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北境的這座小鎮,縱然是在北境因為氣候不同而有些名頭,可好像也從未有過這好幾日的景象,小鎮百姓們這幾日親眼所見,從某一個清晨開始,小鎮裏便湧入了不少人,從裝扮倒是看著什麽人都有,有一身讀書人打扮的書生,也有配刀攜劍的江湖武夫,更是有些人衣著華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小鎮裏的客棧有限,才不過一日,便已經人滿為患,於是這些後來才湧入小鎮的江湖武夫便隻能退而求其次,暫住在小鎮百姓家,這些平時裏高來高去的家夥們出手闊綽,倒是讓小鎮百姓平白無故賺了不少銀錢,隻不過對於為何會有這麽多人湧入此地,其實都有些疑惑,隻不過既然來了這麽多人,魚龍混雜的。那個消息也就說不上是什麽秘密了,很快這小鎮子對於接下來這裏要發生什麽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說是有兩位極厲害的高手要在這裏打一架,到底是多高的高手,說不清楚,但聽著那些外地人說起來,最差都要比現如今的首榜第一畫孤心強上很大一截,這就很是嚇人了,畢竟首榜第一往往便代表著武力已經是世間第一人,這比那位天下第一還要強,豈不是就已經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得知原因之後,便開始有無數人開始打聽這場架要在什麽時候開打了,是今天還是明天,是明天還是後天?可不管拿著這個問題去問誰,都無人能夠說得清楚,畢竟這打架雙方是兩位神仙一般的人物,這兩位隻要不開口說是什麽時候開打,你去問誰,誰能給個準信?因此就這兩日,就算是這座小鎮湧入的人再多,心裏再怎麽急,也得老老實實等著,等著看到底是什麽時候開打。


    等到大約第三日,湧入到這座小鎮的江湖武夫外加一眾看熱鬧的看客大約都已經要以數千上萬來計算了,這種陣仗,就連當時陵安葉長亭最後一次入皇宮那次都沒有如此,小鎮裏人滿為患,可在午後光景,卻是有一支騎軍緩緩入鎮,人數不多,不過在數百人之眾,人人披甲帶刀,有眼力的江湖武夫很快便認出,這便是護衛陵安皇宮的禦林軍,可算是除去三大邊軍之外的大楚精銳軍伍,遠非一般州軍可比,在江南叛亂越演越烈的大楚,這些禦林軍算是最閑適的一支軍伍,畢竟要等到他們出手,那怎麽也得讓叛軍來到陵安城外才行,現如今既然江南叛亂還未波及到北境,這支軍伍自然也算不上要怎麽怎麽上心,隻不過這一次這數百人被派遣到這處小鎮,也是迫不得已,這兩位已經堪稱是走到世間武道之巔的頂尖武夫要打架,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往這裏湊,彼時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若是此時發生些什麽,陵安那邊隻怕是也會措手不及,因此考慮再三,這才撥調出數百士卒出陵安,由一位年輕校尉領著往這裏來,為得就是在這場打架開始之前維護好此地的治安,校尉叫顧南嶽,家世顯赫,這家夥的外公是大楚唯一的兩位國公之一,隻不過這家夥也不是那種靠著家族蒙蔭而混進禦林軍的紈絝子弟,畢竟現如今宰輔大人的廢除蒙蔭一條政令已經發下來,已經有不少靠著家族蒙蔭的世家子弟被拿去了頭上的官帽子,而顧南嶽現如今還能在這個位置上,便很能說明些問題,實際上,大楚的禦林軍,想著要混進去也不容易,畢竟這是離那位皇帝陛下最近的一支軍伍,要是太過烏煙瘴氣,任誰都看不下去,顧南嶽早在年前就想著要想往鎮北邊軍去,起先是他那位外公不同意,後來因為葉長亭幾次三番入皇宮之後,老國公其實已經鬆了口,可顧南嶽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後來便沒有了再往北邊跑的心思了,老國公問起來的時候,這家夥還以他們為大楚守國門,我為天子守家門也是一樣來做搪塞,老國公本來也就這樣一個後人,這小子不去邊軍之後,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也就沒有去想到底是為什麽,這一次顧南嶽被派出陵安,老國公也並沒有過問,倒是私下裏還念叨過這小子還有這份福氣,得以看上一看這兩位神仙打架。


    這支數百人的騎軍來到小鎮之後先是巡邏了一周,然後便在小鎮外安營紮寨,隻是派出四隊騎卒,十人一隊,在小鎮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巡街,一個時辰一換,並未擺出什麽大的架勢,隻是算是告訴這些江湖武夫,有他們這一隊人而已。


    但毫無疑問是有很大的威懾力。


    民不與官鬥,這句話倒是說的沒錯,但總有些覺得自己武力不俗的江湖武夫便不這麽認為,在這支騎軍到了此地的第二日,便有一位大楚某州的幫派子弟因為在鎮上看到一位長相不俗的北地女子,當即便想輕薄一番,結果好死不死的被這支巡街騎卒發現,僅僅是片刻之後,四支騎卒匯合,便將這名不過是二流幫派弟子的年輕人像拖死狗一樣拖迴了鎮外大營,那弟子的師長出麵求情,但毫無疑問都是被顧南嶽直接駁迴,硬生生將那小子打了四十軍杖才放迴去,原本有著想著好好看看這場打架的年輕人,這下子,更是已經灰溜溜向著來路返迴了,而這支禦林軍如此作派,讓這幾日的小鎮裏,倒是沒人再敢撒野,有實力挑釁這支軍伍的江湖武夫們不願意去挑釁,沒實力的便自然是什麽也不敢做了,畢竟這動輒打個幾十軍杖,誰都受不了。


    可既然是那場架還沒開打,這裏的氣氛就冷不下去,這一支禦林軍,也隻不過是暫時壓製這些尚未如何燥熱的江湖舞服而已,要是這場架當真開打了,恐怕這情形又會有所不同。


    隻不過現如今大抵還是相安無事。


    這日午後時分,小鎮裏來了一對夫婦,隻不過看著卻是一點都不像是一對夫婦而已,男的那位,一身青衣,文士打扮,腰間懸了一柄不長短刀,中年容貌,而女子則是一臉老態,臉上塗了些脂粉,可也遮不住那些皺紋,要不是男人牽著那女子的手,舉止親昵,逢人問路時也以我們夫妻二人自稱,說不定人人都會以為這男女不會是夫妻,而是像母子更多一些,小鎮客棧早已經是客滿,這對夫婦一連問過了四五家客棧都沒有得到一間房間,這讓那女子還沒有什麽想法,但是那男人已經是有些鬱悶,要不是那女子拉著,說不定他連腰間那柄價值不菲的短刀都想著要用來抵當了,兩人再度來到小鎮的一家西邊的客棧的時候,正好碰到有一位年輕富家公子退房,青衣文士笑了笑,正想著花不少銀子把這間房定下來,門口便走進了一行人。


    一行人七八個,人人佩刀。聽著口音像就是這邊北境人士,大致了解了這客棧情況之後,領頭的一位中年佩刀男子,便向這中年文士要了那剩下的一間客房,隻是姿態倨傲,很有些不講道理的樣子,中年文士沒有應聲,隻是掏出錢袋子,看著那客棧掌櫃,客棧掌櫃本來就是個一般百姓,這趁著小鎮人多,已經將銀錢漲了好幾倍了,現如今又看著這兩方明顯是要爭上一爭,一時之間便沒有接過那中年文士的銀錢,雙方僵持不下,一時之間引得客棧不少人側目。


    中年文士轉過平淡說道:“先來後到這個道理,按理說不用我多說了。”


    那領頭的佩刀男子先是打量了下這中年文士腰間懸的短刀,然後這才笑著說道:“兄台是先到,不過這不是還沒付錢嘛,這樣吧,我出兩倍的銀錢,要下這個房間可好?”


    雖然這男子是在笑,可誰都看得出來他這不講道理的樣子。


    中年文士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女子,女子不過微微一笑,正想開口勸中年文士不要節外生枝了,中年文士忽然問了一個問題,“你練刀?”


    這一行七八人,人人佩刀,聽到這中年文士這樣開口相問,自然是覺得有些怪異,很快便其中便有一位女子捂嘴笑道:“我們都帶著刀,不是練刀是練什麽?”


    中年文士哦了一聲,然後又問了一句,“那練不練劍?”


    這一下,那一行七八人都拿看白癡的眼神看著這個中年文士了,中年文士不以為意,隻是平靜道:“我認識一人,不僅練劍,還練刀,隻是練刀是次要,並非如何出神入化,可性子總歸也比你們好的多,反倒是你們,既然隻練刀,為何性子還一點都不如他?”


    領頭的中年男子臉色陰沉,沒有說話,倒是其中有個年輕刀客冷笑道:“老家夥,跟你多說幾句,你還順著杆繼續往上爬,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識相的趕緊滾,免得等會將你和這老娘們一起趕出去,丟了臉,可就不要怪誰了。”


    中年文士臉色微寒。


    他真的聽不來這老娘們這三個字。


    客棧二樓,看戲的不少,什麽打扮的都有,在一處角落,有個白衣女子身旁站著一個青衣男子,兩人並肩而立,看著一樓光景。


    早已經是以劍術名動天下的白衣女子背負一劍,劍名江南,與她創的其中一式劍招名字相同,也算不上是凡物,追其曆史,大約該是大漢朝末年所鑄名劍,被這女子尋到之後,隨身攜帶,至於身邊這個青衣男子,身份便更加駭然,拋去所有一切不去說,隻是說他是這場神仙打架的兩人之一便足以。


    郭然與葉如晦。


    看著一樓光景,郭然笑道:“這七八人用刀惹上了晉先生,原本倒是有機會全身而退,現如今卻是口出狂言,辱了晉先生的那夫人,隻怕今後都練不了刀了。”


    葉如晦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語,他在這座小鎮裏待得時間不長不短,刻意不去見李長風,李長風刻意也不來找他,兩人心有靈犀,李長風知道葉如晦現如今不是最強狀態,自然不願意提前出手,而後者也是知道現狀,更不敢貿然出手,所以兩人就算是同處一地,亦未相見,倒是葉如晦碰到這本該已經遊曆天下去的郭然,算是有些意外收獲,這位女子劍術大家在小鎮與他相見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說先問這場大戰,反倒是坦言要將自己的那幾招得意劍招盡數傳與他,有了夏秋在前,葉如晦倒也說不上如何意外,隻不過真等他去看這女子所創劍術之時,倒是覺得並不簡單,尤其是那一劍江南,隱約已經是當世劍術之巔,若不是這女子胸中尚未有氣機,說不定這世間第一位女子劍仙,還輪不到那位小豆角,而是這女子捷足先登。


    不過這前後先見過兩位劍士之後,這便碰到了用刀天下第一的晉南衣,隻不過現如今這局麵,看來那位脾氣不錯的晉先生要在相見之前出一次手啊。


    郭然忽然嘖嘖道:“第六境的大宗師,果然是如此,未動手之前先以氣勢壓人。”


    葉如晦啞然失笑,這天底下的高手過招,有哪個出手之前不是先用氣勢壓人的,隻不過葉如晦思緒未散。


    下一刻。


    客棧一樓,有股刀意,驀然而生。


    其刀意之肅殺,瞬間讓一整座客棧的武夫都驚的無以複加。


    那七八人更是當場臉色大變。


    葉如晦笑道:“以後欺負這些不入流的武夫之前,真要好好顯露一番,那就真的把派頭做足了。”


    郭然有些怪異的看著葉如晦,不知道是對他話裏的不入流武夫有些什麽想法,還是對這一句話都有什麽想法。


    確實,現如今在葉如晦麵前,除去幾個第六境,和那不多的第七境,恐怕這全天下剩下的武夫就都是不入流武夫了。


    葉如晦不去想這麽多,等到那位晉先生真是出手廢了那幾個人的武功之後,這才緩緩下樓,來到晉南衣身旁,笑了笑,“晉先生這一手,倒是賺足了眼球,讓我這個當之無愧的主角該有的都一並奪去了。”


    晉南衣冷哼一聲,對葉如晦的打趣並不上心,隻是徑直走向一張木桌。


    倒是那年邁女子對他微微一笑。


    葉如晦沒說什麽,隻是跟著晉南衣來到一張木桌前。


    得益於晉南衣剛才顯露的那一手,現如今的客棧裏,可沒什麽人敢再說什麽客棧也很快給這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騰出一張桌子來。


    葉如晦坐下之後,仰著頭喊道:“郭大女俠,一起來聊聊。”


    原本在二樓的郭然轉身要走,聽著這位開口,想了想,也就轉身下樓。


    他們四人,一人獨坐一方,晉南衣和葉如晦對坐,才一坐下,晉南衣開門見山的說道:“對李長風,你有幾分勝算?”


    這一句話,對葉如晦的打擊真是不小,因為他碰到郭然的第一時間,那白衣女子便也是這麽問的。


    好似全天下人都在關心葉如晦對李長風能有幾分勝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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