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鋒看了一遍老元的信,既然裴寂已經上鉤,慈善堂的善款已到安民縣,就該動身迴長安了。


    昨夜下了一場小雪,今天雖然是晴天,可是下雪不冷化雪冷,陽光明媚的日子反冷的凍臉。


    往常這樣的日子,林根生都是抓緊尋找幹柴,生火驅寒的。現在不用了,雖然自己住的帳篷裏還是挺冷的,可是一想到老人孩子都在溫暖的客棧裏,他的心就暖烘烘的。


    走出帳篷,寒冷的天氣並不能讓他打哆嗦,反而精神一震,扛起斧頭就走。


    周涵山現在是安民縣縣令,風光無比,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準備找幾個人去適合流民安家的地方丈量土地。看到林根生,就喊住了他。


    “大冷的天,不在帳篷裏縮著,出來幹什麽?”


    林根生笑著說:“俺這天天縮著容易長肉,這不,打算叫幾個人上山砍些幹柴,給客棧送去。收留我們,客棧可是要虧本的,送些幹柴過去,心裏也能過意的去。”


    周涵山拍了拍林根生的肩膀:“算你有心,改天再去吧,去叫幾個人,跟我去丈量一下你們安家的地。”


    “好嘞!”聽到是去量蓋房子的地,林根生立刻迴帳篷叫人。


    起的早的不止他們倆,李承乾帶著迅隊的隊員已經晨練完畢,正跑著步返迴,每個人的身上都蒸汽繚繞的。


    “太子殿下。”周涵山打算跪地行禮被李承乾拉住了。


    “周縣令,用於流民安家的善款已到,孤也就不多留了,打算一會兒就走。”


    周涵山急了:“太子殿下為何不多留些時日?”


    李承乾笑著說:“您也是讀書人,也應該知道書的寶貴,孤迴長安就是為了讓書普及天下!這可是大功德的事啊!”


    周涵山如何不知書的寶貴,他蹉跎大半生,家裏不過十幾本書,還是他自己手抄的,每天都要看一眼,生怕受潮或者被老鼠咬了。


    “既然這樣,太子殿下不如明日再走吧,今晚咱也跟胡子一樣弄個什麽篝火晚會,熱鬧熱鬧。”


    李承乾笑而應允。


    冷鋒很開心,雖然他寶貴無比的作戰服破了一個口子,可是他依然很開心。


    開心地把猴子臭揍一頓以後,冷鋒才繼續寫書。


    沒想到啊,豳州的戰事結束後,這家夥就悄悄地摸了迴來,趁冷鋒沉迷寫書的時候給冷鋒來了一刀。


    雖然隻是劃開了冷鋒的衣服,沒有傷到他,可是事實證明了猴子確實有很大的進步,要知道之前猴子可是連近冷鋒的身都很困難的。


    “豳州如何了?”


    猴子喘夠了氣才說:“反叛軍隊大惡者全部伏誅,二少主平安無事,即將迴京。有兩個蠢才還是沾了血,現在正在往長安跑。李三牛曾受了傷,不過幸好老大你讓二少主帶了靈藥,要不然李三牛就完蛋了。”


    “跟隨大軍行動,你應該了解了統帥軍營的構造,說說,有沒有信心刺殺主帥?”


    猴子搖了搖頭:“大唐的統帥肯定不行,咱們大唐軍營交替守夜巡邏,一絲不苟,幾乎沒有空子可鑽。就算僥幸進去了,能不能出來還是個問題。”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我希望我教的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去幹超出能力的事兒。下去吧,去跟著承乾,我還有事要辦。”


    猴子躬身退下了。


    得知太子要走的消息,安民縣立時轟動了,無數的流民蜂蛹著進了縣衙,哀求太子殿下多留幾日。幾頭過年時幸免於難的肥豬步了它們同伴的後塵,被屠戶一刀捅進了脖子。


    傍晚,安民縣縣衙前的大街兩側,擺滿了桌子,桌子上酒肉盡有,任何人都可以隨意取食。


    巨大的篝火邊李承乾在猴子的陪同下與幾個鄉老圍著圈子跳舞。


    沒人敢灌太子喝酒,不過溫熱的水卻也喝了不少。


    直到瘋狂了半夜,李承乾才晃蕩著一肚子水迴到縣衙睡覺。


    第二天天沒亮,當李承乾陪同師父出門時,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從縣衙門口到縣城門口,道路的兩把都是人,每個人都舉著火把,構建出了一條明亮的路。


    周涵山帶著幾個老人,就等在縣衙門口。


    不管李承乾的阻攔,周涵山堅持跪倒在地,三拜九叩之後,周涵山淚流滿麵地說:“太子殿下怎可不告而別?沒有送太子最後一程,鄉親們實在是過意不去,吾等為太子照路,恭送太子!”


    說完,周涵山就舉著火把站到了縣衙門側。


    李承乾流著淚說:“諸位鄉親的心意李承乾收到了,待有時間,李承乾一定還會迴這裏的!”


    一輛輛馬車軲轆轆地駛過大街,太子馬車過去後,道路邊的百姓就會對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跪倒在地。


    明亮的火把一直延伸到官道,當李承乾的馬車消失在山腳,最後的林根生才招唿夥伴迴去。


    “聽說邊軍在招兵,要打突厥,等把家裏安頓好了,俺就打算去參軍!”


    “算俺一個!”


    “算俺一個!”


    再上路時走的就是官路了,等到接近長安城時,冷鋒遇到了侯君集。


    這個人向來都是心狠手辣的,博陵崔氏當代家主和涉及到安民縣贓款的崔家人都被他裝進囚車拉來了長安。


    看囚車裏崔氏家主滿臉凍瘡,嘴唇枯裂,就知道他這一路並不好受。


    冷鋒沒有讓李承乾表明身份,而是低調地跟著侯君集進了長安城。


    安民縣的事兒早就在大唐傳開了,所以囚車剛一入長安城,就招來了鋪天蓋地的爛饅頭、髒水。有幾個家境好的,就連剛買的雞蛋都扔了出去。


    人間敗類啊!安民縣治下民不聊生,都是這些人造成的。


    五姓七望地位超絕,名望頗重,結果出現了這樣的醜聞。就因為這事兒,氣的幾個崔家老祖當場昏厥,險些救不迴來。


    崔氏家主早已經麻木了,這一路上,天寒地凍的,就算侯君集再狠也不可能讓他在驛站外邊凍著。


    可是,一個個往日低眉順眼恨不得舔大將軍鞋子的驛站站長跳著腳異口同聲地一口咬定沒房間了,就算是柴房也沒有落腳地方。給囚犯送飯的時候,送的都是餿了的飯菜。


    押解囚犯的軍卒怕他凍死了,才扔給他一床破被子,就這,那個軍卒還被同伴狠狠地罵了一頓。


    一路的折磨,讓崔氏家主生誌全無,隻想著快點被皇帝處死。他好恨,恨自己利用崔家在朝堂的影響力,大肆在基層安插崔家人,恨自己忍不住金錢的誘惑允許崔步雲胡作非為。


    不過一個旁支族人罷了,事發後大不了讓吏部侍郎崔誌海聯合朝堂各部分的崔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完了。


    這就是他當初的想法。


    他不知道,五姓七望在朝堂、氏族中的影響力太大了,大到讓李世民都坐立不安。


    《氏族誌》的編篡,更是讓皇家顏麵盡無,李世民一直苦於沒有借口打壓五姓七望,遇到安民縣的事兒,不借題發揮狠狠地在五姓七望臉上抽一巴掌的,就不是李世民。


    囚車就停在刑部大牢前,今天刑部尚書借口身體不適,連朝都沒上,刑部小吏苦笑著連連作揖:“沒有上官的命令,在下實在是不敢讓他進大牢啊。”


    崔氏家主在囚車裏忍受刑部眾人的指指點點一上午後,皇帝的旨意才下發了:斬立決!


    沒有收押,沒有秋後問斬。


    當腦袋迎來大刀問候的那一刻,崔氏家主才輕鬆地笑了。


    這樣也好,不必再忍受千夫所指,天下唾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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