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屏住了唿吸,這另一個篩子若是也是六點,那按照常理來說,便投不出更大的來。


    幾圈過後,骰子一點點的,終於停了下來,一個五點出現在眼前。


    不知道老板娘是故意的還是失誤了,竟然沒有投出兩個六點。


    蘇婉寧心裏鬆了一口氣,暗暗慶幸。


    隻要她能投出兩個六點,這把就穩贏。


    還有一線生機!


    她前世偶然間聽別人說過一個技巧,隻要在投骰子之前,朝著6點對麵的1點哈上一口氣。


    讓骰子表麵沾上水霧,重量變得重些,再加上手法,幾乎可以百分百能投出六點。


    她屏著氣,拿起兩枚骰子放在手心,朝著1點那麵哈氣,心裏默默念叨著“出六點,出六點。”


    接著搖動起骰盅,過了一會兒,直接在桌上落定。


    揭開骰盅一看,兩個六點!


    果然不出她所料!


    隻要中途沒有意外,兩個六點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眾人看到後,都驚訝得紛紛叫好。


    蘇婉寧也稍稍小得意地向墨景櫟揚了揚小下巴。


    “姑娘手法果然巧妙!小女子願賭服輸,”老板娘還是笑語晏晏,向前推了推裝滿錢財的箱子,“現在,這些都歸你們了。”


    “當然,飯錢也一筆勾銷。”


    蘇婉寧開心的同時,也產生了點不真實感。


    都說天下沒有掉餡餅的事,這贏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她和墨景櫟都不是賭徒,既然飯錢已經抵銷,甚至也沒丟那珍貴的秘銀鐵箭。


    不如見好就收,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拉了拉墨景櫟的衣袖,和他咬起了耳朵,“墨景櫟,我們賺了錢,不如趕緊撤吧?”


    墨景櫟卻充耳不聞,輕輕挪開了她的腦袋,“老板娘,這客棧門口的馬可以賣給我們嗎?”


    剛要起身的老板娘聞言,眼裏露出的笑意更濃了,她重新俯下身來,勾人的嬌嗔道:“這馬可是一匹上等的千裏馬,多少錢也不賣。”


    她故意將話隻說一半,像故意吊出對手的好奇一般,繼續道出:


    “不過可以賭,你們剛剛贏了我,我可是很不盡興呢。”


    “賭什麽?”墨景櫟問。


    “這第二把,就賭下棋,棋勝者賭局勝。”老板娘悠閑地扇著團扇,“我賭我的千裏馬,那你的籌碼這次是什麽?”


    墨景櫟思考片刻,“我願拿出上局贏的所有錢再加上這柄秘銀鐵箭做賭注。”


    老板娘又道:“那可不行,這馬可是我的心頭愛,它還是個活物,你就拿這些銀白之物來賭,那我可是不依的。”


    “不是我說,這裏靠近柱別山森林,方圓百裏可都沒有人煙。”


    “沒有馬,就憑你們兩個人的腿,根本走不出去。”


    聽到老板娘這話,蘇婉寧就意識到,她這是要坐地起價的節奏。


    越跟她拉扯,她價格反而會要得越來越高。


    但沒有馬的話對他們接下來的路程影響的確很大。


    權衡了利弊後,蘇婉寧直截了當地開了口,“那你明說吧,你想要什麽?”


    老板娘舉手投足間仿佛盡在掌握,她伸出一隻手,先是點了點蘇婉寧,“一命換一命,你跟我下棋,那就賭他的命。”


    又點了點墨景櫟,“反之,若是你跟我下棋,那就賭她的命。”


    話畢,她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等待他們二人的決定。


    蘇婉寧聽完就皺起了眉頭,這是讓想讓他倆分崩離析,自相殘殺啊。


    自己的命運要跟他人的賭約關聯,自己的死活變成一場草率的賭注,蘇婉寧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但若是賭墨景櫟的命,這不就和她要保護墨景櫟的約定相悖了嗎。


    這是一個妥妥的道德兩難問題。


    她根本無法做出選擇。


    “如何?二位做出選擇了嗎?”老板娘催促道。


    “那便賭我的命吧,”墨景櫟微笑著開口。


    “你......你不怕嗎?”蘇婉寧難得地有些失態。


    “小寧兒,若是你死了,沒有你的保護,我怕是也活不成了吧。”墨景櫟滿不在乎地安慰她。


    “況且,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受人威脅的感覺了,還有點懷念,有點享受。”他說的話似真似假的,語氣聽起來還有些開心。


    “你想怎麽做就去做好了。”說罷,還伸手推了她一下,把她推到賭桌前。


    蘇婉寧心裏有些惴惴不安,她對自己的棋藝絲毫沒有把握,“下什麽棋?”


    “自然是圍棋。”老板娘笑答。


    心裏咯噔一下,圍棋她雖然也會,但實在算不得是拿手的,她前世比較拿手的是國際象棋。


    可是身處這個古代社會,腳趾頭想想也不可能會比國際象棋啊。


    心裏雖然沒底,但麵上決不能露怯。


    蘇婉寧和老板娘重新在棋桌上坐定。


    老板娘十分大方地讓蘇婉寧先執了黑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棋麵上幾乎三分之二的麵積都落滿了棋。


    兩人依舊不分上下,場麵一度十分焦灼。


    蘇婉寧發現,老板娘的棋風是比較有攻擊性的。


    下棋到現在這個階段,她竟然已經從落後起手的白棋,逐漸自行成一套攻勢。


    黑棋不得已隻能先行自保,白棋的攻勢卻越來越猛。


    再這麽下去,輸隻是時間問題。


    這樣不行!


    蘇婉寧麵上雖然不驚,但心裏就如奔騰的大海,浪潮翻滾。


    她視線聚焦在小小的棋盤上,指尖夾著光滑的棋子,由於捏的用力,指關節都微微發白。


    畢竟跟她手中的黑棋掛鉤的,還有墨景櫟的性命。


    人命關天,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墨景櫟信任她,把命主動交付在她手上,她實在不想也不忍,就這麽輕易的輸掉墨景櫟的性命。


    不知不覺間,棋麵上已經幾乎快被占滿。


    白棋幾乎快連成一片。


    黑棋卻已經顯出東一塊西一塊的零碎之態。


    蘇婉寧落子的手越來越謹慎。


    每走一步都會停下來思索一下。


    但是到了這個地步,黑子必輸已然是時間問題。


    墨景櫟雖然全程都沒說一句不滿、生氣的話,但蘇婉寧知道,他看得見。


    他會覺得我是故意的嗎?會覺得是我沒有盡力嗎?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的確不擅長圍棋,真的已經盡力。


    怎麽辦?怎麽辦?


    難道真的就這麽輸掉了墨景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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