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隨著徐涼安話音落下,淩厲而強大的氣勢瞬間充斥整座小天地之中。


    無數把由小天地之力凝結而成的長劍,紛紛浮現在徐涼安的背後,結成了一個擁有滅世威勢的巨大劍陣。


    雖然在這片小天地之中,徐涼安最強大的力量就是他的小天地之力,但這種力量更加傾向於直接性的碾壓。


    麵對拓拔菩薩如今這種可以消耗自身修為不斷恢複自身傷勢的能力,使用劍陣無疑是徐涼安最好的選擇。


    而他眼下所使用的這一式“劍來”,也並非是簡簡單單之前從李純罡那裏所學到的開天門之劍招,在達到天人大長生境界,將自己的一身武學融會貫通之後,徐涼安早就已經將“劍來”這一招抬升到了另一種全新的境界。


    這種劍陣不過就是使用方法的其中一種,不過恰好可以用來對付現在這種狀態的拓拔菩薩。


    無數把閃爍著寒芒、由小天地之力凝聚而成的長劍,遮天蔽日般朝著拓拔菩薩的身體衝撞而去。


    霎時間。


    拓拔菩薩剛剛才修複好不久的身體,開始爆出一團團血霧,轉身間就再也看不出完整的人型。


    但顯然拓拔菩薩也不可能如此輕鬆的就直接在徐涼安的麵前認輸,殘軀拖著紅色血霧立刻朝著沒有被徐涼安劍陣覆蓋的區域挪移而去,然後在徐涼安的麵前再度修複自己受傷的身體。


    微微皺眉。


    徐涼安感覺眼前的拓拔菩薩名多少是有點讓他煩躁了,明明根本就沒有任何真的可以威脅到他的能力,但偏偏卻像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生命力頑強的讓人費解。


    這種能夠不停修複自己身體傷勢的能力,本來就已經超出正常修士可以去理解和接受的範疇,但拓拔菩薩不但可以做到這一點,甚至還能不停的通過消耗自己的修為來修複自己的殘軀。


    人真的是可以不死不滅的嗎?


    至少真的到了天人大長生境界的徐涼安,也不敢說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長生這個詞到底還是徹徹底底的違背了這個世界的規律,即便可以修行,甚至有傳說中仙人存在的這個世界,“長生”這個詞還是太過超脫了。


    盡管徐涼安之前在餘杭傳道的時候,曾經在迴答問題時說過能夠達到長生的方法,但其實這種長生也不是真正的長生,隻不過是讓一個人活得足夠久罷了,但終究還是會迎來自己老去、死亡的那一天。


    所以歸根到底,即便是實力到了徐涼安如今的這種地步,也不可能違背人會老會死的鐵律,無非就是可以通過修行將這種進程延緩罷了。


    不然那些天上的仙人又何至於竊取人間氣運來延長他們自己的壽命?其實不過都是相同的道理罷了。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那就是根本沒有人可以違背生命的運行規則!


    所以徐涼安才更加的肯定,眼前的拓拔菩薩根本就不可能真的做到不死不滅。


    眼神之中出現一抹冷意,徐涼安決定不再浪費太多的時間,想要盡快結束這場沒有意義的戰鬥。而這一次除了拓拔菩薩以外,還有另外的一點就是要再去一趟太安城。


    趙敦這種和拓拔菩薩聯手的做法,已經徹底觸怒了徐涼安。對方既然如此想要置他於死地,那他也就沒了任何再遲疑的必要。


    而至於趙敦死後誰來暫時掌管整個離陽,其實也並不是一件難以解決的事情,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眼下還是先解決掉拓拔菩薩最重要。


    劍陣收迴,拓拔菩薩也已經徹底修複好了自己的身體,不過他的狀態的確如同徐涼安所猜想的那般,身上的氣息已經虛弱了很多,根本就達不到剛剛那種足以媲美天人大長生境界的威勢。


    沒有任何多言的打算,巨大明輪浮現在徐涼安的身後,閃爍著璀璨的七彩光芒。


    在這些光芒徹底映照整片小天地中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壓製之力便直接覆蓋到拓拔菩薩的身上,讓他剛剛才修複完成的身體,竟然出現了如同陶瓷那般的裂紋,從最初的一點點開始不斷朝著整個身體擴散。


    而在即將徹底破碎的邊緣,猩紅色光芒在他的身體之中瘋狂閃爍,不停的修補著之前出現的那些裂紋。


    不過很明顯此時的他已經根本就不足以支撐他再繼續做這種修複,隨著這一次身體修複完成,拓拔菩薩身體表麵的紅色光芒終於徹徹底底的熄滅,而他的境界也再次跌落迴原本的天人境,甚至比起之前剛剛見到徐涼安時候的天人境極限還要弱上許多。


    “不!不可能!”


    本來體內充沛無比的力量,一下子變得無比的空虛,讓拓拔菩薩根本就無法接受剛剛發生的這一切,整個人狀若瘋魔的朝著徐涼安衝了過來,但就算是最巔峰時期的他都根本不可能是徐涼安的對手,此時又能如何呢?


    “砰!”


    才剛剛靠近徐涼安,拓拔菩薩的身體便直接受到一股巨力倒飛出去,不過他就如同沒有任何的感覺一般,在倒地的瞬間再次爬起來衝向徐涼安。


    直到足足重複了五次之後,他這才似乎選擇了放棄一般整個人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而在這期間,徐涼安根本就懶得動哪怕一下,一直就這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拓拔菩薩不停的衝向他,然後彈開。


    “為什麽……”


    拓拔菩薩躺在地上,雙目無神的看著頭頂的天空,他不理解自己明明已經如此強大為什麽仍舊在徐涼安的麵前根本就沒有任何招架的能力。


    之前獻祭了一萬人以後,他就能清晰的感覺到當初在餘杭城輕而易舉將他打的半死的徐涼安絕對不是他如今的對手。


    可即便如此,為了小心起見,拓拔菩薩為了保險起見,從在學宮見到徐涼安的時候開始一直選擇隱藏自己的實力,直到在徐涼安的“幫助”下,徹底吸收了那太安城老太監的力量以後,這才敢真的將自己的所有實力爆發出來。


    而當然,之前拓拔菩薩所表現出的那種癲狂的模樣,其中有一部分是真實表現,但也有一部分是在他的刻意控製之下才會出現那種模樣的。


    目的自然就是為了讓徐涼安會再次對他放鬆心中的警惕。


    可是拓拔菩薩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他自認為自己在徐涼安的麵前已經做的天衣無縫,為何徐涼安還是一點破綻都沒有?


    而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他拓拔菩薩在仙人的幫助之下才能提升的如此迅速,憑什麽他徐涼安的修為境界竟然提升的比他還快?


    拓拔菩薩無法接受。


    他不怕之前在餘杭的時候徐涼安的實力比他強大,但在他隻用了短短的時間便到達了如今這種境界,結果徐涼安仍舊可以輕輕鬆鬆鎮壓他之後,拓拔菩薩的心中便突然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難道他真的是一個我不可能戰勝的敵人嗎?”


    瞬間。


    拓拔菩薩似乎就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麽身為離陽龍虎山祖師的那幾名仙人會找到自己這個北莽武者,為什麽這些仙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自己斬殺徐涼安。


    想到這裏,拓拔菩薩原本猩紅的雙眼和紛亂的思緒之中,突然就多了一絲清明。


    他發現自己好像被利用了。


    在餘杭的時候,雖然他也曾和徐涼安交手,但在他利用運河水道逃跑之後,徐涼安似乎根本就沒有再去追殺他的心思。


    “如果我就這麽迴到北莽,不再迴來離陽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將自己逼入這種困境之中?”


    “如果我沒有聽信那些仙人的話,那被我屠滅的那座千人村莊的北莽子民是不是依舊可以好好的活著?”


    拓拔菩薩的心中沒由來的突然生出了一陣悔意,接著就是一陣後怕!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心中竟然沒有了半分的憐憫之意!


    他可是堂堂的北莽軍神!為了守護北莽子民而和離陽、北涼對抗多年不落下風!可他現在竟然為了可以打敗徐涼安,而親手屠殺了那些自己曾經誓死也要守護的人!


    拓拔菩薩的眼神之中出現了濃濃的迷茫之色,接著就是一陣苦笑。


    菩薩、菩薩……


    虧得他的名字之中還有象征著仁慈的“菩薩”二字,但到頭來卻成為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殺了我吧。”


    拓拔菩薩的聲音淡淡響起,或許是因為強行獲得的境界的跌落,讓他的心境重新恢複以前那般。


    此刻的他已經沒了任何再要去和徐涼安爭你死我活的想法,心中隻有對於那些被他獻祭用作提升自己實力無辜生命的愧疚。


    徐涼安並沒有直接動手,而是就這麽默默的盯著拓拔菩薩,雖然對於具體的情況不是特別的了解,但是從此時拓拔菩薩和他之前的狀態相對比,徐涼安還是發現了這其中存在很大的問題。


    “你之前心智是受到影響了吧?”


    徐涼安的聲音緩緩響起。


    “怎麽?”拓拔菩薩慘笑一聲:“難不成因為我之前心智受到了影響,今日你便會放過我一命不成?”


    不過說完這句話還沒等徐涼安迴複,拓拔菩薩自己就先笑出了聲,因為他知道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雖然算上這一次也不過是第二次見徐涼安,但對於這個死對頭他還算是看的出對方的性格的,對待自己的敵人,徐涼安絕對是那種除惡務盡、斬草除根的性格。


    所以他今天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活路。


    “你想多了。”


    徐涼安的聲音響起,拓拔菩薩的臉上難得沒有任何失望的神色,反而掛上了一抹釋然。


    “本來我以為有仙人在我的背後支持,等到再見你的時候定然可以將你直接踩在我的腳下,但現在看來我和一個跳梁小醜應該沒什麽區別吧?”


    見徐涼安並沒有迴答他,而是繼續保持沉默,拓拔菩薩的臉上出現自嘲笑意。雙眼看著天空之中緩緩漂浮的白雲,瞳孔逐漸變得渙散,失去了原本的焦點。


    “都說天門之後的那個世界是我輩修士所向往的地方,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所以對你、對李純罡、王仙之那種明明擁有隨時打開天門去往那方世界,卻偏偏棄之如敝履的行為,我一直都抱著極大的不滿。”


    “本來我還以為我和這天門之後的世界可能再難有什麽交集,卻沒想到有一日突然有那天上仙人強行投影到我麵前,向我描繪了一個完美無比的世界,並且答應我可以提升我的實力,甚至可以讓我不用等待天門的開啟便進入那方世界。”


    說到這裏拓拔菩薩猛的轉頭看向徐涼安:“但是唯一的條件,就是在我飛升仙界之前要替他們殺掉你。”


    “所以你才來了餘杭。”


    徐涼安冷漠開口。


    拓拔菩薩所講的這些東西和他原本猜測的八九不離十,所以心中並沒有任何驚訝的地方。


    “不錯。”


    “那日在餘杭讓我真正意識到了你我之間的實力差距,本來我以為自己可以撿迴一條命就已經非常不錯了,可就在我絕望的時候,那位出身於龍虎山的仙人,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


    聽到“龍虎山”這三個字以後,徐涼安微微眯起自己的雙眼,一股濃鬱至極的殺氣從他的身上釋放出來,但轉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拓拔菩薩此刻依舊是躺在地上,徐涼安先前的攻擊對他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傷勢,憑借他現在的實力已經徹底失去了修複傷勢的能力,現在他的每句話基本上都和遺言差不多。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可以覺得我是編造出的龍虎山,也可以選擇相信我,這一切都由你。”


    “咳咳……”


    拓拔菩薩突然猛烈的咳嗽了一陣,然後轉頭看向徐涼安。


    “給我個痛快吧,起碼讓我能堂堂正正的死在你的手裏。”


    徐涼安看著眼前躺在地上已經滿是死誌的拓拔菩薩,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緩緩抬起自己的右臂,朝著他做了一個虛握的動作。


    下一秒,一股強大的佛光自徐涼安背後明輪之中升騰而起,如同火焰般瞬間照亮了整片天空,將遠處拓拔菩薩的身體整個包裹在內。


    偉岸佛力在觸碰到拓拔菩薩身體的瞬間,就直接將他的肉身化作漫天星光。


    看著這位曾經的北莽軍神就這麽消失在自己麵前,即便是一向淡然的徐涼安此時眼神之中也不免多出幾分唏噓,不過接著他就將周圍的小天地之力撤銷掉,然後看向頭頂天空,眼神之中滿是濃濃的殺意。


    雖然自始至終他都知道拓拔菩薩所做的這一切和天上仙人有關係,但並沒想著是龍虎山的那幾位祖師從中搗鬼。現在陡然聽到拓拔菩薩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徐涼安覺得自己之前對於這些人模狗樣的所謂仙人似乎還是太過仁慈。


    不過……


    殺機漸漸褪去。


    在正式去解決這些仙人之前,要先把這人間之事全部做完才行。


    徐涼安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在天際之中直接化成一道七彩流光,他甚至都沒有收起自己背後明輪!


    而至於他離去的方向,正是離陽京城太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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