了紅葉,我猜可能是香山。

    “不是香山,這裏離香山遠著呢!”他笑了笑,接著說:“這是我發現的一個好地方人又少,空氣又好,每迴心情不好了就來轉一轉。”他像自言自語。

    我找了個平整的石頭坐下來:“有什麽事,你不是要問我關於陳波的事麽?”我的口氣酸溜溜。

    “我能感覺到你並不喜歡和我說話。”他望著遠處的山巒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他很有自知之明。因為他有錢所以很多人願意和他說話,但並不會因為他有錢所有的人就會都願意和他說話。

    “你和陳波認識多久了?”

    “十二年。”我惜字如金。

    “你一定很了解他,和我講講他吧。”他一臉認真。我望著他甚至開始懷疑他是否有斷袖之癖,我是那種會把心裏的東西都寫在臉上的人。

    “公司要選派人去渥太華,我認為陳波很合適,所以想從各方麵了解一下總沒錯吧?”他的笑容謙恭而有禮。

    我愣了一下,這的確是個意外。

    “你想了解什麽?”我問。

    “什麽都好,不過最好說說他的經曆,他從來沒提過。”倪琨悠悠的說。

    我想了想慢慢說:“陳波的父母是北京知青,插隊在黑龍江因為意外去世了,他是上初中時轉迴北京和他爺爺住在一起,後來他上高中時爺爺去世了,那時他就住校了,後來上了財經學院,又上完研究生,就這些。”

    我知道倪琨一直在盯著我看:“陳波很獨立的,我相信他的才能。”我不卑不亢。

    他點點頭:“這點我相信,不過順便問問,那天在餐廳你怎麽跑了?”

    上帝,他竟然還沒忘記!

    “去渥太華工作幾年?”我粗暴的岔開話題。

    “可能五年,也可能一輩子說不準。”他沒有接著問。

    “陳波真的可以去麽?”

    “是的,如果他願意。”倪琨頓了一下接著說:“公司要培養一些有前途有能力的人,高層很需要人材。”

    “什麽時候可以去?”我盯著倪琨的眼睛問。

    “還要開會討論。”

    “你的公司不是你決定麽?”我問的有點傻。

    “哈,當然不是,我隻是總公司下屬的一個分公司,這是要給總公司輸入的血液。不過一旦決定是誰了就快了。”他笑起來優雅迷人。

    “機會很難得麽?”我心裏不是滋味。

    “很難得,有人一輩子也不見得等的到。不過陳波的脾氣難說,他去不去多一半要看他自己。”

    我激動難耐一把抓住倪琨的手:“機會你給他留一下,我去說服他!”

    倪琨的手纖細而瘦弱,他的骨節硌了我一下,我閃電般的收迴雙手,他的手依然保持著被我握時的姿態。

    我才發現今天的倪琨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長風衣,站在山腰上仿佛被風吹一下就要倒了,皮膚依然白皙(說實話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總是有些不是味道),我甚至覺得其實他是一個滿不錯的利用對象,當然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我要迴去了!”我急著說。

    於是我們走在了迴程的路上。

    “錯過他不可惜麽?”倪琨一邊開車一邊問我。

    “我們是哥們。”我隻能這麽迴答。

    “好象並不隻是這樣。”“別看我看前麵。”我承認和他在一起很有一種壓迫感。

    “停車我想坐公交車。”我提出了要求。

    倪琨把車停在路邊,陪我一起等公交。車來了又陪我一起擠了上去。

    “別胡鬧,你的車怎麽辦!”我讓他下去。

    “有人會來取的,我也想體會一下坐公交車的滋味。”他很固執。

    所有的人都以一種異樣的目光望著他,沒見過開著寶馬擠公交的。

    他的確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五官都扭曲變形了,這才哪兒到哪兒,我甚至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這恐怕是最沒法體會紳士風度的地方。不一會兒倪琨就不知道被擠到哪裏去了。

    一陣急刹車,我們都沒防備,許多人撲倒在地,我看見最下麵壓著倪琨的大衣了。該,讓他逞能,穿著高級成裝擠車,下車就成抹布了!我扒開人群拉出倪琨,他的眼鏡也丟了,手腕好象給撾了,我又好氣又好笑:“你也吱一聲啊!讓你不要上來!”

    我拉著他下了車,他很不好意思一個勁罵自己笨,我甚至開始同情他了。大富大貴的日子過慣了,有朝一日貧寒了可怎麽活!他像個孩子一樣甩著手腕痛的直咧嘴。

    我竟然開始不討厭他了,因為這時我能感覺的到他是活生生的,也會受傷,也會痛苦。

    我拖著他往醫院走,非要看看他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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