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心裏忍不住後悔,自己怎麽能倒在最關鍵的時候?平常他是要和士卒一同廝殺得,盡管他嘴裏永遠說著我是大公子,幹嘛要和你們一起拚命?不服氣是嗎?不服氣就憋著,看不慣我是嗎?看不慣我就出來單挑,心裏看不起有個屁用,要用行動證明你們有看不起我的資本!


    出來單挑,這才是男人真正應該要幹的事情,能動手解決的事情從來不多費口舌!這樣幹脆,免去了許多的繁文縟節,這也是劉協最崇尚的手段!因為單挑往往對他最有利!他可以不要臉的帶上好幾個打一個,事後美其名曰:“你這也不行!”


    猛虎軍上下都知道,大公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不舍得讓任何一個兄弟送死,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他來到這個世界目的也是想改變這個世界,即使他知道這個想法很遙遠,但是如果不去做就輕易言棄,人又有什麽追求!往往在生死存亡之際,猛虎軍所爆發的戰鬥力非同尋常而劉協往往與士卒同甘共苦!


    這才是讓劉協最後悔的地方!大戰之前,自己這副身體竟然病倒了!直接影響了士氣,讓兄弟們都白白送了生命!


    喝完了趙雲遞過來的熱水,劉協的五髒六腑在溫水的作用下開始舒緩,臉上也有了生機,隻是看著周圍一圈對他報以關切得目光,劉協鼻頭一酸!


    平日裏猛虎軍威風凜凜的眾位將軍,現如今鎧甲上都是血,身上都帶著傷口,人已經疲憊到極致,可是就是這樣不斷挑戰極限的過程中,每一個人在聽到大公子蘇醒過來的這一瞬間,心裏的大石頭都落地了。他們迫不及待圍在劉協床邊,生怕再出任何得變故!


    他們已經傷不起了!


    決不允許劉協有一丁點閃失!


    終於劉協開口了,“軍中死傷如何?”


    眼睛很不舒服,劉協深吸了一口氣,望著眾人,繼續道:“還有多少人活下來?”


    劉協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垂下了腦袋,潘鳳猛地深吸了一下鼻子,鼻子難受,有東西要留下來,這位漢子不想用手抹一把,隻是低著頭,讓鼻子裏的東西流下去,不想讓劉協看見他們這副樣子!


    可是!可是!弟兄們死的慘啊!


    潘鳳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個個臨死前眼裏的表情,死亡的恐懼,心中不滅的堅強意誌,很複雜!潘鳳無法形容他看見得慘狀!他知道現在隻要迴想起來那樣的場景,眼淚瞬間止不住!


    “大公子您就別問了!都好,都好!”趙雲深情落寞,勉強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似乎在安慰著劉協,但是隻有趙雲知道,這個笑容是代替所有亡靈,大公子沒事,你們付出的努力值得了!


    “是嗎?”劉協勉強笑著,似乎接受了這個並不真實的說法,“那就好,那就好!”聲音越來越虛弱,又越來越空洞,慢慢轉過頭,望著營帳的窗口,那不真實的風雪讓劉協的目光漠然,如同深夜中一盞燈,雖然燈火微弱,但是希望依舊在,縱然黑夜漫漫,亦無法吞沒這微微燈光!


    …


    順子捧著飯菜進來了,火頭軍全死光了,菜軍長沒給咱猛虎軍丟人!他們都是堂堂正正頂天立地得漢子,在死之前就沒有辱沒猛虎軍的旗號,活脫脫的鐵漢子!誰說小人物就不能閃光發亮?誰說戰場就一定是將軍得功勞!誰又能想到這小小的火頭軍,不到一百人的隊伍,在生死麵前他們沒有任何猶豫。


    生的渺小,死的偉大!!!


    即使出身不好又能怎麽樣呢?出身得高低又怎麽能決定一個人一生的發展!他們是小人物!甚至在以前他們連人都不算!是被欺負的對象,是像螻蟻一樣被人踩踏得低賤!直到在猛虎軍所有人感覺自己算個人了,自己永遠都有活下去的信念!也終於被別人當做人看!


    火頭軍不在,順子和條子主動攬起了做飯的重擔!經過一天的廝殺,猛虎軍已經疲憊到極點,每個人都默默靠攏在一起,受傷的兵互相拿出最貼身的東西!捧在手裏,目光晶瑩看著,這是出征前娘子們給他們繡的護身符!


    一群善良純樸的農村婦女,姑且就這樣稱吧!作者更願意叫他們軍嫂!為了不必要的麻煩,索性叫他們婦女!


    她們認為護身符能夠帶給自己男人護身的好運氣,保證他們打仗不受傷,能夠平平安安迴家!不會有人勸男人退縮,迴家摟著媳婦睡覺!跟著大公子出征,他們放心,大公子為的是江山,這是你們的責任!不會攔著你,但是我會每天祈禱,你們平安歸來!


    一碗雞湯,少見,居然是雞湯,順子捧著雞湯進來,貼心的幫劉協倒了一碗。


    許褚在營帳門口當門神!這是他心甘情願的,他不放心其他人守護!他索性就自己來,一個堂堂得營長居然在大公子門口當護衛!許褚也隻有對劉協才有這份心思,他從來不會對別人有這種耐心!他隻聽劉協一個人的話,如果要再加一個人,那可能就是巧慧嫂子了!她是大公子的女人,可不跟大公子一樣的地位嘛!


    劉協看了一眼雞湯,問是從什麽地方來的。順子道:“雪地裏發現野雞窩,十幾個弟兄全出去,打了不少野味,這出來的雞湯弟兄們都不喝,說是無論如何都要給大公子送來!”


    猛虎軍出征之時,大型物資並未帶!沒有攻城器械,也沒有帶很多糧草,山東有自己的城池何須帶糧草,許昌陳留在,不會有任何閃失!經曆這場大戰,損失得已經很多了,糧草也有,隻是不多!劉協想是時候讓穎川郡各大家助力!


    喝完了雞湯,很不錯,當順子退出去的時候,劉協叫住了他,開始詢問火頭軍的情況!


    他知道順子並不在火頭軍行列,他是猛虎軍在編戰士,又怎麽會做飯做菜。


    順子紅了眼睛,火頭軍全死了,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迴來,他們是為了給埋伏爭取更多的時間,所以選擇衝上去與張角部隊廝殺,妄圖阻止!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飯吃不下去了,勺子哐當一聲在碗裏打了個轉,被雞湯淹沒,不爭氣的眼睛頓時紅的如血!順子知道不應該說這麽多,隻是求大公子吃得更多一些,別壞了自己得身子!


    可是這碗雞湯突然之間就讓劉協難以下咽,喉嚨十分滾燙,咕嚕嚕的讓他百手抓心,再也忍不住,啊嗚一聲,一大口鮮紅的血液湧了出來,噴射在碗裏!


    燉得雞湯立馬變成一碗血湯!!!


    順子嚇傻了!他可啥都沒有做!


    守在營帳門口的許褚聽出來動靜不對,揮舞著腰間的寶劍衝了進來!映入眼簾得是手足無措的順子還有俯在床邊痛苦萬分的大公子!並且麵前的那碗雞湯現在變成了一碗血湯!


    “天殺的,竟然出來一個叛徒,吃俺許褚一劍!”


    順子一下子就慌了:“營長,冤枉啊!俺啥都沒做呀!”


    “等俺殺了你,你再向俺解釋!”許褚不由分說,直接一腳踢翻了桌子,踏劍而來。


    順子撲騰一下,直接跪在地上,隻是默默的流眼淚!


    “許褚你他娘的瘋了,這是咱們自己的弟兄,你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劉協一聲怒吼,隨之而來是無數聲斷斷續續得咳嗽!


    “大公子!”許褚驚唿一聲,手中的劍一下子就扔了出去,趕緊過去扶住劉協,一臉自責道:“是按許褚不好,惹大公子生氣了,您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俺許褚絕無怨言!”


    順子將許褚的劍撿了迴來!


    劉協道:“這件事和順子沒有關係,是我想起來火頭軍得弟兄了!”


    “多好的兄弟呀!怎麽說走就走了!”


    劉協眼珠子從臉上滑落,痛苦的說道:“是我對不起他們,我就不該讓他們去埋伏!現在全沒了,都是和咱一個地方走出來的,日日夜夜這麽多天,誰不是有感情得東西,活生生的人死了,是因為我的一句話喪命!我他媽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這麽多人要因為我去死!”


    劉協錘著自己的胸口,哭道:“都是爹生娘養的,他們把人交到我劉協得手裏,可是,可是我卻沒有完成他們的承諾,我沒有把他們都帶迴去。他們在小寨村還有妻子兒女,走的時候我答應過全村父老,一個都不能丟,我沒有做到,我有什麽麵目去見小寨村的人!”


    “大公子這不怪你!”許褚看著劉協如此傷心,十分難受。這一仗過後,猛虎軍死傷過半,七千人能完完整整的隻有三千人,還有一千多傷病,剛剛擴軍的三個團現在隻有一個團得編製!弟兄們都打亂了,很多編製裏麵隻有一兩個人!還有一些好一點得可能有幾十個人!


    幾百人的營存活下來的隻有幾十個人!許褚傷心的看著劉協,心裏難過的厲害!現在如果巧慧嫂子在就好了,她是女人,能夠照顧大公子。有些事情許褚做不到,他也不可能做的比女人還細心!


    他唯一能做得就是跪在劉協麵前,靜靜聽著他在自己麵前涕淚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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