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搖了搖頭說道,“總覺得自從新政開始,文若就與朕有些生疏了。”


    唐姬聞言,噗呲一聲差點笑了出來。


    “怎麽了?”


    劉辯不解地問道。


    “陛下在治理軍政民三事之上,比臣妾強多了,但是對於人情的體察,卻是陛下不如臣妾了。”


    唐姬給劉辯倒了一杯茶,緩緩說道,“新政之前,陛下與令君乃是好友兼君臣。”


    “而這新政一起,便是君臣與好友了。”


    “雖然兩者本質未變,可先後卻有了分別,若是令君先好友而後君臣,那陛下這新政也並未考慮一路扶持陛下至今的潁川士族或是荀氏。”


    “這往好了說,便是盡公不顧私了,但若是往不好聽了說,便是陛下有卸磨殺驢之嫌了。”


    唐姬一邊說,一邊為劉辯沏茶。


    劉辯聞言,也是微微點頭。


    “以令君的性子,若是陛下與荀氏一定要選出一個來,令君也該是向著陛下的。”


    “但陛下卻也要知道,如此新政實施之後,會有多少短視的世家子,登門為難令君?”


    “此事卻是陛下並未替令君考慮清楚的,也不怪令君要以身作則,顯得生疏了。”


    “哎呀!皇後所言,正當其理啊!”


    劉辯聞言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其實劉辯一開始的設想中,就沒有想讓荀彧與郭嘉等人掀起新政的浪潮。


    而劉辯之所以會讓司馬懿與陳群頂上,也就是為了保護荀彧他們的。


    隻是此事的確是劉辯想偏了,此刻荀彧高居尚書令之職,加上是自己的眼前的心腹,幾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如此權勢,若是無士卒子弟去糾纏荀彧,反倒有些不合情理了。


    “依皇後所言,朕當如何補救?”


    劉辯十分真誠地問道。


    “陛下不必著急,臣妾已經與荀夫人商議過了,這幾月內,荀夫人會身體不適,請令君告假,陛下隻要批了便是。”


    “皇後大才,朕受教了。”


    劉辯聞言,對著唐姬拱了一禮。


    “陛下不要取笑臣妾了,若不是陛下讓父親為後妃們講課,臣妾也不能有此見識。”


    唐姬嫣然一笑,盈盈下拜道。


    “還有一事要有勞皇後,今夜朕請了文若、奉孝等人來宮中宴飲,權當為冀州之勝慶功了。”


    “隻是文若已經同朕說了多次,國庫難支,隻怕宴席之上若是太過奢華,會讓文若難受。”


    “但朕許久不與他們相聚,太過寒酸卻也不好。”


    “如何安排就聽皇後處置了。”


    唐姬聞言,仔細記下了劉辯的要求,又拿出了一本小簿子。


    那簿子之上,赫然記著劉辯身側心腹大臣的大體喜好。


    例如荀彧,他不愛飲烈酒,飯食也不愛鋪張,進餐時喜歡在身側燃起清幽的熏香。


    而郭嘉卻與這位令君相反,隻要有烈酒在側,不論什麽飯食,他皆可享受。


    至於其他人的喜好,也被一一記在了皇後的簿子之上。


    “皇後,你怎會記這些?”


    劉辯看著不解的問道。


    “這是母後交給臣妾的,遠些這些都是母後在記的,陛下請看。”


    唐姬往簿子前翻了幾頁,其上赫然記著一眾老臣及其夫人的喜好。


    “母後說,這是陛下特意囑咐讓母後關心的。”


    “而臣妾既然是後宮之主,此刻也堪掌事之能,便將這東西傳於臣妾了。”


    “原來如此,母後與皇後都費心了。”


    劉辯見唐姬看得仔細,便拿起了一旁妝台上的梳子,走到了唐姬身後,為她梳理起秀發來。


    唐姬被弄得有些害羞,“陛下貴為天子,豈能為女子梳頭?”


    劉辯聞言搖了搖頭,立刻按住了想要逃跑的唐姬。


    “要怪就怪我大漢前有京兆尹為妻畫眉,更有漢宣帝故劍情深,朕豈能不學之?”


    “皇後盡心為朕記錄臣子喜好,朕不過為皇後梳梳頭罷了,皇後當受之。”


    如此一幕,恰好被進入皇後殿中更換燈油的宮女內侍撞見,很快便成為了宮中的傳聞。


    而多於這樣的事情,劉辯也從來不會橫加幹涉的。


    在皇後的安排下,劉辯的宴會順利地在宮中的偏殿舉行。


    除卻郭嘉麵前有一壺烈酒外,其餘臣子身旁皆是薄酒。


    至於飯食,反倒是劉辯桌前最為寒酸,隻有清粥小菜而已,眾臣子麵前除了小菜與麵餅外,還根據個人的口味各自準備了肉食。


    眾臣子一入座,立刻便看到了自己桌上的食物與劉辯桌上的差距。


    荀彧見狀,更是把高興寫在了臉上,一反常態地與身旁的郭嘉與戲誌才聊得十分興起。


    而劉辯自己,自然不會曲解皇後的苛待。


    無論什麽政令,想要健康地施展,必然是自上而下地去做。


    “陛下,臣有一請,往陛下允準。”


    酒過三巡後,荀彧臉色微紅,拱手道。


    “令君說來,朕無有不準之理。”


    劉辯擺了擺手,立刻答道。


    “陛下,家妻身染怪疾,已經請了張神醫看過了,張神醫說要日日服藥靜養,臣請休沐三月在家照顧發妻。”


    荀彧此言一出,倒是驚呆了一眾參與到新政改革的文臣。


    “令君,你可是我等年輕一輩的領軍之人,陛下新政在即,令君豈能以私廢公?”


    滿寵此刻趁著醉意,有些失禮地問道。


    荀彧並未看他,反倒是看向了劉辯。


    劉辯微微一笑,心中不禁暗想,“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將人逼到要在天子和自己家族之中二選一吧?”


    “如此做法太過有悖人倫了,以荀彧的性格,若是逼得太急,隻怕會讓他鑽了牛角尖。”


    想到此處,劉辯立刻點頭道,“朕出征在外,全仗令君在京中輔政。”


    “尋常臣子皆有年節休沐,而令君全年無休,如今令君既然開口,又是為家中發妻所請,朕豈有不準之理?”


    “常言道,故劍情深,令君如此男兒能如此深情,不僅是令妻之幸,更是我大漢之幸。”


    “令君若是願意,可將與妻子遷至宮中休沐,也方便張神醫與華神醫時時調理。”


    劉辯說罷,荀彧立刻跪地叩拜,“臣,多謝陛下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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