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會兒,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又一陣廝打的聲音。


    聲音不大,可是能聽得出來很激烈。


    循著聲音望去,大概可以判斷出來應該是剛才那幾個人去的方向。


    朝霧飛身下去,進了府邸。


    她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撿漏的本事一流。


    本來今天都不打算來這裏一探究竟的,沒想到現在還真讓她遇到機會了。


    有人吸引火力,她自然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所以朝霧直接朝著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個府邸遠比她想的要大很多,而奇怪的是,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這不正常。


    這個府邸裏麵的人監管著整個地下街,按照尹傑和沈行舟他們的說法,任何人任何時候來這裏換錢都可以,那麽也就說明了這個府邸一天到晚時刻都是有人的。


    但是從剛才到現在她過來都已經這麽久了,卻一個人也都沒有遇見。


    難道說跑去那邊看他們和狗打架了?


    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反正朝霧並沒有放鬆神經。


    “咯吱——”


    腳下似乎踩到什麽東西,朝霧低頭望去。


    一截白花花的骨頭頓時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眉頭一皺,她往旁邊看去。


    仔細一看才發現這草地裏這人丟了不少骨頭。


    而且看這骨頭的形狀,應該就是人骨。


    這裏光線陰暗,再加上草有點深,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


    蹲在原地看了那些骨頭幾秒鍾,她忽然站起來。


    麵前的房子裏麵隱隱有火光閃爍,她大概已經能猜得出那是什麽房間了。


    停留片刻,朝霧還是走了過去。


    然後走到門口才發現,那門居然是上了鎖的,而且門上麵還夾著一根不起眼的頭發。


    勾唇冷笑一聲,從頭上取下一枚極簡的銀釵,伸進鎖裏。


    不到兩秒,隻聽哢的一聲,鎖開了。


    朝霧推門進去。


    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直衝腦門,視覺和嗅覺雙重衝擊,效果直接拉滿,朝霧站在原地怔了好幾秒。


    毫不誇張地說,眼前這一幕,絲毫不遜於她前世見到過的任何悲慘景象。


    她的一生,曾經曆了人獸大戰,見證了人性的殘酷與醜惡。她護佑過友方生靈,也屠殺過萬千生命,見過屍體堆成的山,血液淌成的河。也看過世界上最折磨人的酷刑,進過最大的屠宰場。


    什麽大場麵她都見過,但此時看到眼前這樣一幕,還是會深深地衝擊了她對人性的認知。


    黑作坊一樣的屋子裏,入門正對著的那麵牆上,堆滿了整整一麵牆的人頭。


    毫不誇張,像是堆酒壇子一樣,整整一麵牆,整整齊齊地堆在那裏。


    這些人頭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每一個都死不瞑目,瞪著極大的眼睛死死地看著她。


    而且根據他們的腐爛程度可以看出,都是近期才遇害的。


    而屋子裏,各個部位都有,擺在桌子上的,丟在地上的,還有泡在水裏的……


    鮮血似乎都凝成了河,而且這些肉上麵幾乎沒有一塊人皮。


    人皮全部都被扒下來了。


    朝霧深吸一口氣。


    看來她猜得不錯。


    這地下街的錢,就是用人皮做的。


    “啊……”


    耳邊傳來一陣低啞的聲音,聲音很小。


    朝霧抬頭望去。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氣息忽然籠罩而來。


    腰間一緊,她被帶到後退兩步。


    “說讓我別擅自行動,自己倒是亂跑。”


    耳邊忽然傳來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沉緩迷人。


    幾乎是那一道氣息一出現朝霧就知道是誰來了。


    除了那個神秘強大的魔尊,她不會對別人的出現毫無察覺。


    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光潔的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朝霧的錯覺,感覺他好像又長高了。


    然而此時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抿了抿唇:“你來做什麽?”


    “當然是……跟你出來見見世麵。”他含笑說道,不知語氣裏帶了幾分真幾分假。


    朝霧小臉冷漠:“這一點都不好笑。”


    推開他放在她腰間的時候,朝霧繞過他們站的位置,從另一側往裏麵走去。


    哪怕他不出現她也知道,這個房間被人動了手腳。


    若是直接那麽走過去的話,頭頂那幾大桶加了毒的血就會直接從她頭上淋下來。


    看到她的動作,扶隱挑了挑眉。


    倒也是隨她去了。


    不過他可沒騙人。


    察覺到朝霧不見之後,他就猜到她可能是來了這裏。


    沒有別的目的,確實就是單純地想過來跟著她。


    目光緩緩掃過那一麵人頭牆,沉默片刻,他忽然輕嗤一聲。


    以前他居然都沒有發現,那些人的手居然都伸的這麽長了。


    連這樣的邊緣小大陸居然都有他們的人手。


    看來他出事也不是意外,而是早就計劃好的。


    這個作坊還蠻大的,朝霧往深處走了一會兒才在角落裏發現一個人。


    一個活人。


    但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麽區別了。


    這個地方光線比較暗,隻點了一盞蠟燭,有許多十字架,應該都是用來綁人的,其他十字架上沾滿斑駁的血跡,角落裏,有一個瘦小的人被很粗的鐵鏈綁在十字架上麵。


    他臉上的皮膚都已經被剝去一半了,右臉少了很大一塊肉,甚至可以看到裏麵的牙齒,眼睛也少了一隻,另外一隻馬上就要掉了,隻有一絲血肉連接著,搖搖欲墜的掛在眼眶裏,四肢全部都被砍掉了,身上的皮膚倒是還挺好,隻是腰上有一個很明顯的疤。


    他馬上就要死了。


    聽到腳步聲,那個少年十分虛弱地抬起頭來,他張了張嘴。


    朝霧這才發現他的舌頭也少了半截,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嘴裏發出啊啊的慘叫聲。


    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語言去形容她此時心裏的感受,隻想說,就算這個人是惡人,但也不至於用這樣極端的方法去處理他。


    少年大概是聽到了他們剛才在門口的對話,知道他們是外來的,頓時很激動,張嘴對朝霧說著什麽。


    因為少了半截舌頭,他說的話很不清晰,朝霧隻能湊近一點。


    湊近之後,她足足聽了好幾遍才勉強聽出他表達的意思。


    然而,他說的並不是救救我之類的求救信號。


    而是,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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