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是晚上十二點的夜班,木瓜媽媽負責十一點半叫醒木瓜,木瓜再來大隊部叫上劉佳一起走。劉佳有一天去看了木瓜媽媽,老太太高興得合不容嘴,一個勁說木瓜自從和劉佳一起幹活懂事多了。劉佳還把自己的收音機送給了木瓜,木瓜媽媽說木瓜天天鑽進被臥才敢聽,說怕林花兒看見給沒收了,劉佳於是覺得木瓜即可憐又可愛。

    就在這天晚上,劉佳跟木瓜走後大約一個鍾頭多,小吳突然被大街上的吵鬧聲驚醒,她拉開燈看表,正好一點四十,仔細聽好像聲音是從村東頭傳來的,人似乎很多,聲音很亂,聽得有女人在叫罵。

    一會兒她聽見隔壁有人開門出來,她問:“是王朋嗎?”

    “我是高偉東,好像四隊社員在吵架,我出去看看。”

    吵鬧聲持續不斷,一個多小時以後小吳還沒聽到高偉東迴來,隔壁的門又響了,小吳又問:“高偉東,是你迴來了?”

    隻聽王朋迴答:“不是偉東,我和李力出去看看,不知道為什麽偉東出去一直不迴來。”

    一會兒,一群吵鬧著、哭叫著的人門進了大隊院裏,小吳聽到亂糟糟的吵鬧聲中一個女人的聲音特別淒慘,她在哭訴:“我們成分是不好,我們的上一代是剝削了人民了,我們全家可以為前人贖罪呀,我們大人可以掃大街,可以隨時被批鬥,我們的兒子姑娘也可以深夜去澆地,但是我們也是人,你們也該保證我們的孩子安全呀。支書你也有孩子,你理解我們的痛苦嗎?”

    “理解,理解,你先別急,天一亮我就處理這件事情,現在不是找不著他嗎?這個混帳東西,現在不知道他鑽哪裏去了!”林支書聲音已經沙啞了。

    “我們就算是雞蛋,他是石頭,這次我也要碰一下他這塊石頭了。”一個憤怒的男人的聲音。

    “現在隻要能找到他,我撕爛他,然後我自首去。”一個憤怒的男青年的聲音。

    “張保軍,四隊隊長張保軍跑哪裏了?”林支書在喊叫。

    “我在這裏呢?”

    “村東的電動機停了嗎?”林支書仍然在喊叫。

    “又開起來了,我又派兩個男社員去澆地了。”

    “我說過多少次了,夜裏澆地不要用女社員,你們都不聽話,現在出事情了,你們出來頂呀!我看以後那個混帳隊長再敢安排女社員夜裏出工!”林支書在咆哮。

    “混帳東西,家裏有老婆還出來瞎混帳。張保軍,再去給我找,把那個混帳東西給我拉到舞台上,我現在就要召開全村大會批鬥他。”

    “找不到呀,不知道跑哪裏了?估計他現在也怕了。”

    “他知道怕?混帳東西。”林支書又勸哭鬧的人們,“這事明天再說,全村都知道了,已經鬧大了。我林三喜向你全家人保證:明天處理,一定嚴肅處理!有人在家陪翠花嗎?別讓孩子想不開出什麽事情呀。”

    “她大娘和嬸子守著呢。”婦女悲傷地說。

    “每一個掃大街的社員都是東保村的一員,每個成分不好的社員都是東保村的一員,隻要人家積極勞動,努力改造,就應該承認人家,我們看成分,但我們也不是唯成分論者,誰要敢無法無天欺負成分不好的人,我林三喜不答應!”林支書又大喊起來。

    “先迴去看孩子,明天我處理,我保證。”林支書聲音幾乎帶哭腔了。

    院裏的人終於散了,小吳也穿衣服起來了。她來到隔壁,見王朋和李力都在,問:“出什麽事情了?”

    李力說:“四隊澆地的男社員強奸女社員了。”

    “是嗎?”

    李力接著說:“女社員富農出身,他爸爸經常掃大街的東段,玉秀爸爸掃西段。女社員已經結婚了,就是戶口還在娘家,戶口在那裏就必須在那裏勞動。和她一起澆地的是她家斜對門一個鄰居,快五十了,雖然不一姓,但也被女社員稱為叔叔。本來家裏人以為和鄰居叔叔一起澆地很安全的,誰知道他今晚卻動了邪念。他們說已經通知婆家了,等天明婆家人來了會更熱鬧的。”

    “高偉東呢?為什麽還不迴來?”小吳問。

    王朋說:“可能去村南找劉佳了,聽說女社員出事了,他就擔心劉佳了。”

    李力說:“小吳,你迴去睡吧,天也快亮了。王朋,我們也去村南看看吧,讓劉佳先迴來,告訴她以後支書不讓女社員夜裏出工了。”

    “我不睡了,開火門熬粥,天這麽冷,她迴來可以喝碗熱粥,八點別人接了班你們也趕緊迴來。”小吳說完停一下接著又說:“真感謝木瓜了。”

    第二天東保村大街上吵鬧了整整一天,受害女社員婆婆家成分好,他們來了兩馬車的人,男男女女,他們每個人都氣憤得肆意發泄著內心的憤怒,他們仍然沒有找到肇事者,他跑了,躲起來了。林支書和四隊隊長張保軍忙著安撫憤怒的人們,他們拿出了一個處理方案,直到天完全黑了,女社員的丈夫和婆婆才勉強接受那個方案。

    劉佳真的不用夜裏上工了,林花兒又安排她和玉秀一個組,每天早八點到下午四點澆地。玉秀也很高興能和劉佳一起勞動,她幹活很利落,劉佳覺得和她一起勞動很輕鬆。劉佳的中午飯也由玉秀的媽媽負責送到地裏,送到地裏的飯菜總是熱的,有時是烙餅,有時是饅頭或者包子,菜炒得也很好吃,湯總是被盛在送飯罐子裏,吃的時候倒進帶來的兩個碗裏。玉秀總是讓劉佳先吃,劉佳不答應,於是玉秀的媽媽就替兩人澆地,好讓兩個姑娘一起吃,她們吃完以後,玉秀的媽媽把碗筷收好,也不著急迴家,總是再和姑娘們聊一會兒才離開。

    考慮到口糧問題,小吳和劉佳準備了一些米和麵,叫上高偉東,一天晚上一起送到了玉秀家。玉秀的媽媽說什麽也不收,拉著劉佳的手說:“因為我家秀,把無辜的人也牽了進去,讓這孩子一起吃苦,我心裏過意不去呀。我們沒有別的能力,吃幾頓飯又算什麽呢?你們離家在外不容易,要上工還要自己點火做飯,也都還隻是個大孩子呀。大嬸真想讓你們都在我家吃飯,隻是形勢不允許呀。”

    三個知青被玉秀的媽媽一說眼裏都含了淚水,他們趕緊放下東西跑了出去。

    林支書最後通知王朋進學校當了老師,說是楊校長翻看了他們填寫的簡曆後定下的。

    楊校長很快在學校給王朋安置了宿舍,王朋也就搬到村東頭的學校住去了,開始他還每天迴來吃飯,但顯得心事很重的樣子,話也比原來少多了,不久他也就不迴來吃飯了,自己在學校另起了爐灶了。

    這個春天,劉佳在麥田裏看著麥苗長高抽穗轉眼就到了收割的季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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