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柔情與狠厲


    現在的他,自然就已經達到了這種境界。


    所以對於現在的徐涼安來說,不管是刀、劍,亦或者是其他武器,其實本質上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而薑霓目前就處在這種境界的雛形入門階段。


    顯然。


    徐鳳年現在連這種境界的影子都還沒有看到。


    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種境界和一個人本身擁有的修為實力其實沒有特別大的關係。


    至於和什麽有關係。


    自然是“心”。


    不單單是指武學修為上的心境,還有這個人去學習某一道的時候,他\/她的心中所帶著的念頭。


    薑霓的念頭非常簡單,就是學習劍。而理由,則是為了可以站在徐涼安的身旁。


    原本的她對於自己習武這件事情其實非常抵觸,因為她就是單純的不喜歡。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曹長青即便廢盡心力,也都沒能說服的了薑霓。哪怕徐涼安把大涼龍雀都交到她的手中,她最開始也沒有練劍的想法,隻想著是自己替徐涼安保管這把劍。


    而她第一次出現了練劍的念頭,是當初聽到王仙之要去殺徐涼安的消息的時候,那時薑霓感覺非常的無力,自己根本就幫不上徐涼安任何忙,隻能幹著急。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開始練習劍道。


    索性她的天賦的確非常強大,所以進境迅速。


    所以其實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薑霓之所以會練劍的根本原因,是為了守護徐涼安。


    而徐鳳年目前則還沒有這種想法。


    他練刀,就是因為身邊有李純罡這樣的絕世劍客。所以如果不學習的話對於他來說就仿佛是一種非常浪費資源的行為。


    即便是到了今天,徐鳳年的心中仍舊沒有找到自己練武的根本目的到底是什麽。


    這就是為何他的境界明明要比薑霓還高,但在純粹的招式上麵卻根本不是薑霓對手的原因。


    不過能否徹底看破這一切,別人誰都無法幫到他。唯獨他自己什麽時候想明白了這一切,才能真的朝前邁出那一步。


    ……


    鍾洪武迴到自己府中的時候,整個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府中的那些下人還是第一看到自家老爺的這副模樣,隻是在隱約中感覺如果這個時候他們誰上去敢靠近鍾洪武,怕是都要直接丟掉半條命。


    所以從進入府中以後,一直等到鍾洪武迴到後院,幾乎都沒有任何人敢上來打擾他。


    “爹!”


    一道唿喊聲把鍾洪武從那種狀態之中給拉了迴來。


    他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是自己一直以來最信任的大兒子鍾澄心,臉上這才強行擠出半分笑意。


    “澄兒。”


    “爹,你這是怎麽了?我怎麽感覺你有什麽很重的心事?”


    鍾澄心平日裏很少離開懷化王府,並非是因為他和其他那些鍾家人有什麽太大的區別,根本還是他在家中其實更像是軍師的角色。


    其實鍾家做的很多事情,都離不開鍾澄心的出謀劃策。


    而今天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父親這般模樣,心中頓時便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鍾洪武的臉色十分複雜。


    他的心中何嚐不清楚,自己這一次能夠迴家來,其實和那些死刑犯行刑之前所吃的斷頭飯又有什麽區別?


    不過就是那位世子殿下或許看在自己當年畢竟建立過這麽多功績的麵子上,所以才給了自己這麽個機會。


    至於趁著這個時間和機會逃跑……


    這種想法隻在鍾洪武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作為一個二品武夫的他,剛剛清晰的感受到了徐涼安的強大,甚至別說是徐涼安,就算是開始的時候被他瞧不起的徐鳳年,想要殺死他也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所以現在的鍾洪武心中根本就沒有半分想要逃跑的想法,而是老老實實迴到自己府中,趁著這個機會跟家裏人好好交代一番,最後再看看自己家裏的這些人。


    不論如何,基於他自己對於徐肖的了解,他相信隻要自己可以“聽話”的跟著徐涼安兄弟二人返迴北涼的話,徐肖應該可以放過自己的家人。


    當然,如今的地位財富肯定是不可能再繼續保留的。但有一條命能夠保住總歸是好的不是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就是鍾洪武現在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澄兒,你把家裏所有人都叫到議事廳來吧,為父有事情要與你們說。”


    “這……”


    鍾澄心神色一愣,倒不是鍾洪武讓他把人叫到議事廳這件事兒讓他發愣,而是自己父親說這句話時候的神態和語氣。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向來意氣風發的父親,臉上出現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給鍾澄心帶來的那種感覺,像極了交代後事。


    “快去吧。”


    鍾洪武看著原地發呆愣住的兒子,疲憊的抬手朝著他輕輕揮了揮,示意他快點去做。


    主要鍾洪武現在心中的確非常著急。


    別看徐涼安現在給了他和自己家人最後告別的機會,但誰知道這個時間是多久?萬一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徐涼安就來帶他走了,那個時候才是後悔莫及。


    ……


    “什麽?!”


    鍾澄心在聽到自己父親的話以後,登時便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極度的恐慌之中。


    “怎麽會是這般?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他們竟然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發難?”


    一顆顆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滑落,撐在座椅扶手上的右臂更是顫抖不已,聲音之中更是夾雜著濃濃的慌張。


    他將自己的目光放到鍾洪武的身上:“當真是那個徐涼安親自過來?”


    “不錯。他僅僅是看我一眼,我便無法行動分毫。”


    鍾洪武十分肯定的說道,即使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迴想一下先前徐涼安帶給他的壓迫感,鍾洪武都不由的感覺到一種大恐怖。


    聽到自己父親親口訴說以後,鍾澄心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也終於徹底消失不見。


    他對鍾洪武的實力還是十分了解的,畢竟是一名二品武夫,能僅僅通過一個眼神便讓他沒有了行動能力,對方的實力已經不言而喻。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到底是不是徐涼安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他們絕對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此時的鍾澄心終於知道為什麽父親之前剛剛迴來的時候,會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而他自己現在同樣是這樣的感覺。


    至於鍾家的其他人,更是不用多說什麽了。


    一個個臉上都透露著如喪考妣的神色,似乎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而就在這時,一道淒厲的哭喊聲突然從議事廳外傳來。


    “老爺啊!我們的兒真是好慘啊!是誰這麽狠的心,把他們打成這個樣子的!老爺你一定要為我們的兒子做主啊!”


    隨後便有一個看著差不多四十多歲的美豔婦人從外麵直接衝了進來。


    本來一片沉寂的議事廳,並沒有因為她突然的闖入而有什麽變化,反而氣氛愈加的凝重。


    但這婦人似乎完全沒有感知到此時大廳之中的氣氛,不但沒有選擇閉嘴,反而更加大聲的嚎啕大哭起來。


    “閉嘴!”


    鍾洪武還沒說話,倒是鍾澄心忍不住直接低喝一聲。


    作為鍾洪武發妻生的兒子,鍾家嫡長子。鍾澄心的年紀如今也已經三十多歲,根本就差不了美豔婦人太多。


    這麽些年來,他和美豔婦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見麵以後也能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


    但今日這種場合之下,美豔婦人依舊如此沒有眼力見,鍾澄心內心的最後一絲耐心終於徹底消磨殆盡。


    “你說什麽……”


    聽到一向對自己恭敬的鍾澄心竟然敢這麽跟自己說話,美豔婦人的臉上立刻便浮現出猙獰之色。


    但還沒等到她說完一句話,耳邊便再次傳來一聲大喝。


    “給我滾出去!”


    這一次出聲的並不是鍾澄心,而是鍾洪武。


    他眼神陰翳的看著自己一向心疼無比的小妾,心中沒由來的就是一陣怒火!


    今天所有事情的起因,歸根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和這小妾的兩個兒子開始的,如果不是他們兩個人的話,他根本就不可能會去那個勞什子魚龍幫,更不會遇到徐涼安和徐鳳年兄弟二人!念及至此,鍾洪武把自己今日所有的怒氣全部都放到了原本自己最為心愛的小妾身上。


    但卻忘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徐涼安和徐鳳年兄弟二人來陵州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他鍾洪武!即便今天沒有在魚龍幫遇到,也遲早會直接找上門來!而到了那個時候,或許根本就不可能像是今日這般溫和的處理方式,而是兄弟二人直接打上門來!


    但這些對於鍾洪武來說顯然已經根本就不重要了!


    至於美豔婦人,在聽到自家老爺第一次用如此嚴厲甚至帶著兇狠的語氣對著自己說話的時候,不但沒有懂事的趕緊離開,反而直接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起來。


    一股殺意從鍾洪武的眼神之中一閃而逝,但他終究還是沒舍得下手。


    隻是讓鍾澄心招來府中護衛,將什麽都不知道的婦人直接拖了下去。


    等到這場鬧劇結束以後,鍾洪武這才滿臉憔悴的繼續看著鍾澄心說道:“為父此次前去涼州,估計是兇多吉少沒有再迴來的可能了,但我會盡量求情保住我們鍾家血脈。”


    但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其實也是十分猶豫。因為他覺得自己和徐肖的情分大概早就被他這些年都揮霍完了。


    所以對方是否能夠真的願意讓他鍾家留住血脈,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沒數。


    下一刻他的眼神之中出現一抹決絕。


    “你們現在就開始收拾東西!等到我離開王府之後,便直接離開!走的越遠越好!一定要離開北涼的範圍!永遠都不要再迴來!”


    交代完這件事兒之後,鍾洪武的眼神之中出現一抹狠辣!


    “你們其他人都先出去!澄兒留下!”


    此時的議事廳中都是鍾家男丁,女人是沒有資格參與議事的。等到所有人都離開,鍾洪武示意鍾澄心先是將議事廳的門關上後,這才繼續開口說道。


    “至於家裏的女人,澄兒你自己看著辦。願意帶走的就帶走,若是不願意帶走的,也不要讓她們有再繼續開口說話的機會!”


    他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那就是除了鍾澄心想要帶走的女眷以外,剩下的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這座王府。


    鍾澄心先是心中一驚,但立刻便明白了自己父親的意思,眼神之中同樣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還有賬本賬簿,以及這些年來咱們家和各處官員、地方勢力之間的所有來往記錄,你一定要全部處理幹淨,不要留下任何的把柄!”


    鍾洪武繼續交代著鍾澄心。


    鍾家這麽些年卡做過的肮髒事情數不勝數,就連鍾洪武自己都記不清楚。所以為了方便他去確認自己和各個勢力以及官員之間的關係,便早早的就讓鍾澄心分門別類的去整理記錄了所有的關係往來。


    原本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但現在這些記錄無疑是他的催命符,如果真的被徐涼安兄弟二人發現,鍾澄心以及剩下的鍾家人,即便沒有死在徐涼安的手中,也絕對會被那些賬簿、記錄上的對象撕成碎片。


    “父親放心,我會把所有的記錄全部處理的幹幹淨淨,絕對不會讓徐家兄弟二人有任何發現。”


    聽到鍾澄心這麽說,鍾洪武的臉上沉重無比的神色才終於稍微放鬆了一些。


    他麵色之中滿是殷切的看向鍾澄心。


    “澄兒,為父無法為你帶來更多了,唯一能留給你的就是這些爛攤子,希望你不要記恨為父。”


    聽到鍾洪武如此說,鍾澄心的眼眶瞬間變的無比濕潤。


    他們父子二人關係素來極好,鍾洪武為了鍛煉鍾澄心,更是在他很小的時候便開始教他處理家中一切。


    而這麽多年以來,鍾澄心也的確沒有辜負鍾洪武的期待,在幕後把一切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這也是父子二人提前就做好的準備,如果有一天北涼問罪而他們鍾家又無力抵擋,那麽隻要一直待在幕後的鍾澄心沒有暴露,即使鍾家出事他也能做到明哲保身。


    隻是父子兩個都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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