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淑一手揣在手爐的棉套子裏依偎到他身上,想捂熱他。另一隻手環住了他的後腰,衣裳很涼,腰帶上還有幾許殘雪,可是一向怕冷的姑娘卻沒有躲開,而是把他反抱的更緊。


    車輪軋著雪地,吱呀作響。馬車裏卻安靜的很,隻有兩個人閉著眼眸緊緊擁抱在一起。


    許久,靜淑溫暖的聲音從他胸膛處響起:「從此以後,我們相依為命吧。」


    周朗沒有睜開眼,也沒有說話,隻收攏雙臂,把她抱的更緊。


    迴到郡王府的時候,雪下得小了,靜淑被彩墨扶著下車時腳下一滑,身子趔趄了一下。周朗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輕輕道了一聲「小心」。


    「多謝夫君。」靜淑微微紅了臉。


    看他們小兩口如此客氣,彩墨使勁抿著嘴,怕自己笑出來。當初自己和丈夫新婚時,也曾一起趕著驢車去趕集,迴來的時候天色已晚,進了小院,丈夫直接把她從驢車上抱到了床上,逼著她穿上新買的花裙子,卻把下身扒個精光……


    過了垂花門,便是去往各院的岔路口,這麽冷的天,也沒必要去上房請安了,小夫妻不約而同的踏上了去蘭馨苑的路,卻被二太太叫住。


    「阿朗,靜淑,你們這是才從西佛寺迴來麽?」二太太靳氏笑眯眯地從上房過來,手裏抱著一個小巧的手爐,身後的丫鬟抱著一條白色的裘皮大氅。


    初見二太太的時候,是拜舅姑的那一日,靜淑對她的印象還好,覺著她是個慈眉善目的人。可是,後來她幫著郡王妃欺負阿朗,靜淑就不怎麽喜歡她了。


    「二嬸。」靜淑禮貌地喚了一聲。


    靳氏皮膚白皙,身材微胖,笑起來挺慈祥的:「靜淑啊,老祖宗剛剛賜予我兩盒上等的薑糖,冬天裏沏水喝最是暖身子,你拿一盒去吧。帝都不比江南,你頭一次在北方過冬,必定很難捱的。」說著一擺手,身後的丫鬟就把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到彩墨麵前。


    薑糖雖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但確是一片好心,靜淑沒想到她會刻意示好,微怔了一下笑道:「多謝二嬸美意,隻是,既是老祖宗賜予二嬸的,靜淑怎敢收下呢。二嬸保養好身子,我們做晚輩的比自己吃用還高興呢。」


    靳氏嗬嗬笑道:「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阿朗娶了你真是一輩子的福分,快拿著吧,別跟二嬸客氣,若是執意不要,那就是瞧不起二嬸了。」


    話說到這份上,再要推辭似乎不太合適了,靜淑抬頭看看周朗,後者便淡淡說道:「二嬸一片好心,你就留下吧。」


    靜淑便朝靳氏行禮:「那就多謝二嬸了,雪天路滑,您當心腳下。」


    雙方道別,各自迴家。郡王府很大,院落也非常多,互相之間距離不近。


    迴到蘭馨苑,素箋拿出暖爐旁烘熱的衣服給二人換上,用了午膳,便坐在書案前喝茶。


    靜淑問道:「二嬸為什麽會突然送東西呢?」


    「她娘家父親原是四品官,前幾年過世之後,兩個兄弟不爭氣,敗光了家產還總是擠兌她。郡王府的開支都是從祖母和父親的俸祿中支取,二叔的俸祿不入官中,按理說也有些錢花。可是二叔最喜歡喝酒納妾,跟朋友聚會花的銀兩不少,家中美妾添了一房又一房,單靠府上給的月例銀子自然不夠。」周朗淡淡說道。


    靜淑凝神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說,二嬸既無娘家可依傍,在婆家也不寬裕,地位也不高。所以……」


    「所以,她唯有討好祖母和郡王妃才有好日子過。當她們針對我的時候,她也會隨聲附和,但是私下裏,她不想得罪任何一個人,這次用一盒糖是想拉近與你的關係。畢竟你身後還有高家,更重要的是……還有九王妃。周勝和玉鳳過了年就十五歲了,她要給女兒找個好婆家,再過幾年要給兒子安排差事。她無非是希望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罷了。」


    一直冷硬的像不食人間煙火模樣的丈夫,竟然把人情世故看的如此透徹,靜淑真的是要對他刮目相看了。於是她及時的表達了自己的崇拜:「看來大家族中真的是關係複雜,幸好夫君慧眼如炬,不然,我還真是看不透這些,不知如何是好呢?」


    被人誇了,周朗不經意間一笑,心情美美噠。「你呀,也是傻,這王府裏說了算的是長公主、王爺王妃,你傻乎乎的站在我這一邊,必然要多受很多閑氣,不如早早的棄暗投明,像二嬸那樣才能過上好日子。」


    靜淑知道他說的是反話,莞爾笑道:「我就是傻,不管什麽暗,什麽明,你是我的丈夫,是我一輩子的依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麽。」


    小姑娘親口說出這麽直白的話,自己臉上都覺得火辣辣地,也不敢看他,隻低著頭,捧著茶杯,抿著小嘴兒偷笑。


    周朗歪著頭瞧她,水樣的眼眸,緋紅的俏臉,翹起的唇角……真想親上一口。


    他起身揉揉她發頂,輕聲說道:「唉!沒辦法,既然你學不會抱大腿,以後就由為夫養著你吧。明日就有官俸了,郡王府看不上這點東西,不用交到官中,那就都拿迴來給你,誰讓你是我娘子呢。」他俯下高大的身子,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遲早你會知道,你男人既不是雞也不是狗。」


    他起身朝著門口走去,扔下一句話,讓她自己歇晌,他要去書房。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靜淑用一雙小手捂住了自己的滾燙的俏臉,他隻是摸了摸她的頭,為什麽卻有一種寵愛的感覺呢?


    素箋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靜淑失神的望著窗戶在笑,不禁掩嘴笑道:「夫人如今和三爺感情愈發好了,難怪彩墨說,要不多久就要圓房了。」


    靜淑嬌羞地啐了她一口:「壞蹄子,跟彩墨一樣不學好。」


    想起那晚看過的小冊子,眼前又忽然出現昨天他身上頂起的那一大片,靜淑又有點害怕了。素箋鋪好了床,靜淑鑽進被子裏卻睡不著,腦子裏想著的都是他沐浴時掛著水珠兒的結實胸膛,在被窩裏偶爾碰觸時,遇到的粗壯大腿,還有茶水濕身時那嚇人的輪廓。


    好羞人啊!幸好人的思想不會被別人發現,不然她真的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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