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河北士子韓奎,聽小兄弟所言,莫非已經拜官封爵?”


    那韓奎看著年紀十五六歲,身後卻跟著一群來自河北的士子,眼中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劉辯自然不會為了他而揭破自己的身份,索性讓荀彧去處理。


    “在下潁川荀氏士子,這位乃是族弟,些許戲言,切莫掛礙。”


    荀彧彬彬有禮,表明身份後,那韓奎明顯愣了愣,便不再多說什麽,帶著身後士子走開了。


    主台之上,作為創辦人的許劭拉著蔡邕的手,示意大家靜下來。


    “此次月旦評,許某有幸邀請到蔡大人前來開幕,望士子們踴躍參與。”


    許劭說罷,便把主位讓給了蔡邕。


    蔡邕望台下掃了一眼,瞬間便發現了劉辯幾人,但神色很快便恢複如常。


    “今日月旦評相較往昔,有些特殊,諸位都知道當今陛下受光武先帝教養,文政軍事皆是博采眾長。”


    “月旦評本就是為朝廷選賢,所以今日的題目也該是想陛下所需的。”


    蔡邕說罷,滿堂喝彩,沒有一人反對。


    “今日第一場,要比策論,方向是當今朝堂與諸侯的關係及應對方法。”


    蔡邕看著女兒給自己寫的題目,心中長舒一口氣。“蔡琰這丫頭,從小古靈精怪,還好並不是什麽奇怪的題目。”


    蔡邕說罷,便將主位從新交給了許劭,自己則坐到了一旁,開始等待評鑒士子策論。


    “台下士子,那位先來?”


    許劭望著人流問道。


    “奉孝,何不上台一比?”


    劉辯用手肘戳了戳郭嘉,笑道。


    “陛下,臣已得天恩,何必平白占了他們的機會呢?”


    劉辯與郭嘉談笑間,已有士子上台開講。


    “在下,荊州黃安,私以為,當今天下,雖有攻伐之事,但無外乎天災人禍四個字,隻要陛下奉行仁政,以仁義治天下,必能讓諸侯歸心,讓大漢永昌。”


    黃安說罷,台下掌聲雷動,許多士子皆覺得他說的十分中正,雖然沒有加分項,卻也附和當今的主流價值觀。


    而劉辯等人卻是滿臉的失望之色,並未鼓掌。


    “果然啊,文若。奉孝之才,不是什麽人都能比擬的。”


    “荊州黃安,乙下等。”


    隨著許劭和蔡邕討論完畢,黃安滿心歡喜地走下了台,立刻便被一群穿著錦衣華服的商賈包圍。


    而最靠近許劭與蔡邕的兩部馬車中,卻無人下來。


    很快,第二位士子便走上了台前。


    “在下西涼馬波,私以為,陛下以大將軍為西涼太守,有些枉顧西涼民情,其一大將軍雖然功勳卓著,但不解西涼民情,若是陛下指派當地望族名士輔佐大將軍,西涼軍民當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馬波說完,場下士人陷入了沉思,相比於先前的空話,明顯他的發言更切合主題,更容易實操。


    “西涼馬波,甲下等。”


    許劭與蔡邕幾乎是立刻便給了評價,並且蔡邕立刻拉住了馬波,開始交談起來。


    “此人倒有些見識,不過西涼馬氏說出此話,頗有求官之意。”


    荀彧看著劉辯緩緩說道。


    “嗯,此事倒也可行,不然以舅舅的執政水平,朕還真有些擔心,張讓將此人策論記下。”


    劉辯對馬波的毛遂自薦並不在意,手中的棋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在下河北韓奎,私以為,袁逢大人雖有同董之行,但陛下親手殺害四世三公的元老,卻也有些欠妥,正是此舉,才埋下了二袁不安定的種子,若是陛下能調和陰陽,不連坐,不降罪,以陛下天威,二袁該俯首歸心才是。”


    韓奎正欲繼續說下去,卻被兩道異口同聲的稚嫩聲音打斷。


    “此言大謬!”


    劉辯尋聲望去,一人粗衣常服,一人雖服裝不顯其華貴,可腰間玉佩至少說明他是世族之子。


    “兩位請上台一論。”許劭拱手,將那兩個孩子請上了台前。


    “在下京兆尹之子,司馬懿。”


    略小的孩童開口說道,觀其年歲,甚至比劉辯還小個幾歲。


    “在下南陽諸葛亮,師從水鏡先生司馬徽。”


    較為年長的孩子,比劉辯大了幾歲,約莫與趙雲年歲相當。


    兩人言罷,劉辯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原本的宿敵,此刻將同仇敵愾對著韓奎發難。


    劉辯的神色一閃而逝,卻被張讓捕捉在心,他立刻記下了兩人的名諱。


    “兩小兒上來辯日乎?”


    韓奎有些看不起他們,隨口嘲諷道。


    諸葛亮看了他一眼,又瞧了司馬懿一眼,一拱手率先開口,“袁逢謀反證據確鑿,你不言袁氏有罪,卻說陛下嚴苛是何道理?”


    “難道鄰人覬覦你家田產,私下聯絡了山上的匪寇,欲要殺你一家,被你發現後,你還要與他握手言和嗎?”


    諸葛亮語速極快,且直指韓奎言辭之中的要點,一眼說罷,立刻得到滿堂喝彩。


    “強詞奪理!陛下乃是天子,豈能與我等作比較?曆代明君,乃至三皇五帝皆是行仁政,施仁術,方能得民心,怎的到你口中,天子殺人便是理所應當了?”


    韓奎聞言微微一愣,但依舊成竹在胸。


    “韓兄所言極是,三皇五帝行的也的確是仁政無疑,曆史上也唯獨秦朝法律嚴苛,所以二世而亡對嗎?”


    司馬懿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


    “你這小子還算有見識,的確如此。”


    韓奎擺了擺手,勝券在握。


    “孔子所言克己複禮為仁,所複之禮乃是周禮,足以見得周朝為仁政典範了吧?”


    司馬懿繼續問道。


    韓奎微微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


    “那為何周朝還會滅亡呢?依照韓兄所言,如此仁政之朝,該當江山永固才是啊。”


    司馬懿再次發問,配合著他那有些懵懂的孩童表情,立刻讓在場眾人陷入了沉思。


    “這……周朝滅亡該是諸侯野心勃勃所至,然律法嚴苛如秦,僅僅二世而亡,可見仁政之優。”韓奎知道自己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索性答非所問,轉移矛盾。


    “韓兄一言,醍醐灌頂,可我大漢高祖,沿用的仍然是秦律,隻是提出了其中過於嚴厲的部分,這是為何?”


    司馬懿繼續發問,韓奎被他問得麵色發青,支支吾吾。


    “在下願答。”諸葛亮拱手施禮,“施政當以時而論,暴秦雖苛政,然苛政使其凝聚國力,輔以商貿、兵鋒,這才大出天下,後天下一統,苛政不改,各地念舊之心日盛,民心不服,使其二世而亡。”


    諸葛亮看著韓奎吃了蒼蠅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大漢高祖,深知民間疾苦,所以剔除其中嚴苛律例,卻不改其本,是因為秦法可用、好用,傳至漢武帝,匈奴來犯,政令再變。”


    “以前朝仁政休養生息所得錢糧,支撐起我大漢封狼居胥,漠北無王庭的偉業!若是武帝也奉行仁政,匈奴可除乎?若是匈奴不除,議親還是讓貢?”


    “西域諸國將如何看待被匈奴予取予奪的大漢?”


    諸葛亮聲調越來越高,問得韓奎冷汗直下。


    “所以,政令當依時而動,如今陛下年少登基,外有天災人禍,內有諸侯環伺,雖有光武先帝教養,卻無法令諸侯臣服。”


    “若依你韓奎所言,臣下謀反也不懲處,大漢諸侯便會爭相效法,屆時君不君,臣不臣,隻看手下錢糧兵馬,便能逐鹿中原,便是韓奎你願意見到的?”


    諸葛亮說罷,看了一眼司馬懿。


    司馬懿立刻跟上節奏,瞪大了眼睛指著韓奎,“莫非韓兄是河北袁氏的說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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