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這些了。”


    “夠了夠了,多謝姑娘了。”蘇無憂笑得眉眼彎彎。


    “流煙兒,剛剛那是什麽聲兒?!”


    “媽媽,是我碰倒了椅子!”


    “我說你怎麽一天到晚笨手笨腳的!快出來,王公子來了,指明要聽你的琴!”


    “這就來!”流煙大聲迴道,“公子……”


    “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們。”蘇無憂對她說。


    流煙微紅著臉出了房門。


    南宮禦冷眼看著,這時才開口,“你一個女子,倒比大多數男人還來得風流紈絝。”


    “那是自然,那些臭男人哪裏比得上我憐香惜玉”蘇無憂不客氣地說,她坐在床邊,右手搭上南宮禦的脈搏,眼中閃過驚訝。


    從南宮禦的角度,能看見她顫動的眼睫,長長的睫毛像蝴蝶在他心上掠過。南宮禦抬手揭去她的麵具,蘇無憂一驚,對上南宮禦帶笑的眼,突然覺得臉上發燙,她移開目光,出手搶奪麵具。“把麵具還我!”


    南宮禦像逗貓一樣舉著麵具逗她,蘇無憂惱怒地看著他,伸手在他傷口上狠狠地按了一下,南宮禦猝不及防,痛得悶哼一聲。蘇無憂慢條斯理地戴迴麵具,“受了傷還敢招我,疼死你活該!”


    果然是個漂亮又壞脾氣的小女賊。南宮禦心想。“你剛剛是在給我診脈?原來你還會醫術,可看出什麽了”


    蘇無憂拿起棉布和藥膏,笑得不懷好意,“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南宮禦非常明智地說,“還是我自己來吧。”武功高不代表不會痛。


    蘇無憂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這才迴答剛剛南宮禦的問題。“我看出自己今晚是多管閑事了。”


    “怎麽說?”


    “你練的內功挺有意思,今日若沒有我,你應該打算逆行經脈,將他們殺了吧?”


    “沒錯,”南宮禦處理著傷口,有些驚訝她竟然能診出來,“隻是逆行經脈總會留下一些不小的後遺症,所以,我還是要多謝你。”


    “比起你,章含和他的手下才該謝謝我,否則他們今晚都要沒命。”蘇無憂托著腮。


    今晚他們的命保住了,未來他們的命我卻不會留的,南宮禦眼中暗色翻湧。


    “你也不用謝我,便將之前我偷你菩提草的事一筆勾銷吧!”


    “哦”她還不知道自己和她爹的交易啊,南宮禦笑了,“好。”


    “不過……”蘇無憂皺著眉。


    “嗯”


    “這房裏隻有一張床,加上那位流煙姑娘,我們有三個人,本來嘛,我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我無所謂,可流煙姑娘是清倌,總不能讓她和你睡一張床吧流煙姑娘纖纖弱質,相爺你一個大男人總不會讓人家打地鋪吧?”


    南宮禦笑了,“依你的意思,是想我一個傷員打地鋪了”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什麽也沒說。”蘇無憂趕緊甩鍋。


    南宮禦好整以暇地迴她,“你大可放心,這位流煙姑娘現在追捧者眾,今晚怕是迴不來的,這床睡你我二人還是夠的。你難道還怕我占你的便宜”


    “笑話!從來隻有小爺占別人的便宜,再說我有什麽便宜能讓你占?我隻是怕自己睡相不大好,一會兒睡著了,要是碰到你的傷口可別怪我!”蘇無憂磨著牙迴敬他。


    南宮禦挑挑眉,往裏躺了一個身位,挑釁意味十足。


    蘇無憂頭腦一熱,翻身躺了上去。


    南宮禦手腕一動,房間裏蠟燭滅掉,陷入一片黑暗。隱隱約約地,還能聽到不遠處廂房裏絲竹樂聲和男女的調笑聲。


    “你離我遠些!”蘇無憂隱隱有些後悔,南宮禦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了,這輩子她還沒同哪個男人同床共枕過,想想就覺得別扭。


    “這床就這麽大,你要我往哪裏讓”南宮禦能感受到蘇無憂僵硬的身體,還是個小姑娘啊。見好就收,他也不願逼急了她。“睡吧,我不會做什麽。”他安撫地拍拍她的頭。


    蘇無憂能感受到南宮禦動作裏安撫的意味,她悄悄地放鬆了身體,忙活了一晚上,困意襲來,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傳來輕輕的唿吸聲。


    黑暗中,南宮禦無聲地笑了笑。小姑娘。


    次日,流煙打著哈欠迴到房中,房內已經空無一人,她怔怔地站在床邊,幾乎以為昨晚是自己的一場夢。她環顧房中,發現桌上多出了一些東西,她趕緊上前拿起,是一疊銀票和一張信箋。


    昨日之事多謝姑娘援手,蘇某叩謝,願姑娘此後福壽安康,多加珍重。


    原來你姓蘇啊……流煙紅了眼眶。


    “人走了”長纓靠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流煙抬頭,抹抹眼睛,手忙腳亂地想藏起信箋。長纓走了進來,將桌上的銀票抽走一半塞進胸前。“見者有份。”


    “便是給媽媽也是應該的。”流煙訥訥道。


    長纓拂了拂椅子坐下,一舉一動是風情,“不知是怎麽樣俊俏的公子,叫我們流煙見了一麵便丟了魂兒。”


    “他戴著麵具……”


    “合著連臉都沒看清,你就看上人家了”


    “媽媽,他的眼睛真好看啊,他一身都是自由的味道……我知道,他那樣的少俠不是我能肖想的……”流煙的眼淚墜了下來。


    長纓將流煙攬入懷中,“別哭別哭,有什麽可哭的,媽媽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咱們這樣的人既然淪落了風塵,便不要想著還能幹幹淨淨地出去。你看你牡丹姐姐,以為遇上了真心人,巴巴地贖了身去做妾,沒兩年的功夫便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流煙兒,你最乖了,聽媽媽的,等你年紀再大些,媽媽就給你尋一個老實的人,讓你做正室,不比什麽都強”


    “若我是個男兒身……”


    “這世道就是如此,咱們生成了女兒,這有什麽辦法你爹是個狠心無用的,把你賣到這裏,也隻能認命,端起笑臉迎客。媽媽沒本事,但隻要你不願意,媽媽一定保住你的身子,讓你將來清清白白地嫁人。”


    “媽媽!”流煙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哭吧哭吧,哭完了,就把眼淚擦幹,笑著去見恩客們。”長纓輕輕地撫著流煙的背,眼神蒼涼,好像透過眼前的少女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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