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寒也沒有打擾她,靜靜地等待著。


    如果能從她那裏換來至尊九轉迴靈丹的話最好,他這次受的傷太重,絲毫不亞於剛來到這個小世界的那次的程度。


    如果不是這具身體裏早就已經換了一具靈魂的話,估計早就死了。


    朝霧道:“我要時間想想。”


    這顆至尊九轉迴靈丹現在可以說的傷是她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了,朝霧其實並不願意將它拱手送出。


    帝寒聞言,點了點頭。


    而後他轉頭看向窗外倒退的風景,問了一句:“你這是要去哪?”


    “天流國。”朝霧道。


    帝寒聞言,看了一眼坐在朝霧旁邊的桑知禮,意味不明:“你倒是對他不錯。”


    桑知禮神經緊繃。


    就算看不到,他也知道他們現在說的是他。


    莫名有種羞恥感,像是正宮看妾室的挑剔感。


    桑知禮抿了抿唇,他道:“王妃對我有再造之恩,我和王妃之間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王爺不要多想。”


    帝寒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朝霧問道:“所以你不打算下車?也準備去?”


    帝寒閉上眼睛開始休息:“嗯,去看看。”


    姿態散漫矜貴,襯得朝霧就像是侍奉在君王身側的小太監。


    朝霧恨不得一巴掌唿死他。


    為了他口中的那個消息,朝霧決定暫時先帶上他。


    一行人搖搖晃晃又走了好幾天,終於進入天流國地界。


    而朝霧也是看到了如今天流國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了。


    剛進入天流國地界的時候,明顯就可以感受到什麽叫做斷壁殘垣四個字。


    天流國的邊界小城已經幾乎變成一座廢墟,站在城門上遠遠看去,目光所過之處,山脈平原,居然沒有一塊好地。


    就像是被牛耕過的地一樣,到處都是翻耕,龜裂的痕跡。


    人們沒有了莊稼,地麵的植物基本全部都被破壞完了,還沒進城朝霧他們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哭聲。


    桑知禮的手都捏緊了。


    進入小城之後,他們也沒有引來太多的注意力,朝霧注意到城中看起來還是挺正常的,也有商販在買東西,街上人流湧動。


    想必這些商販都是從別處來的。


    天流國現在沒有任何自產能力。


    而這裏的人家園被毀,絕大多數人身上分文都沒有,過得連乞丐都不如,當然是買不了東西。


    時不時的就有人餓死,街上哭聲此起彼伏,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或許是出於不忍,琉璃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一個餅子遞給了路邊的一個婦人。


    婦人已經餓到了脫相的地步,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行走中的骨架,她跪在路邊,不住的祈求路過的人能給點吃食,任誰看了都心有不忍。


    然而這樣的情況在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常見了,大家都自顧不暇,又怎麽能幫助她,所以她祈求了半天,硬是連一顆黃豆都沒討到。


    琉璃實在不忍,便給了她一個餅子。


    她也知道在這樣的地方不能表現的太過富有,否則的話說不定會給自己找上什麽麻煩,所以並沒有從隨行的行李裏拿吃的,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個她啃了一半的餅子。


    盡管如此,婦人卻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又驚又喜,瘋狂的對著他們一行人磕頭拜謝。


    嘴裏還說著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語言。


    琉璃顯得有幾分局促。


    朝霧轉過頭去問桑知禮:“他在說什麽?”


    桑知禮看不見,他杵在原地聽了一會兒,然後輕聲開口:“她說她有個女兒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飯,快要餓死了,她的家人全部都已經都不在了,隻剩下這個女兒與她相依為命,她很感謝,這個餅子足夠救她女兒一命。”


    原來並不是為自己討的,這麽小小一塊餅子,哪怕是給一個小孩都填不飽肚子。


    在這樣的環境下,卻能救一條命。


    朝霧心裏有些感慨。


    千裏之外的南國太平和樂,雖然不是人人小康富有,但起碼能夠吃得飽穿得暖。


    而天流國則僅僅是因為朝貢獻禮沒有讓烏疆皇朝的人滿意,就遭受了如此的滅國之災。


    其實從本質意義上來說,烏疆皇朝和四國地位同等,隻是疆土麵積比較大,但僅僅因為對方有修煉者,有魔獸,就完全淩駕在四國之上,高人一等了。


    朝霧聽不懂這邊陲小鎮的方言,於是桑知禮就代為開口,對那婦人說了一串鳥語,隨後就看見那婦人千恩萬謝的抱著那塊餅子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朝霧他們也準備轉身去找個客棧什麽的休息一晚。


    在馬車上坐了幾天,人都快散架了。


    然而剛轉身走了沒兩步,忽然之間就聽到剛才那個婦人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眾人迴頭,就看見那婦人癱坐在地上,像是不可置信看到眼前的畫麵,尖叫痛哭,餅子掉在了地上到毫無察覺。


    有人看到那塊餅子,一堆人爭搶著那塊名字。


    朝霧他們上前就看到,剛才被那一堆人圍著的地方,此時還躺著一隻血淋淋的骨架。


    小小的骨架可以看得出,死者生前應當也極其瘦小。


    蘇佑隻是看了一眼,就忽然覺得好難過。


    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他低聲道:“為什麽……”


    那個婦人的女兒就這樣被生吃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現在就這麽被吃掉了,他根本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麽。


    那是一個人啊,不是什麽小貓小狗,也不是什麽小動物,那是他們的同類,他們到底是怎麽能下得去口的。


    蘇佑不能理解,沈行舟和不辭琉璃他們依然也是。


    桑知禮麵色蒼白,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不過垂在身側的手卻是緊緊的握起。


    他很震驚,也很難過。


    他之前聽到過,也想過,天流國現在的情況可能會很不好。


    但是他從來沒想過,會不好到這種程度。


    幾乎已經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隻有朝霧和帝寒兩個人麵色平淡。


    他們見過的場麵多了去了,比這恐怖血腥的,比這有悖人倫的都有。


    朝霧曾經去過一個小世界,那裏麵全部都是變異的人,他們被人用來試藥做實驗,絕大多數人都發生了變異。


    在那裏,人吃人,她看過了太多,甚至可以說是已經免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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