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惡鬼麵具的男人下頜骨線條極為流暢,加之身手不凡,一看便是個大戶人家公子哥。


    阿遲想,遲早有一天自己也會變得這樣厲害。


    而那旁邊的老人家呢,問完那番話似乎又覺得不妥。


    “是老朽多嘴了,少俠勿要怪罪,你們一路顛簸隱藏身份來此,想來肯定自有道理。”


    陳金拱手朝裴昭霖彎腰道了個歉。


    他話說出口後很是懊悔不該問出口,實在是唐突至極。


    餘青青:我就說不該問就別問嘛。


    隨後隻見老人家又從懷裏掏出來了個膏藥贈予倆人。


    “二位身上都有傷,應該會用得上這東西,雖然老朽這金瘡藥不值什麽錢,但是希望能對你們有所幫助,權當是方才我出言冒昧的歉禮。”


    這藥膏一看便是老人家上山挖草藥自己親手研磨的,內裏芳香無比。


    餘青青上輩子跟隨衡須子上山挖過不少草藥,自然知道要製作這樣一小盒金瘡藥有多費時費力。


    恐怕老人家自己也就備著這麽一點。


    但是黑心蓮向來警惕多疑,很少會用旁人的東西。


    結果比較意外的是這迴裴昭霖卻接了過去,他嗓音淡淡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是肯定而非就疑問的語氣。


    裴昭霖瞥了一眼餘青青:“這膏藥你應該要給的是她而非本王,畢竟我從未打算出手救人。”


    餘青青眨眨眼:“……”怪不好意思的。


    黑心蓮還真是實話實說他相當冷漠,也不怕被人家打。


    “原來真的是您。”


    陳金聽完他那番話像是終於篤定了裴昭霖的身份,他嗓音都有些顫抖。


    “所以說……所以說還有一位假冒者……”


    這話聽得阿遲雲裏霧裏。


    少年人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老人家,不知道爺爺為什麽突然之間變得這樣誠惶誠恐。


    阿遲想到方才那男人自稱的“本王”。


    他大腦那根弦起初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現在卻忽然懵懵懂懂得想起什麽似的,腦子裏就像是弦突然繃斷。


    阿遲抬頭震驚地看向男人。


    等等……該不會他真的就是那個人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能自稱本王的僅僅隻有皇室中的那麽幾個人。


    “猜得不錯,那浮屠塔中的冒牌貨可不隻有一個。”


    餘青青拍了拍手,笑眯眯地看向那倆人。


    “而這位才是真正的安梁王裴昭霖。”


    阿遲:!!!


    他突然想起來,當初他罵裴昭霖可比罵餘青青還要狠。


    幸虧當初這位殿下不在場,不然按照他那陰鬱暴躁的性格,指不定自己早就人頭落地了。


    少年人又尷尬又羞愧,隨後和爺爺作勢就要下跪叩拜。


    “見過安梁王,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誰能想到普天之下還有人敢冒充裴昭霖呢?


    尤其是這位祖宗向來傳聞說是玉麵羅刹鬼,殺人不眨眼,本來遠在安梁卻又突然迴到京都,再加上他府中隔三岔五便會抬出好幾具屍體。


    誰都覺得那浮屠塔中的裴昭霖就該是那樣。


    但真正見了才知道,壓根遠沒有世人所說那樣恐怖,雖然看著冷漠暴躁,但卻並不會濫殺無辜。


    “我現在可不是安梁王。”


    裴昭霖手中骨扇向前,他們便不能下跪。


    他漆黑雙眸掃過這倆人道:“若是你們膽敢通風報信,本王會讓你們有一萬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死法。”


    黑心蓮威脅人的時候,活脫脫就跟惡鬼似的,麵無表情冷得像塊冰,還是稍不留神就能凍死人的那種。


    餘青青笑眯眯道:“你們應該也知道守口如瓶四個字怎麽寫。”


    說實話就算這倆人真的馬不停蹄立刻去通風報信,也壓根來不及了。


    因為溪水林就在不遠處,他們很快便會離開這裏。


    哪怕是退一萬步真有人奉命追殺,陳家村瘟疫橫行,前麵還有霧瘴林,足夠拖延他們一陣功夫。


    就像當初那位紫魚護法想要拖延時間等寒甲軍,結果卻等了多時。


    陳金趕忙道:“知道的,是你們救了我和阿遲的性命,老朽拚死也不會泄露消息。”


    “隻恨不能做些什麽迴報……”


    他不是那種被人救命卻還反過來咬人一口的白眼狼。


    餘青青揚起手中膏藥道:“這便是最好的迴報,畢竟這會療傷藥確實用得差不多了。”


    相當於救急。


    先前自己手臂上被醉千秋所傷,至今還在隱隱作痛。


    而裴昭霖就更不用說了,為了去虞美人花海中尋求解藥,和那條巨蟒搏鬥良久,那身墨色衣裳都被血腥浸染透了。


    但他向來能忍的住,麵無表情時就像受傷之人不是自己似的。


    阿遲撓了撓頭:“我和爺爺從未見過殿下,加之京都內流言蜚語甚多,所以才誤信傳聞,甚至差點以為安梁王是……”


    後麵的話他越說越小聲,臉頰倒是紅彤彤的。


    餘青青嘖聲道:“你是不是差點以為安梁王三頭六臂長犄角,長了血盆大嘴,像傳聞裏一樣是個青麵獠牙怪物,甚至能一口生吞小孩。”


    畢竟童謠裏都罵黑心蓮是怪物來著。


    也不知道他名聲怎麽會差到這個地步。


    阿遲:“那……那還不至於。”


    他頂多以為裴昭霖是個滿腦子殺殺殺的屠戮狂魔,還是壓根控製不住理智,不高興了就殺個人玩玩那種。


    沒想到嚇人是嚇人,但沒那麽誇張。


    至於餘青青呢,阿遲總覺得少女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笑眯眯沒個正經樣子,但其實動起手來比誰都狠。


    先前她出手時可是招招致命。


    最後快要分別時,阿遲有點不舍道:“姐姐,我們以後還會再見嗎?”


    他如今還是少年模樣,嗓音也稚嫩青澀。


    但是整個人單薄脊背卻挺得筆直。


    阿遲至今腦海裏都刻印著當初醉千秋與少女打鬥時的場景。


    ——當真是一劍霜寒十四州。


    他長這麽大除了跟隨爺爺學醫,最大的心願就是也能做個快意江湖的劍客。


    但是怎麽也使不好長劍,甚至還總是被人嘲諷。


    “有緣自會相見。”


    餘青青摸了摸少年人的頭,蓬鬆柔軟,手感毛絨絨的。


    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看著自己,收起了剛見麵時的衝撞魯莽,這會又乖又帶著點可憐巴巴的意味來。


    像大型狗狗似的。


    餘青青想起來很久以前姨娘生的那位弟弟,若是還活著沒有葬身火海的話,恐怕也和他一般高了。


    這少年也像很久以前的端王,滿身少年意氣,那時候滿心滿眼天下河山,尚且熱血難涼,如今卻像被人奪舍似的。


    她從後腰摸出一把精巧細致的匕首遞給他。


    “喏,看你嘴巴這麽甜,送你的。”


    這匕首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是刀柄上刻了個小小的“青”字,是她幼年便帶在身上防身之物。


    如今卻是不需要了。


    餘青青:“小鬼,小心這刀刃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以後用來防身吧。”


    阿遲接過匕首,漆黑雙眸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姐姐,有朝一日我也能成為天下第一劍嗎?”


    也能像她一樣懲奸除惡嗎?


    “當然可以。”


    餘青青毫不猶豫,她眉眼彎彎道:“總有一天你會所向披靡無堅不摧。”


    少年本就是少年,他們熱血難涼,心中有家國天下,總要有個人給他們一點雞湯。


    不像她,本就是少女年紀,一顆心卻早就千瘡百孔,爛到骨子裏誰都不肯相信。


    也不再會有阿遲這樣少年意氣的時候了。


    裴昭霖十分不耐煩道:“再不走天都黑了。”


    他心中相當不痛快。


    比看見餘青青摸這小兔崽子的頭還不痛快。


    畢竟就連他跟餘青青相處這麽久以來,都沒見少女送個什麽東西。


    他邊走邊拽禿了旁邊的花樹。


    餘青青:“……”這祖宗的手咋這麽招欠呢。


    還是乖巧弟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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