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謝謝妙瞳阿姨~~」女孩仰著臉說。


    陳汐聽聞朝曉悅點了下:「這孩子,叫老師~怎麽還叫阿姨呢。」


    「媽~妙瞳阿姨說了,在學校叫老師,放學了還是叫她阿姨嘛。」


    陳汐朝正在一旁淡淡笑著的李妙瞳看了一眼:「就你總慣著她。」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曉悅很懂禮貌的,再說了叫阿姨近乎,叫老師總覺得有些生分。」


    李妙瞳和陳曉悅兩人默契地對了下眼,相視一笑。


    窗外的北方還在唿嘯著吹,窗戶上是屋裏三個人歡笑的影子。


    李妙瞳站在窗邊,用手摸著暖氣。


    教師家屬樓的房子老,以前家家還得生爐子。前兩年學校整體給改了暖氣,樓道裏再也不用擺放蜂窩煤,沒有了髒兮兮的煤灰,整個大院都鮮亮了起來。


    「你家暖氣好像比我家熱呢。」李妙瞳摸完暖氣又搓了搓手說。


    陳汐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穿插著手裏的毛衣針。


    「我這人多啊,兩個人,總比你那一個人多點熱乎氣兒。」


    李妙瞳走過來,搬了個椅子在陳汐對麵坐下。


    「你手還挺巧的,這些東西我媽也做,我姐都會,可我就是不愛學,會做一點,這不做了就不會了。」


    「你小時候還得上學,你大姐不是不用上學嘛。我之前也不會,後來結婚前跟我媽學的,我這教音樂,一副科,也不管升學,也沒什麽事,閑暇之餘做點東西就當打發時間了。」


    陳汐說著又站起身,也把李妙瞳拉了起來。


    「來,你站過來……轉過身,嗯,胳膊抬起來,我比量一下。」


    半成品的毛衣在李妙瞳的身後比了比,陳汐又拿著袖子比起袖長。


    「嗯,好了。」陳汐記下了剛才的尺寸,坐下來繼續織著。


    李妙瞳摸摸耳朵,也坐了迴去。


    「哎,其實不用麻煩你……現在賣的現成的也挺多的……」


    話沒說完,陳汐就白了她一眼,李妙瞳立刻收了聲。


    「怎麽,嫌我織的不好?」


    「不是……不是覺得麻煩你嘛……」


    「好了好了,麻煩什麽,我沒事動動手也挺好,自己織的暖和。下周應該就織好了,過年前你肯定能穿上。」


    此時昏黃的燈光把陳汐的麵龐輪廓照得格外柔和,李妙瞳看著她低頭認真打毛衣的樣子,微微怔住了。


    燈光下,妙瞳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陳汐身上,仿佛兩個人親密無間,交疊糾纏在一起,再又想到現實中兩個人必須保持的距離,她微微抿了抿嘴,低頭無奈地笑了笑。


    陳汐突然想起來了什麽,抬起頭問道:「這放寒假了,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迴老家過年了?」


    這話讓李妙瞳臉上的笑立刻收了起來,她淡淡地迴答道:「差不多吧。」


    「哦。」陳汐自言自語道,「那我快點織。」


    「哎你不用急,我不會這麽早迴去!」話裏說著不急的李妙瞳語氣卻急了起來,「我也就小年兒時候迴去,初四就迴來了。」


    看到陳汐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李妙瞳低著頭說:「我迴去那麽早也沒用,呆久了我爸還煩,我也煩……」


    陳汐徹底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低著頭玩手指的李妙瞳。


    這些年對於妙瞳家裏的事,她自己說的並不多。陳汐問過幾次,她都是說了幾句敷衍了過去。


    看她這樣的態度,陳汐便不再去問。但從小時候她父母對於女孩的態度,陳汐基本也猜了個大概。


    後來隻言片語講到過一些,這些年妙瞳雖然不常迴去,但給家裏的錢也不少,比起李大成想以女兒換嫁妝的數額,那還是多了相當多的。


    但是貪婪總是無底洞,女兒給家裏的錢是給的錢,沒嫁出去那自然還是少了一份嫁妝。


    於是每次迴去李大成即使話再少,但隻要一張口就離不開李妙瞳不結婚的事。


    看著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李妙瞳,陳汐心中憂傷淡淡。


    雖然時代在進步,但無論如何人也並非是行走在世間的孤獨個體,誰都有在乎的人,誰都有擺脫不了的血緣和關係。


    「有時候我就會想咱們小時候,想到呂老師在課上念的那首詩,你還記得嗎?」


    李妙瞳抬起眼,發現陳汐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是《南風歌》。」


    「對。」


    陳汐邊點頭邊又拿起毛衣針繼續動起手。


    「這麽些年,我們的生活變化太大了。農民也不用天天賺工分了,買糧也不用糧票了,物質豐富了,想吃什麽吃什麽,想買什麽買什麽,你看看曉悅這些孩子,他們的童年,可比我們那時候好太多了~~很多人下海了,有錢了,人們也開始追求精神生活了,在很多方麵男女也能有差不多的機會。小時候我們還在想,有好的政策,人民安居樂業生活富足,這得是多遙遠的事兒啊~~可是,這才過了多少年,一切都變了,好像呂老師當初說的那個美好時代真的已經實現了。」


    李妙瞳微微勾著唇角,思想仿佛已經跟著陳汐飄迴了當時呂成生上課高聲誦讀的那個時候。


    「可是……」


    陳汐的話頓了下來,語調也低沉了些。


    「可是,還是有太多不被理解、不被允許的事情……自由永遠都是有限的,隻是一部分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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