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什麽她都是聽不進去的。


    當年太夫人入府,沈國公與平王妃都多少曉事,因此與這位姨母並不十分親密,然而卻叫她攏住了妹妹,不管說什麽,妹妹都聽不進去,隻說太夫人是個好人。


    後頭在婚事上就是如此。


    沈國公明明給妹妹相中了麾下的武將羅毅,這人在沈國公麾下數年人品自然是極有保障,雖出身差些,卻憑著自己的身手很得沈國公的重用,家中的人口也簡單,要緊的是還很富庶。因這妹妹生得有點兒蠢,沈國公擔心妹妹嫁到大家裏去叫人給吃了,因此就相中了羅毅。畢竟這人在沈國公的手底下,就算日後夫妻不諧,衝著沈國公,羅毅總不會薄待了妹妹。


    誰知道好好兒的婚事橫生波折,都已經要定親了,妹妹突然揚言不要嫁給粗魯的武將,非不幹這門親事,看上了太夫人給相看的安固侯府。


    為了這個沈國公深覺坑了心腹,又不願言而無信,正好兒那時還有家中還有個庶女等著嫁人,羅毅遠遠地看過一眼,表示庶女也願意。


    這就是羅遙的爹娘了。


    當年婚事好壞不顯,然而這麽多年過去,自然能看出高下來。


    安固侯那混賬玩意兒三妻四妾都說得少了,恨不能將後院兒都填滿了,然而羅毅,哪怕妻子隻生了一個閨女,這麽多年,卻從未染二色。


    大好的姻緣叫妹妹親手推開,也叫平王妃恨透了太夫人。然而當年更失望的,卻是妹妹寧願相信繼母,也不願相信兄長姐姐不會坑她。


    這些年她沒少提點妹妹,然而她麵前這人是一臉恍然大悟,迴頭依舊聽太夫人的話。如今安固侯府幾個庶子都很出息,也都不將嫡子放在眼裏,安固侯夫人才急了。


    現在急有什麽用!早幹什麽去了!


    「男人沒有用,你就靠你兒子去。」安固侯夫人最叫人無語的是,將幾個庶子都打磨成了人才,卻將自己的嫡子溺愛長大,文武都不成。不僅文武不成,還性子紈絝抬不起來。


    平王妃真是覺得夠了,心裏與自己第八百迴說這是最後一次幫她,將道理揉碎了與妹妹冷聲說道,「你爭不過那些妖精,就叫這三個爭!拿著身契告訴她們,不想被賣到野蠻人那頭,就都給你聽話些!好好兒服侍了你家侯爺,多說些你兒子的好話,至少別叫你吃虧,這你都不會?!」


    安固侯夫人一臉不甘,顯然不願便宜了妖精,忍不住揚聲道,「姐姐也是這麽待姐夫的?!」


    「你姐夫納過妾沒有?!」平王妃也高聲道。


    「迴頭我就賣了她們,絕不便宜了他!」安固侯夫人含恨看著姐姐,忍不住眼眶紅了,低聲說道,「姐姐的日子過的舒心,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見她言語之間帶了幾分怨恨,平王妃麵上苦笑,不想再說什麽了。


    「我如今得養胎,你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就不必來見我了。」將丫頭端上來的熱氣騰騰的苦藥麵不改色地喝了,平王妃這才覺得身上鬆快了許多,見妹妹還在憤憤地看著自己,沉默了一會兒便低聲說道,「你可是身子不舒坦?大哥迴來這麽久,且歇歇,就去見見大哥嫂子。」這就是給妹妹台階兒下了,隻要認了自己身子不爽利,這麽久都不去見兄長的事兒就抹過去了。


    平王妃到底舍不得叫妹妹與兄長生出嫌隙來。


    「我為什麽要去見她?!她是公主,是貴女,我何德何能,敢去巴結她?!」


    這樣的渾話連侍立一旁的丫頭們都露出了詫異的模樣,平王妃真是懶得說些什麽了,許久之後淡淡地說道,「隨你吧。」


    安固侯夫人的底牌其實很好,國公做兄長公主做嫂子,親姐姐做著親王妃,有點子手段的都能叫安固侯跪著服侍她。然而偏偏卻落到如此。想到當年安固侯非要接個花魁入府與安固侯夫人扭打了一迴,迴頭就叫沈國公帶著平王堵著給揍了一頓,不是安固侯骨頭軟求饒快差點兒就添了護城河,平王妃便心裏微微歎氣。


    安固侯本能老實,偏偏妹妹不知聽了誰的攛掇,覺得兄長姐夫這是離間夫妻之情鬧上門吵嚷,終叫沈國公寒心。


    平王妃私底下與平王說起,隻懷疑是太夫人幹的好事。


    「我還得與姐姐說件事兒。」安固侯夫人見姐姐眉眼見都冷淡了,心裏也很不安,想到自己今日為何而來,急忙說道,「笑丫頭……」


    「她的婚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必妹妹費心了。」平王妃仰著頭叫個丫頭給自己按壓肩膀,打斷了妹妹的話。


    「我家年哥兒……」安固侯夫人不依不饒地繼續說道。


    「他們兩個不合適,我以為你知道。」平王妃抬眼冷冷地說道,「年哥兒配得上笑丫頭?!那是個郡主!他又是哪個牌位上的人?」


    見妹妹張口欲言,她煩躁地擺了擺手冷冷地說道,「你今日已經說了很多,我累了。若你想坐坐,就閉上你的嘴!若是忍不住,就迴你的侯府去!」她眼前晃動的都是黑芒,眼睛都疼起來了,無奈地努力想之前快活的事兒方才好些,央求道,「你想要煩我,起碼叫這個哥兒生下,嗯?」


    安固侯夫人早就看上了慕容笑,雖然因她父母早亡心裏有些忌諱,然而慕容笑是郡主,又有平王府撐腰,隻要能給兒子結了這門親事,侯府的爵位自然不作他想。


    太夫人與她說這個的時候就帶著幾分猶豫,說平王妃隻怕不樂意叫她兒子王年結這門貴親,果然,這個姐姐當真多有推脫。嘴裏姐妹情深說得好聽,為了她這麽妹妹如何如何,真到了要緊的時候才看出人心來!


    「姐姐不願救我就直說,何必虛情假意呢!」安固侯夫人覺得自己真是很受傷,又見平王妃都不肯抬眼看自己一下的,頓時心灰意冷,起身就走了。


    一路出了平王府,安固侯夫人便鬆緩了下來,捂著嘴在馬車裏哭了一路直接迴了家中。


    迴了家中憋了很久的氣,安固侯夫人就見門口躡手躡腳地走過了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頓時拍著桌子厲聲問道,「是誰?!」


    那人影一僵,就露出了一個麵色虛浮蒼白的青年來,此時見了安固侯夫人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受氣而歸,也不該多說的,急忙湊到了她的麵前賠笑道,「母親。」


    「你又出去跟狐朋狗友廝混?!」聞到兒子王年的身上透著酒氣,安固侯夫人便目光尖銳地問道。


    「這迴是正事兒。」王年見母親要惱,頓時舉著手求道,「我聽陽城伯家小子說,仿佛舅舅要將羅家表妹說給他,都是一家親戚的,我不得打聽得多些?因此才迴來晚了。」


    「陽城伯?」陽城伯雖然不是京中一等一的勳貴,到底是個伯爵府,安固侯夫人腦子一轉就想到羅遙是哪個了,頓時臉色一變。


    羅遙與她也算有點兒淵源,不過叫安固侯夫人氣憤的是,沈國公聽了恭順公主這妖精的攛掇,正經王年這親外甥不去照拂,反而去管一個庶女所出之女!


    「屬實麽?」安固侯夫人目中閃過一絲陰暗,見兒子急忙點頭,想了想,突然慢慢地說道,「我記得,你與他家小子很要好?既然如此,你去說說那丫頭的不堪之處,就說……」


    「這可不行!」王年雖是紈絝,可是也知道不敢坑自家親戚的,況不知母親與羅家恩怨,叫著嚷嚷道,「您忘了,論起來這是親表妹,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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