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鬆還是下了手,打白惜棠的同時,像在透過她打另一個人,鞭撻她的“背叛”。


    愛之深,恨之切。


    他恨李氏留下的孩子,不聞不問,已是自己認為最大的寬容。


    可未曾仔細想想孩子又有什麽錯呢?


    以往白惜輝安守本分,從不惹是生非,他便不說什麽,如今她居然反過來質問他,直戳他最懦弱之處,激發了他所有的怒火。


    男人,都是愛麵子的……


    可把一切的錯誤歸咎於他人身上,就有理了嗎?


    白惜棠看著又一鞭揮下來,反而笑了。


    她發誓,她所承受的一切,要讓他們加倍奉還!


    “啪!”


    火辣辣的疼痛一遍遍提醒她,越是痛苦的時候,越是要微笑。因為敵人的目光在盯著你,等你哭鼻子時的精彩表演。


    正如此刻,阮氏站在白鬆的身後,臉上掛著暢快,笑意盈盈的望著她,看她被打暈過去。


    白惜棠不知自己被打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何時被送到這間破舊的屋子裏的。


    她隻記得睜開雙眼時,便已在這了。


    四周十分破舊,冷風從縫隙裏灌入,吹打在她血跡斑斑的破爛衣衫上,又痛又冷。


    月光從裝了三更豎木的窗外散入,照出空中遊動的塵埃。


    白惜棠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找了個角落避風,瑟瑟道:“想整姑奶奶?姑奶奶偏不死,以後有得你們哭。”


    剛說完,她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咕嚕”了幾聲。


    今天一天,她就吃了一袋核桃酥,還是舒子聖給的,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哎,可憐她命苦。


    白惜棠歎一口氣,把頭枕在膝蓋上。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一對發髻出現在窗框上。


    “大公子,大公子?”


    春月站在小木堆上吃力的探頭,一對丸子頭來迴晃悠。


    白惜棠聞言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她一喜,“大公子!”


    她是?


    白惜棠在腦海裏搜索這張麵孔,半晌無果,隻默默的盯著她看。


    在白家的兩天裏,她深深體會到了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輕易相信。


    春月見白惜棠不答應,以為她是痛得說不出話了,忙道:“大公子,您怎麽樣?可有好些了?”


    依舊得不到迴答。


    春月自顧自的從籃子裏拿出一瓶藥從窗欄裏遞進來,“大公子,這是我從大管家哪裏求來的藥膏,您先用著,可別讓傷口惡化了。”


    白惜棠盯著那隻極力保持高度的手,還是沒有動。


    春月一感覺這情況就急了,跳了一下,雙腳一個不穩,直直往後倒去,“哎呦”,她四仰八叉摔倒在地。


    白惜棠:“……”


    若是想整她,找個這麽笨的人來,也太低估她的智商了吧?


    可小丫環還不放棄,爬起來又跳,直到看到白惜棠還站在屋裏,沒有暈倒才放下心來。


    她想了想,從籃子裏拿出一個饅頭和一小袋鹹菜,“大公子,您一定餓了吧?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很快,一個饅頭從外麵伸了進來,她又道:“這是奴婢偷偷求錢大廚給的,您將就將就,填填肚子?”


    可白惜棠還是不說話。


    春月急了,忽然“哎喲”一聲叫喚,便聽得柳婆子的聲音道:“你個小賤蹄子,竟然敢偷偷給他送飯?我看你是日子好過膩了,皮癢了是不?”


    接著就是“啪”的巴掌聲,打得十分用力。


    春月連忙下跪,“柳婆婆饒命,柳婆婆饒命,奴婢知錯了。”


    “你知錯?你哪裏錯……”


    白惜棠將一切納入耳中。


    那小丫頭真是來幫她的?


    聽柳婆婆的架勢,不像假的。


    白惜棠搖搖晃晃的走到窗戶前,她身形高挑,輕鬆便能看到外麵。


    送飯的小丫頭正跪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的淌,渾身抖的跟篩糠似的,若是假裝,絕不可能如此真實。


    原來,府上還有關心她的人。


    心裏得到一絲慰藉,白惜棠喝道:“老太婆,是我看到她正巧路過,脅迫她送飯給我吃的,要找你找我!”


    她還不信一個婆子能翻天了?


    柳婆子此次來,便是要好好算算方才摔破腦袋的賬,聽聞白惜棠如此說,更是求之不得。


    她幾步走到門前,打開鎖。


    肥胖的身子逆光站在門框裏,衝著白惜棠罵道:“雜種!敗壞門風,還不守規矩!今兒我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罷,衝到白惜棠的麵前就要打。


    誰料腳下又是一痛,她再次狗吃屎,撲在白惜棠跟前叫喚。


    “到底是哪個砍腦殼的陰老娘?你給老娘出來!”


    白惜棠看著她這模樣就解氣,暫時不管是誰在幫她,笑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婆,你積點德吧?否則要早死的。”


    不遠處,禮蹲在樹上,頭頂戴著一個花環,捂著一邊臉嬌恨道:“沒錯,這死老太婆,滿臉皺紋的還大半夜出來嚇人,我這小仙男可是看不下去了~”


    這廂,柳婆子才不相信老天爺會向著白惜棠,罵道:“敢詛咒老娘死?老娘先撕了你這張嘴,看看誰先死?”


    趁著白惜棠剛吃了鞭子,行動遲緩打不過她,柳婆子說什麽也要把吃的虧從她身上討迴來。


    可還沒踏出步子,又被一顆石子打跪在地上。


    她不信邪,再爬起來,屢試屢敗,屢敗屢試。


    幾次三番,她終於抱著被打腫的腿道:“好你個雜種,到底使了什麽陰招兒?老娘今日便先放你一馬。”


    說這話時,老臉痛得扭曲成一坨,一瘸一拐的往外去。


    鎖了門,瞧見春月還跪在門外,她破口大罵,“小驢蹄子,還想等著送飯?”


    收拾不來白惜棠,她便把氣都撒在春月身上。


    搶過春月手上的饅頭和鹹菜扔在地上,一腳踹春月的腦袋,“飯是給人吃的,狗隻配吃屎!你還不給老娘滾?”


    春月曉得柳婆子的厲害,萬萬不敢再等,忙稱是,跑了。


    白惜棠站在窗前,看著春月的背影,愧疚的低頭,再抬眼時,眼神無比堅定。


    老太婆,姑奶奶明天要你跪著求我出去!


    恆王府。


    禮扭著腰肢嘟嘴道:“爺,你不曉得,狗爹今兒好慘呐……”


    他聲色並茂,添油加醋的把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舒子聖眉頭越皺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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