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不過他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腦殼裏還有第二塊芯片。


    那是砰砰醬。


    但,這裏的時間還是太晚了。


    戴著兜帽的變色龍走到黝黑怪物前,仰起頭看向已經破損不堪的尖端雷達。


    那塊記錄觀測結果的芯片,這個時間點就在雷達裏。


    黝黑怪物並不知道。


    等天亮了,雨停了,新生體就會懵懵懂懂地邁入廢土,開始他的傳奇故事。


    而變色龍,站在了故事的末尾。


    “往前,再往前。”他喃喃自語。


    黝黑怪物倒退迴去,落下的雨點從積水裏倒流而上,重新迴到雲層中。


    怪物很快連人形都沒有了,成了頂在一隻手掌上的頭顱。


    現在,光禿禿的頭顱閉上了眼睛。


    “我準備好了。”變色龍也閉上了眼睛。


    ……


    這是一個官方直播間,這座城市將向城市裏的所有人,展示他們最新的科研成果。


    腦袋光禿禿的中年男教授,看著下方的記者們眼角露出魚尾紋。


    他笑了。


    “我想你們都在質疑,質疑是什麽科學成果,能夠讓你們放下所有事情,來看這場直播,”光頭教授說道,“我敢保證,你們不會失望。抬過來。”


    一聲令下,鏡頭轉到了另一側。


    幽紫的鏡麵,周圍不時閃爍著異常的電弧。


    美麗,深邃,如同一隻巨大的怪物眼睛,又像一片無垠的璀璨星空。


    直播間前的觀眾們,紛紛驚叫出聲。


    有些膽子小的,哭嚎、摔倒,甚至有直接暈過去的。


    他們恐懼到了極點。


    這麵美麗的鏡子,完全抓住了這群觀眾的心髒,讓他們幾乎無法唿吸。


    “這是什麽東西,我想大家都認識。”光頭教授笑了笑。


    他的身後,可以看到各種尖端武器。


    一旦出現了問題,火焰和爆炸就會立刻將他和麵前的“鏡子”淹沒。


    “這是魔物最開始出現的地方之一,”光頭教授說道,“它們從這樣的地方爬出來,源源不斷。這些怪物汙染了我們的土地,腐化了所有的生物——但在今天,不一樣了。我,要反著走,帶著尖端雷達,從這未知的通道到達它們的世界。”


    幾十個科研人員,給光頭教授穿上特製的防護服。


    這件防護服的製造技藝,脫胎於戰前的宇航服,能夠適應各種極端環境。


    光頭教授知道,先行者雖然有無數的榮譽,但總會十死無生。


    “我,是第一個犧牲者,”他的聲音,從沉悶的防護服裏傳出,“怪物們侵占了我們的土地,奪走了我們的資源;現在,該我們去它們的世界看看了!”


    光頭教授雙手捧住了尖端雷達的探測頭,一步步走向致命的靈能通道。


    離那幽紫色的“鏡麵”,還有一步之遙。


    這是他的一小步,但會是人類的一大步。


    他始終堅信。


    怪物侵略了人類,但人類為何不能侵略怪物?


    光頭教授笨重的身影,逐漸拖著尖端雷達消失在幽紫色的靈能中。


    人們都在等待,等待一場從未有過的奇跡。


    先行者的任務,僅僅是帶著尖端雷達去魔物的世界,然後立刻退迴來。


    五秒鍾過去了,沒有反應。


    一分鍾過去了,有些人已經開始哭泣。


    五分鍾過去了,遠遠超過了預計時間。


    這座城市的市長,取下了他的帽子,握在手中緊緊攥著。


    “人類的勇氣。”變色龍的身影出現。


    他並不存在於這個時間點裏,這一切隻是尖端雷達的記錄。


    雷達的基座開始顫抖。


    “導師!”一個年輕人,不顧守衛的阻攔,緊緊抱住了雷達的基座。


    她不知道另一邊的情況,但已經夠了!待她如父親一般的導師,應該迴來了!


    幽紫色的鏡麵,開始出現了漣漪。


    在鏡麵下方,出現了防護服包裹的半隻腳跟。


    那是光頭教授!


    半隻腳跟,不知什麽原因,還在一點點縮迴去。


    “導師!”年輕人用她最響亮的聲音喊道。


    光頭教授和尖端雷達綁在一起,隻要雷達拉迴來,教授也能迴來!


    所有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湧上來,拉住雷達的基座使勁向後。


    成百上千的人,不管是什麽身份,都獻上了自己的一份力。


    那半隻腳跟慢慢縮迴去,但是尖端雷達慢慢被拉出來。


    所有人的手上一鬆。


    完整的尖端雷達迴來了。


    但尖端雷達綁住的防護服,隻剩下一顆頭還掛在上麵。


    光頭教授的頭顱,黑黝黝的。


    頭部的防護服,因為未知的高溫,處於半熔化的駭人狀態。


    他死了。


    年輕人的眼淚瞬間掉下來。


    但她知道,她絕不能讓導師的犧牲浪費。


    尖端雷達使用的特殊構造體,能夠在上萬度的高溫下勉強存在。


    現場,如鍛造廠的熔爐一般炎熱。


    “按照原定計劃,取走芯片!”年輕人被旁邊的軍人拉迴去,穿上防護服。


    他們知道怎麽做。


    “好了,讓我來看看,雷達發現了什麽。”變色龍走到芯片播放器的旁邊。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那種恐懼,簡直要撕裂他的靈魂。


    有什麽東西,從靈能通道裏出來了。


    變色龍抬起頭,看見一個人形生物,穿著古怪的作戰服,走出幽紫色的鏡麵。


    “一群弱小的蠕蟲。”明明不是他所知的任何語言,但他偏偏明白人形生物的意思。


    人形生物高舉雙手,幽紫色的能量團籠罩了整座人類的城市。


    “地獄之火。”


    如同太陽般的高溫,將這座城市快速消融。


    “那是什麽?”變色龍看著周圍金屬熔化。


    人形生物,看向了他的位置。


    變色龍害怕得動都動不了。


    這不是他的反應,他不會有這種反應!


    這是所有生命體的本能,無論是矽基還是碳基都一樣。


    他遇到了生命層次,遠高於他的致命生物。


    可怎麽會這樣?這隻是一段存在於芯片中的錄像!


    “放逐。”人形生物對著他說道。


    說完,這個未知生物就轉身迴到幽紫色的鏡麵中。


    變色龍隻感覺地麵有一種無可匹敵的吸力。


    低頭望去,哪裏還有什麽地麵,全是無底的深淵。


    他在使勁掙紮,但徒勞無功。


    變色龍的全身崩碎,周身透出金色的光影。


    這光影,讓他越來越模糊的頭腦恢複了一點清醒。


    “飛天土豆神冕下!”


    變色龍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出聲。


    金色光影的神力,連接上了它的主人。


    光點組成的一條巨大手臂,緊緊握住了墜落的變色龍。


    “這是什麽破地方?”姚洛的聲音,似乎從世界之外傳來,“變色龍,你要給我一個解釋!”


    巨大手臂握著變色龍,一起化作光點消失。


    ……


    變色龍的靈魂,被塞進了一具應急用的軀體裏。


    這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放在女王領姚洛和幼琳的半山別墅裏。


    “我一直以為,撈人是句黑話,”姚洛依然處於全盛狀態,滿溢的神力幾乎要把整座山撐爆,“現在我才知道,這居然是說真的!”


    變色龍睜開眼睛。


    他有種極致的虛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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