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大笑之聲從身後的大殿中傳出,那大殿之中,原本細密的咳嗽不絕於耳,但這個時候卻興奮無比,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喜悅。


    而此時此刻,最憂慮的莫過於距離王沖的書房最近的程三元和蘇世玄了。


    「這是怎麽迴事?」


    王沖的書房外,蘇世玄、程三元等人仰著頭,看著頭頂這一幕,陡的變了臉色。在京師這麽多年,雷暴見過無數次,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不止如此,就在天地變化的剎那,眾人分明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威壓突然從王沖的書房中暴發出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隻如微塵般渺小的螻蟻,麵對著整個浩大的天威一般,令人忍不住產生一種深深的膜拜和恐懼。幾乎是本能的,眾人感覺到,這突然的異象和王沖之間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繫。


    「快看那裏!」


    突然之間,程三元指著上方,開口道。


    順著程三元手指的方向,隻見天空中暮色黑沉,雷電密布,但就在王家府邸的上空,正對著王沖書房的位置,天空中風雲捲動,赫然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仔細看去,那漩渦就像整個風暴的中心一樣,所有的雷電都仿佛是從那裏迸發出去的。


    剎那間,程三元和蘇世玄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驚訝。


    窗外風雨飄搖,雷霆密布,此時此刻,書房之中,王沖卻已經渾然忘我,完全淡忘掉了外界的一切,在寫下強權即真理五個字後,王沖沒有絲毫猶豫,繼續往下寫去:


    「在人類的歷史上,國家林立,無數的國家共同構成了一座巨大的叢林,有叢林就有法則。魚和魚在涸轍之中可以相濡以沫,雌鳥和幼鳥會有哺食之情,但獵狗追逐兔子,狼追逐獵狗,虎捕捉狼……,弱小的生物被更強的生物所捕食,這就是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隻有最強者才能在這片『叢林』生存下來。」


    「一片山頭上的獵物有限,資源有限,從長期來看,隻夠供養一頭老虎,如果來了一頭老虎,食物不夠,必有爭執。如果兩虎能夠和平共存,那麽就要同時麵臨飢餓的危險。所以說一山不容二虎!」


    「動物是如此,國家亦是如此。在爭奪之中,最終決定勝敗的,是體型、體格,與武力。弱小者隻能被驅趕,或者死亡。這就是生存法則。從古至今,歷朝歷代,莫不如是。諸國與秦相爭,秦強而諸國弱,所以秦得天下。漢末諸國與強魏相爭,結果魏存而諸國皆滅!」


    「大秦驅逐北狄匈奴,是以武力,而非以仁義。若暴秦不強,而胡虜入內,則中原早已夷滅;漢武與北胡相爭,與南蠻相抗,同樣是以漢師之強,而非以仲舒之儒。大唐能有今日之強盛,而諸國爭相臣服,是諸國皆知大唐之強,而非大唐仁義。」


    「強者存,弱者滅,這是天理,是定數!猶如日月東升,星辰西墜,不可更替!」


    「從古至今,不聞以弱小存,而強大滅的。秦漢更替,是以秦末弱而漢初強,放眼四海,向使巨鹿之戰,項羽滅而強秦存,則今朝必物是而人非。」


    「狼吃肉,鹿吃草,這是物之本性!今四荒夷狄,虎狼之性,陽裁軍而陰違之,秣兵厲馬,枕戈待旦,而大唐卻自稱仁義,自撤兵馬,猶人斷手足,虎去利爪,希冀自削自弱而換得四方和平,永世不戰。此等行徑,有如以身飼虎,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隻待大唐衰弱,四方列強必群起而瓜分,那時神洲淪陷,大唐瓜解,生靈塗炭,百不存一天,則悔之晚矣!」


    「以古觀今,以戰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大唐若要求得百世太平之業,永無侵犯之事,則必自強而人強之,自助而天助之!……」


    ……


    王沖的筆越寫越快,一頁,兩頁……,每寫完一張遍換上一頁,平生的憤懣,憂慮,幾世為人的所思所得,全部都化到了筆下。轟隆隆,窗戶外雷電交加,越來越熾烈,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整個大唐的京師,無數人在這漆黑的異像之中慌恐了一整夜。


    而王沖的書房中也是風聲激盪,無數的書頁嘩嘩作響。而王沖埋頭書案,永不停綴!


    「……落後必挨打!想要不被奴役,想要真正的太平,就必須不停的強大自己!就必須明白『強權即真理』!這是生存的唯一法則!」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寫下最後一段文字,王沖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而窗外的夜色和風暴也隨之散去。雲消雨霽,一切平息,整個東方放亮。王沖放下筆,掛迴筆架,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臉上透出一種深深的疲憊。


    這短短的一夜,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比之任何一場戰鬥還要讓他感到精力憔悴。千言萬語,所有的憤懣和憂慮,此刻都已經全部都付於筆下。然而王沖知道,這一切還遠沒有結束。這厚厚的一遝宣紙上記載的是一種遠遠超越這個時代的新思想,對於這個「和為貴」、「仁義至上」的世界,必然是一個極大的衝擊。


    世界遠比所有人想像的還要殘酷,就算所有人不明白自己,王沖也必須這麽做。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王沖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有沒有效果,也不知道最後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但是無論如何,王沖都要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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