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太複雜,剛經曆過生死,她的腦袋很亂,怎麽也無法集中精力思考,便默默的等待救援。


    畢竟畫舫外還有大批舒子聖的人,五隱衛脫困也隻是時間的事。而他們,大概當時情況太過混亂,沒有人會注意到視角障礙裏發生的小小事件吧。


    低歎一聲,白惜棠抬頭看天上彎彎的新月,皎潔的光傾瀉而下,鋪了一地,不遠處晃動的蘆葦叢颯颯作響,混合了江水聲,反而更幽靜了。


    轉頭,視線落在他清俊冷硬的絕世容顏上,那種複雜揪心的情緒再次洶湧而來。


    “你到底是如何想的?”白惜棠喃喃自語,仔細凝望他輕闔的眼,那雙如風似水的眸掩藏在濃重的陰影下,無法從中探究他的內心,她也從未看清他的內心,忽而自嘲的笑笑,“是如何想我的?”


    大概情景使然,她吐露完這一句,又覺得好笑,整個人趴在殘木上,側頭與舒子聖麵麵相對,將他的每一個五官,每一處線條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這般就能察覺他神秘莫測的心思。


    浩渺的夜空下,他冰冷英俊的絕代容顏鍍了月色的清涼,濕透的發貼著白皙的肌膚,水珠布滿劍似的眉,葉兒一般的睫,縱使一副病態的模樣,也有一種引人犯罪的魔力牽動著白惜棠。


    腦海裏不由浮現坐在他雙腿之上的那些旖旎畫麵,他炙熱的手如火,不過輕輕的放在她的腰後,仿佛就能點燃所有。她的思緒都被燒亂了,耳畔唯有他沉重的唿吸,每一下都像羽毛在輕輕的撓著她的心間,令人難捱得緊。


    如果撇開其他的不說,光論這身材與臉,舒子聖是個很好的伴侶。


    這種奇怪的想法一瞬冒出來,白惜棠冷不丁打了個冷戰,扶住舒子聖的手一滑,他差點離開浮木載到江底喂魚。


    “好險!”她死命拽住他,費力的將他重新固定在木頭上,嘴中不滿的咕咕噥噥,“要不是看在你剛才奮不顧身救姑奶奶的份上,姑奶奶才不抱你跳江,讓你被那一錘子砸成肉醬,丟到江裏喂魚還有助於迴饋大自然呢!”


    說完她又覺得太血腥,“嘶”一口氣,疑神疑鬼的往四處看了看,“不知道他們打完沒有,再這麽被衝下去,我倆是不是要入海?連船費都省了。”


    然而四周一片沉寂,空無一人,就算身邊趴著一個,也隻是安安靜靜的趴著,也不可能迴答她,她孤獨的話語融入冷涼的夜,隨江水留去。


    可就算如此,整整一夜,白惜棠的嘴都沒停過。她平日裏雖喜歡說些玩笑話,但從不是這般自言自語嘴碎得慌的,或許陌生使然,又或許別的什麽。


    人始終不過是人罷了,當麵對無盡的黑暗時,再剛毅的人也會流露出來自真心的那份情感……


    就這麽漂浮遊蕩了一夜,白惜棠迷迷蒙蒙,感覺自己醒著,似乎又睡過,疲累占據了她整個身體,讓她都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濃重的濕氣和著風,不過微微拂過,她猛然一激靈,才發現他們不知何時已經被衝到了淺灘,木棍橫在突出的石塊間,載著二人,停了。


    看來他們很幸運,沿途沒遇到瀑布,也沒遇到漩渦,大自然待他們還是溫柔的。


    白惜棠動了動身子,放開一直拽住舒子聖的右手,一種酸麻脹痛感從指間和肌肉溢出,每動一下,她便要覺得自己的手快斷開了。


    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她知曉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也不容許她休息。


    搖搖晃晃從河水裏站起來,她迅速觀察一圈周圍的環境,然後俯身,想把舒子聖背到沿岸的綠地上。


    但想象往往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白惜輝”打小身子骨弱,自帶瘟氣,盡管白惜棠穿越過來後精心調理,注重鍛煉,卻也不是那麽快便能恢複。於是,她這副剛經曆過一夜沉浮的身子想要把高她一個頭的舒子聖背起來,難度很大。


    “你這廝,別看身材不胖不瘦的,倒是挺重!”她使出吃奶的的力氣把舒子聖拖起來,放到水中最近的大石頭上,氣喘籲籲的自言自語,“難怪力氣這麽大,原來是肌肉,硌得姑奶奶手痛!”


    再仔細將環境觀察一遍,她深吸一口氣,解開舒子聖的腰帶和自己的腰帶,分別將舒子聖的雙手綁在自己的左右手腕上,然後身體往後稍稍傾斜,借用體重把舒子聖一點一點拖到河岸。


    大顆的汗珠混合了未幹的河水從她的發間,額間,衣擺滑落,白惜棠到達綠地時,已經累癱了。


    她衣衫散亂,水藍色的錦袍與舒子聖月牙白的衣衫相纏,再起身,低頭瞧一眼跟前的男子,那清俊容顏慘白若紙,薄唇烏青,就這麽一動不動,讓白惜棠莫名生出幾分焦灼。


    她連忙用手探一探舒子聖的鼻息,隨即長長籲氣,“還沒死。”


    緊繃的弦稍稍鬆了鬆,一股倦意便瘋狂的席卷而來。


    腳下就是柔軟的草地,白惜棠默默的看著,內心在掙紮,義氣與安逸的掙紮,她此刻非常想不管不顧的就這麽倒下去唿唿大睡,但她知曉還不行,她不能讓病危的舒子聖真的永遠這麽睡下去。


    他救過她,為了她才會變成這副模樣。昨夜發生的一切仿佛還在眼前,若非那一劍,她現在應該才是迴饋大自然的肉醬了吧?


    於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白惜棠找來合適的木棍和幹草,準備用電視上看過的方法鑽木取火。


    許多事隻有親自動手去做,方知難易。


    她手掌不停的搓動木棍,卻無論如何也起不了火,唯有轉速極快時能看到一縷微弱的白煙,她稍稍歇息鬆懈,白煙迅速又消散在河風之中。


    這便是自然的強大。


    這也是人的脆弱。


    白惜棠突然有一種挫敗感,那種無能為力的頹喪將她推到了崩潰邊緣。可也許正是無路可退,人性才會被激發至最高點。


    白惜棠瞄一眼身邊奄奄一息的男子,不顧細嫩的肌膚起了多少泡,也不顧水泡被木棍碾破時有多痛苦,強行咬牙保持最快的轉速,很快,一絲火星終於點燃幹草。


    那一瞬,喜上眉梢,她轉頭,視線落在舒子聖潔白的軟緞上,語氣三分溫柔,三分無奈,“先說清楚,可不是姑奶奶想吃你豆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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