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李承乾的師父,冷鋒其實很了解這個自己帶大的徒弟。


    李承乾是驕傲的,這是他父皇母後一直給他灌輸的理念。李家是南北朝時期西魏八柱國之一,在關隴貴族集團中也算是比較出名的一支。如今隨著新興貴族的崛起,關隴集團其它貴族漸漸沒落,隻剩下李家一枝獨秀。


    李世民開前所未有隻先例,禪位給了他,那麽他就要做出相應的功績,讓後人看看自己是值得被托付的人。


    說實話,頂著前人的壓力前進,是最艱難的。這一點,從李承乾說什麽都要馳援鑄州就能看出來。


    且煎熬吧!


    把脖子也沉到水下,冷鋒躲到一邊,不參與幾個年輕人之間的對話。現在的大唐已經很和平了,就算偶爾出現什麽問題,隻要不過分,都可以看成是日常的調劑。朝廷總要有點波折,才有意思。窮極無聊之下,那些蠢人才會想弄出點大事來。


    冷鋒不知不覺中把自己混成了大唐的保姆人物,以前還隻想著把大唐帶上正軌就好,現在卻一心想要讓大唐在這個正軌上加速,不走錯路的一路狂飆。


    多國競技比賽結束了,大食跟突厥並沒有繼續開戰。多年間的連續戰爭,給兩方的民生都造成了難以緩和的損傷。繼續戰鬥的話,恐怕就要讓婦女兒童上戰場了。休養生息,這是兩方不經商量就得出的結果。


    新羅百濟的使節成功了,他們不僅說服了李承乾,得到了大量甲胄武器的支援,還賄賂了張亮,得到了張亮出船幫他們偷著運輸的承諾。


    打死冷鋒都不相信張亮敢私自出兵,現在大唐的兵權全部集中在皇帝手中。張亮年老,與其說掌控著東海艦隊,不如說是掛在那個位置上威震四夷。這樣的張亮,就算想要徇私,也找不到辦法。他的答應,要是沒有李世民推波助瀾才是怪事。


    新羅百濟想要把甲胄運迴去,隻能走陸路,經過故土,然後不厭其煩的用蚱蜢小舟往來運過去。可是李世民等人已經研判出了多種行軍的可能,就等著新羅百濟開始呢,如何能不急?


    用鐵甲艦運輸的話,不僅更保密,還能加快進程,何樂而不為?


    年關將至,李世民和老將們並沒有忙自家的事情,而是湊在行宮研究新的數據。


    他們猜的不錯,新羅到底不計代價的拿下了那片森林,這是非常明顯的進攻信號。


    可憐的倭國島,戰火熄滅沒多久,就又要再一次燃起。如果說上一次的戰爭,還是在大唐戰略的逼迫下不得已開啟的,那麽這一次的開戰,單純隻是一個逗樂太上皇和退休將領的遊戲而已。


    遊俠而已。


    天氣冷的時候就要躲在屋裏喝熱茶,家裏的事情雖然都交給了冷競,但是影衛還是被冷鋒掌握在手裏,不是不放心給兒子,而是為了情報網。


    遍布長安的情報網,總能在一些小事裏麵發現大問題。


    長孫衝出現了,之前他被外放到地方統領府兵,如今卻重新出現在長安,雖然低調的一塌糊塗,但是還是被影衛抓到了蹤跡。


    這家夥最近跟好多商賈往來密切,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將這一條情報標記出來,冷鋒把它擺到了一邊。


    又翻了幾頁後,最醒目的一條差點把冷鋒的眼睛嚇的跳出來。


    顏相時居然想要退休了,顏家放出話來,要是他再慢一點,就要把他在宗譜裏除名。


    激流勇退啊,相處了幾年,冷鋒算是徹底看透了顏相時,這老家夥其實就是披著學問皮的狐狸。看起來就是個木訥文人,實際上他的心眼不比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少。這個時候退休,說明他感受到了什麽事兒,不想參與。


    把這一條抽出來放到一邊,冷鋒繼續查看情報。


    再往後是明麵上的官員調動,這些東西其實用不到影衛調查,就算問問冷競,也能搞清楚。不過既然影衛匯報了,隻能說明有問題。


    隨便翻了幾頁,再看看這些新官員的出身,冷鋒不由得哈哈大笑,吩咐影一把冷競叫來。


    冷競已經處理完了政務,正在洗澡,不過聽到父親叫自己,還是很快的到了小書房。


    冷鋒指指那被他挑揀出來的情報,讓冷競看。


    足足看了半個時辰後,冷競才放下情報,點了點頭。


    給兒子倒了一杯茶,冷鋒便問:“看出什麽來了?”


    冷競老實迴答道:“師兄這是準備建成一個新的勢力集團-商人集團,而他選出來的人選,就是長孫家,或者說是長孫衝。爸,我不明白,師兄為什麽要這麽做?商人卷入官場,我覺得並不是好事。”


    能夠通過三條情報看出這個,冷鋒就已經很滿意了。冷競其實不如冷睿聰明,但是勝在穩重。不管什麽事情,冷競總要十拿九穩之後才會開口或者行動。就像這則消息,換了冷睿來,雖然也能看出最後的結果,但是在這之前他總會總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大家族就是需要冷競這樣的家主,穩重才是最重要的。


    “承乾這是在放權,準確的說,他想要把太上皇沒試驗完的那一套再試驗出來。朝堂上的權力,其實細分之下就三個,兵,吏,錢。而數學中,最穩定的圖形是三角形,這樣的道理同樣適用日常生活。


    看樣子,承乾是準備把這三項權力適當的下放,實驗實驗效果。吏的權力,不能是世家大族掌控,否則就會重新出現科舉製度之前的現象。


    至於兵的權力,也不能下放的厲害,否則,沒了兵權的皇帝,才是最不安穩的。至於錢,根本用不著提防,自古以來錢上麵都附著著怨魂,不管誰在錢上麵胡來,都沒人救得了。你去吩咐小元準備宴會吧,如果不出所料,你快要升任兵部尚書了,還是實權的那種。”


    冷競點了點頭,唐瑾雖然出身唐家,但是不夠資格參與這樣的實驗。隻有充實的後方,才能讓人穩穩的站在最大的權力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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