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陰雨的鬱悶天氣突然放晴了一上午,不過這會兒天際那端又開始籠罩陰霾。


    知名綜合醫院大樓的長廊盡頭,突然傳來陣陣怒吼,吼聲帶著心碎直達上空的愁雲慘霧,雨滴在瞬間急促的落下。


    「你怎麽可以忘了我?怎麽可以?」陸少齊使勁的搖著段雪芯纖瘦的肩頭,苦澀悲哀的低吼。


    他憂心如焚、麵容憔悴的在病榻旁守候昏迷四天四夜的她,沒料到她清醒後給他的竟是茫然的一句「你是誰」,教好不容易才鬆下緊繃心情的他,再次跌入絕望的萬丈深淵。


    她忘了他,她忘了他,她忘了他……


    「你可以忘了其他任何一個人,但就是不能忘了我!」嘶吼的悲愴聲音再次響起!可她偏偏記得其他任何一個人,獨獨不記得他。


    「痛……我的頭好痛……」


    「少齊,快放開手,你弄疼雪芯了。」陸淑卿急急扳開陸少齊搖晃段雪芯身子的手,疼惜的摟緊她。


    「姑婆。」段雪芯無助的輕喊。


    陸少齊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憂鬱疲憊的臉龐讓佇立病房中的其他人見了,也不覺跟著絞緊愁腸。


    陸淑卿撫著段雪芯蒼白的臉頰問,「雪芯,你真的想不起少齊了嗎?」


    段雪芯抬眼看向滿臉痛苦的陸少齊,搖搖頭訥訥地問,「他……他是誰?是……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嗎?」


    陸少齊的心又被無形的利刃無情的刺穿而過,他的雙眸裏除了絕望、痛苦,再無其他。


    他失魂的起身,踉蹌的在自己還沒有徹底崩潰前顫抖著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陸少齊太過悲慟、太遇難受,以至於沒發現,當他像遊魂似的起身的那刻起,段雪芯始終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滿眸的哀戚傷感,以及心疼不舍。


    段以德剛從段雪芯的主治醫師那兒迴來,一眼便認出坐在走廊長椅上,雙肘靠膝、垂首深埋雙掌的孤寂身影。


    段以德走近他坐下,緩緩地問,「雪芯……還是想不起你?」


    椅子上瑟縮的身子顫動一下,沒有迴答。


    「主治醫師說雪芯是個奇跡,」段以德睨了身旁的人一眼,「被轎車撞上卻無明顯的外傷,腦部受創導致腦震蕩和顱內出血,本來應該會昏迷更久的時間,可是她卻奇跡的在短時間內蘇醒,而且一切狀況良好沒什麽後遺症,隻除了……」他驟然停語,感慨的又睨向身旁。


    「隻除了不記得我。」陸少齊喑啞的低喃。


    「醫師說雪芯的情況是典型的『選擇性失憶』症狀……」段以德一怔。身邊陡地抬首的男人怎會是如此悲淒傷絕的淒楚模樣?他憐憫的歎口氣,「也就是一個人在受到某項深刻的刺激後,潛意識裏會將某些特定的人、事、物堅決的排除在記憶門外的失憶症狀。」


    「雪芯選擇忘了我?選擇忘了我……」陸少齊喃喃碎念,心裏的疼痛又加深一層。


    段以德疑惑的皺起眉,「我爸媽說,雪芯是因為要幫別人撿掉落的蘋果,闖了紅燈才被車子撞到;而姑婆也說雪芯出車禍當時一定是想到她和你初次見麵的情景才會失了神……既然是這樣,雪芯在出車禍的前一刻腦中想的必然都是你,又怎會在昏迷多日清醒後,唯獨失去對你的記憶呢?奇怪……」


    事實上她就是忘記他了呀!陸少齊閉上眼沉重的歎息,「雪芯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


    段以德的濃眉愈皺愈深,「醫師的迴答是……雪芯的失憶有可能隻是暫時性的,也有可能……」看見陸少齊緊握的拳頭泛白發顫著,他咬咬牙,還是決定不隱瞞,「也有可能永遠想不起來。」


    永遠?陸少齊腦中轟然一響,頓覺失去了所有力氣,他虛軟的開口,「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件事?」


    「什麽事?」段以德真怕這個男人隨時會暈倒,他的臉色白得嚇人。


    「送我迴家。」


    段以德後悔了。早知道這個男人會因為雪芯落得這般令人心酸的模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告訴他雪芯出意外的事。


    唉……


    段雪芯的主治醫師批準她出院迴家休養了。


    陸少齊一次又一次帶著希望去探視她,無奈卻是一迴又一迴帶著失望黯然神傷的離去。


    她,還是不記得他。


    甚至,她開始迴避見他,理由是她想不起他,不願再看他眸中的哀傷。


    陸少齊無語問蒼天,她不僅忘了他,現在更是連見他也不肯了。


    漸漸地,陸少齊把自己關在房裏。見不著她,那麽用每分每秒、每時每刻去想她念她總可以吧……


    段雪芯木然的倚在臥房的窗邊,頰上掛著兩行清淚,她癡凝著空洞的遠方,任風吹拂她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臉龐。


    專注呆怔的她沒察覺有人走進房間,直到來人拍她的肩膀,她才迴過神的別過頭,「文潔?」


    「為什麽哭?」蕭文潔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


    「咦?」段雪芯伸手抹向臉頰,手心的濕濡令她眼神倏地一黯,「沙子吹進了眼睛。」她輕描淡寫的答。


    「看來你的房間這陣子常有風沙吹入,你大哥說你最近眼眶總是紅紅的。」蕭文潔意味深長的說。


    段雪芯四兩撥千金的一笑,可惜很牽強,「是嗎?我沒注意。」


    「想起齊大哥了嗎?」


    段雪芯不自然的搖搖頭。


    蕭文潔一雙明眸將段雪芯的「武裝」盡收眼底。


    「去看看齊大哥吧。」


    「我記不得他,不想……」


    「三天。」


    「嗯?」段雪芯不明白蕭文潔突兀的話語。


    「從你不再見齊大哥的那天起直到今天,齊大哥整整將自己關在房裏三天。除了盥洗,他沒出房門一步。」蕭文潔一字一字的說,仔細的審視段雪芯的表情。


    「哦。」段雪芯又將眼光調往窗外,擔憂藏不住的爬上眉梢。


    「齊大哥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姑婆是第一個急哭的人。敏娜送去的食物,齊大哥一掌揮拍掉了;鳳姨端去的三餐,齊大哥一口也沒碰;姑婆到齊大哥房裏陪他進食,齊大哥隻吃了兩口便怎麽也提不起勁再吃下去……」段雪芯順頰滑落的淚,讓蕭文潔肯定自己的猜測,「你根本沒忘記齊大哥,對吧?」


    段雪芯驚愕的轉頭,蕭文潔卻給她一個好溫和的微笑。


    「你車禍清醒那天,其實……我就這麽想了。你看齊大哥的眼神是『極力』陌生沒錯,但濃濃的情感總在你垂下眼瞼的刹那浮現,很不巧的,都被我捕捉到了。」蕭文潔搶在張口欲言的段雪芯前開口,「別否認,雪芯,如果你真忘記齊大哥,對『真正失憶』的你而言,在生活上應該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你開心嗎?你真心笑過一次嗎?別自欺欺人,你最親的家人臉上已經寫滿了答案。」


    段雪芯沒出聲,默認了。


    「雪芯,去見齊大哥吧,隻有你能讓他開口,也隻有你能讓他進食呀!」


    段雪芯低頭無語。她能去?又該去嗎?


    「齊大哥現在也許已經崩潰……或者已經昏厥……」


    「我去、我去……」


    段雪芯淚流滿腮,心頭的刺痛怎麽也壓抑不下……


    當段雪芯端著食物進入陸少齊的房間時,陸家所有關心陸少齊的人以及送段雪芯及蕭文潔迴來的段以德,全靜立在走廊上,透過微開的門縫,期待「奇跡」出現。


    段雪芯一進房門便看見兩眼無神、懶懶靠坐在床頭的陸少齊。


    老天,他瘦了好多。


    那昔日漾著奕奕神采的俊逸麵龐,如今瘦削得滿是晦暗的憔悴。段雪芯心頭痛意隱隱泛開,眼角的淚,無聲的淌落。


    「少齊,吃點兒東西,好嗎?」段雪芯將托盤置於書桌上,輕聲的問。


    熟悉想念的脆柔聲音驟地竄入耳,心神恍惚的陸少齊竟即刻靈敏的轉頭,望著聲音的來源處。


    他用力的眨眨眼,那纖細的人兒沒有消失,他疑惑的閉上眼睛兩秒再張開,那娉婷的人影依舊存在。


    陸少齊慢慢地站起身,卻見心心念念的人兒焦急的上前扶住他有些搖晃的身子,他伸手撫上她的臉,掌心裏的滑細觸感,證實了眼前的她的確是「實體」。


    「雪芯?」他終於吐出嘎啞的聲音。


    「少齊,坐下來吃些東西好不好?」他真的好瘦,手臂、腰身,她碰觸到的每一處,都虛弱得令她心疼。


    「真的是你?」他雙手捧著她的小臉,腦袋仍有些渾噩。


    「是,是我,雪芯。」


    「你……忘了我。」他低低呢喃,眼神蕭然。


    「沒有,從來沒有。」段雪芯輕抓他的手,不舍他眼裏的濃稠哀傷。


    「沒有?從來沒有?」陸少齊喃喃複念,半晌,他靈台頓明,混沌倏清,不可置信的睜望著她。


    隻見她雙眸中飄閃著自責懊悔,不加辯駁的咬唇與他迎視。陸少齊重抽口氣,憤懣層層撩胸。


    「該死!」鬱結的低吼緊接著一聲震耳的怒吼,「該死!」而後是一連串的碗盤碎裂聲。


    門外「光明正大竊聽」的眾人直教這一連串懾人的刺耳聲響驚得屏住氣息,但沒有一個人移動腳步,他們有默契也有共識,他們無法插手。


    「少齊……」


    「小心你的腳下……」陸少齊一把拉開她,讓她迷離地上危險的碎片,隨即又氣憤的甩開她的手。


    「聽我說好不好?」段雪芯柔聲的請求。


    「說你根本沒忘記我,卻殘忍的『選擇』忘了我?說你根本沒忘記我,卻殘酷的『選擇』不見我?說你根本沒忘記我,卻狠心教我心痛?說你根本沒忘記我,卻鐵了心的折磨我……該死!」


    忽地又是一聲暴吼,桌上的茶杯被砸向牆壁,瞬間碎裂片片。


    「我……別無他法,隻能這麽做。」心裏的淒楚直逼入眼,段雪芯眼前一片迷蒙。


    「老天,你……」陸少齊強忍著心亂如麻,調開視線不去注意她的婆娑淚眼,硬聲說道:「你最好解釋清楚。」


    段雪芯伸手抹去滑落的淚滴,「那天的衝突你也看到了,可是你父母和我父母各自的堅持嚴格說來並沒有錯,既然僵持不下,總得有人讓步……」她頓了頓又說:「我不要你為了我和伯父鬧得不愉快,伯父有心髒病,他承擔不起打擊的……」


    咦?門外的陸氏一家人全都疑惑互覷。雪芯難不成會「隔空看病」?


    「誰說我父親有心髒病?」陸少齊一瞥眼,恰好瞧見她頰上滾落的豆大淚珠,直教他心底陣陣椎刺。


    「敏娜。」


    門外的迷惑者得到解答,紛紛轉頭看剛才好像也在一旁的「病痛造謠者」,這才發現蕭敏娜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


    「能夠讓你和伯父不至於發生爭執,又不必讓你難為的方法,就隻有……隻有……」


    「隻有我們兩個分手?」陸少齊眯起眼替她接口,「然後你很『守信用』的沒有逃開我,卻是更無情的選擇將我忘個徹底,想教我死心?」他壓抑著不去拭她的斑斑淚痕,仍氣不過的怨道:「你是當真不知道我愛你的決心,還是該死的真想將我逼上絕路,一死百了?嗯?」


    「不是,我沒有那樣想,你怎麽可以……」段雪芯哽咽得說不下去,成串的淚水潰決而下。


    「可是你卻是這樣做了……」陸少齊啞著聲道下最後一句控訴,再也忍不住見她淚雨紛紛,上前攬向她,可惜她退後避開了。


    「你……你以為這些日子我就好受嗎?」段雪芯抑不住的開始抽泣,「不想傷你,卻……卻偏要裝作無動於衷,你……你以為……以為容易嗎?」她嗚咽著揮擋掉他拂向她臉頰的手。


    「雪芯……」


    「是……是呀,我殘忍無情、殘酷狠心,卻該死的……該死的懦弱無能……嗚……嗚……走開,別碰我……」段雪芯又退後一步,吸了吸鼻子,「明明是要忘了你,卻滿……滿腦子全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的房間每天……每天都在淹大水……放開我……」


    「拜托,別哭,我可不想我的房間也淹大水,聽話。」


    終於攬住佳人的陸少齊心急的哄撫懷中的淚人兒,但她的淚水直落,他拭不勝拭。


    「你……你就隻曉得你的心痛,你……你考慮過我的心疼嗎?你……」


    想到連日來心裏承受的折騰撕絞、痛苦煎熬,段雪芯禁不住崩潰的痛哭出聲,伏在他的懷裏,任所有的傷心難過決堤到底。


    陸少齊歎息一聲,而後萬般疼惜的緊擁著她、拍撫著她,在她耳畔一聲一聲柔柔地喚她的名字,靜待她激動的情緒乎複。


    房門外走廊上的一群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突然--


    「該死的混蛋!竟讓雪芯哭得那麽傷心。」段以德握緊拳頭,很想進去扁人。


    「第二次了。」陸淑卿含笑說道。


    「耶?」段以德一臉茫然。


    「這次大概會哭得比上次久哦!」管秀鳳笑吟呤地接口。


    「啊?」段以德還是有聽沒有懂。


    「不過有大哥在,沒問題的。」陸誌傑笑開一口整齊的白牙。


    「請問有沒有人可以為我解釋一下?」段以德不想當個局外人。


    「可以,不過你得先陪我下樓拿掃除用具上來,好將齊大哥房間地板上的混亂清除掉。」蕭文潔邊說邊拉著滿頭霧水的段以德往樓下走。


    陸淑卿和管秀鳳不由得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秀鳳啊,我想你該再好好煮些滋養食物,待會兒好讓少齊和雪芯這兩個孩子補補身子。」陸浩天沉穩的說,眼角眉梢卻淨是掩不去的寬心笑意。


    「嗯,這很重要咧!」


    走廊上的眾人不再逗留,釋懷的下樓。沒人介意樓上依然迴旋著扣人心弦的涕泣聲,以及嗬憐眷寵的哄勸聲,因為那實在是再悅耳動人不過的深情二重奏。


    陸少齊的臥房足足「淹」了半小時的「大水」,直到任淚水氾濫成災的佳人哭累睡著了,「水患」消褪,才教他安下了心。


    可沒想到心上佳人在睡夢中始終淚盈於睫,在他眨眼的瞬間,她娟秀細致的小臉上便隨時可見清瑩淚痕,他隻好心疼的頻頻歎息,頻頻吻拭她的哀戚。


    糟糕的是,當伊人小憩片刻醒轉,晶瑩的水眸迎上他,小手微顫的撫上他的臉,才聽她輕輕喚他一聲「少齊」,嬌柔的身軀便又撲倒他的胸懷,旋即展開另一場教他措手不及又心慌意亂的淚海攻勢。


    陸少齊盡管心急不舍,也隻能又搖又哄又拍的安撫她。


    許久……


    此刻,懷抱中的人兒總算停歇聲息、止下哭泣。


    睡著了!?他想。


    輕籲口氣,陸少齊愛憐的緊了緊環抱力道,卻見可人兒微微蠕動,抬起小臉,眨著水汪汪的美眸瞅著他。


    「不許再掉淚了,要不然我要生氣了哦!」陸少齊拍拍她的粉頰先發製人的威脅,聲音卻是柔得不能再柔。


    段雪芯沒有說話,定定凝注他,眸裏的水霧不受威脅的漸盈漸滿。


    「雪芯,乖,聽話。」他輕憐吮去她盈眶的晶亮,「別再哭了哦!」


    「對不起。」她沙啞的說。


    「嗯?」他捧起她愁愁的臉蛋。


    「這些日子苦了你。」她摩搓他瘦削的臉龐,纖指一觸,心頭便是一刺。


    陸少齊及時吻去她眼角淌落的淚珠,「傻瓜,你不也一樣?」


    「你……還生我的氣嗎?」他之前好兇。


    「一點點。」話一出口,陸少齊就懊悔了。那潸然而落的斷線珍珠呀……「好了、好了,我不生氣、不生氣,別哭,你別哭……」


    陸少齊憐惜的吻上她長長帶淚的睫毛,吻去她眼角的淚,一路吮舐她鹹濕的淚痕,而後用沾淚的鹹鹹的唇,甜甜地覆住她的紅豔唇瓣,密密地吻她。


    段雪芯的淚仍舊無聲的滑落,小手卻緊環著他的頸項,溫柔的為他開啟朱唇,全心全意的迴應他,將這些日子以來的相思,全都盡訴在這深情纏綿的一吻中。


    好一會兒,陸少齊喘息著稍稍退開她,在她唇上嘎啞低哺,「告訴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你不再掉淚?」


    段雪芯深情款款地望進他滿含濃情嗬疼的黑眸裏,滿腔的悸動輕柔的飄逸出口,「少齊,我愛你,真的好愛、好愛你。」


    陸少齊一震,旋即蹙下眉頭咕噥,「該死!」


    段雪芯猛然一愣。他……說什麽?


    「我現在沒有足夠的體力。」他的語氣頹喪。


    「嗄?體力?做什麽?」


    「要你。」他伸指在她迷人的唇緣遊走,眸光亮著灼人的情潮。


    「要我?要……」老天!段雪芯倏地酡紅雙頰,「你……你……」


    她羞澀的離開他的懷抱,赧然的站在書桌旁,不經意瞥見桌上不知何時何人端送了熱騰騰的食物進來。


    「這……這個……」她囁嚅著,忽而顰眉、忽而咬唇,半天仍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怎麽了?」陸少齊才站起身,佳人便焦急的扶攬住他,「你想說什麽?」


    段雪芯麵紅耳熟的仰起小臉看他,「人家……人家到底該不該叫你吃飯啊!」


    嗯?陸少齊思緒一溜轉,即刻朗聲而笑。


    老天,她實在可愛極了。


    「你說咧?」他點點她的鼻,故意逗她。


    「你本來就該進食的嘛!要不然你的身體怎麽受得了?你……」突地瞄見他露出曖昧的眼神,段雪芯羞惱的跺腳,嬌嗔道:「都是你啦!胡亂說話,害人家怎麽說都感覺不自在。」


    「喂,我是說真的。」陸少齊一派正經的澄清。


    「你還說!」她嬌瞪他一眼,輕推他坐在書桌前,柔聲說道:「吃點兒東西吧,從你知道我出意外那天開始,你大概就沒好好吃過一餐對不對?這幾天你又幾乎沒進食……你……瘦了好多,我……」


    陸少齊嗬憐地吻住她的唇,將她攬坐在自己大腿上,「從今天起,我不會再苛待自己的身體,你別難過了,嗯?」


    段雪芯點點頭,眼眶偏偏不聽話的泛紅。


    「雪芯!」


    她好不容易止住現又浮映的脆弱淚意急煞了他,逼不得已,他隻好沉聲恐嚇,「喂,我告訴你哦,你如果再掉一滴淚,我就不吃飯囉!」


    什麽?一滴都不行?那她此刻滿眶的水霧怎麽辦?對,先拿麵紙吸拭掉。


    段雪芯急著想躍下陸少齊的大腿,他卻攬緊了她。


    「你要幹嘛?」


    「拿麵紙。」段雪芯下意識的眨動眼瞼,不意眸中的剔透淚水恰巧順勢而落,下一秒,她便瞧見他蹙起眉峰。


    糟糕!


    「你……你還是要吃飯哦,因為是你自己不讓人家去拿麵紙擦眼淚的……」他還是皺著眉耶!「而且……呃,人家不是掉『一滴』淚,是兩滴,所以……」


    見陸少齊眉頭蹙得更緊,段雪芯心急的扯扯他的衣襟。


    「少齊,你真的不吃飯啊?」她的頰上滑落下第三滴淚……


    唉!陸少齊又搖頭又歎息的吻去她的淚,「好,好,我吃,但是拜托請你乖乖聽話,別再掉眼淚了好不好?」


    「好。」她嫣然一笑,第四滴淚卻毫無預警的滾落,她怯怯地覷他,訥訥地道:「那個……是它自己掉下來的啦!一」


    「你呀,唉……」陸少齊又歎了口氣,寵愛的吻上她的唇。


    她今天氾濫潰決的珠淚,哪一滴不是「它自己掉的」?


    唉!他真的徹底敗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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