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音詫異片刻後,勾起唇角著迴答:「誒,被你發現了啊。沒錯,靜司他是故意讓它離開的。」


    「為什麽呢?明明可以一勞永逸……」


    「那是唯一與他有緣分的妖怪了,雖然不是什麽好的緣分。」


    祈音望入名取周一的眼眸中,隨後目光一轉,盯向剛好爬到他脖頸右側的壁虎,「你一直想要驅除這個傢夥,但等它不在後,你會不會覺得寂寞呢?」


    名取周一微微一愣,「當然不會。」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祈音長嘆一聲,「但他會的。而且,這份緣分不能斷。隻有他的眼睛一直被強大的妖怪覬覦著,的場一族才能從這份畸形的羈絆中,得到他們所需要的力量。」


    「…………有必要這樣做嗎?」


    「大概是有的吧。」祈音笑著迴答,「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


    轉眼又過了幾個月。


    隨著西山院家漸漸強大起來,能夠接到的委託也逐漸擴展開來,如今已經不僅限於神奈川內了。


    她今天就是要出發去一趟東京。


    東京的中心公園中出現了妖怪。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祈音去得很早,天還沒亮就出發了,趕在人多前順利將妖怪驅除。


    因為正好來了東京,她之後又去了一趟許久沒有拜訪過的源家,與源家的家主源輝交談一番後,準備迴家。


    迴去的路上,祈音安靜地坐在車後座,漫不經心地看著車窗外的世界。


    她原本是在休息,卻在目光看見一個被妖怪追趕的少年時清醒過來。


    少年約莫十四歲左右,穿了一套看起來有些老舊的衣服。他麵容十分清秀,可此刻被妖怪追趕著,表情還是有些失態。


    傍晚的街道上人很多,被妖怪追趕的少年不小心撞到了行人,在行人的責罵下很是抱歉地鞠躬,隨後察覺到妖怪靠近,又趕忙逃走了。


    「追上去。」祈音吩咐司機,「跟著那個孩子。」


    司機是西山院家的族人,自然應下。


    幾分鍾後,轎車跟隨著少年來到一個偏遠的地方。少了礙事的路人,少年氣喘籲籲地杵著膝蓋,抬眸看向朝自己逼近的妖怪。


    妖怪的身軀十分龐大,看上去呆呆的,它邁著笨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少年逼近,傻乎乎地笑道:「真好玩,真好玩,繼續跑啊,我來追你……」


    「已經足夠了吧?」少年麵露不滿,但語氣十分溫和客氣,「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我要迴家了。」


    「家?你有家嗎?那裏真的是你的家嗎?他們不是不喜歡你嗎?」


    妖怪低下頭,呆滯無神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少年,詢問,「吶,要不要和我住一起?我家就在附近的樹林裏,很大的哦。」


    少年愣了愣,眸中閃過一瞬間的心動,但下一秒還是保持住了堅定,「別開玩笑了,我是人類,才不會和妖怪住一起。」


    「但人類對你就真的好嗎?」妖怪笑得蠱惑,「來吧,和我一起吧,我們可以每天一起玩……」


    少年細眉擰起,握拳堅持,「對不起,請你讓開。」


    見妖怪不動,少年再次提高音量,「請你讓開!」


    妖怪怔住。


    它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


    眼中包裹著淚,妖怪像是有些受傷似的吸了吸鼻子,沮喪地說:「我知道了,那我下次再找————啊!」


    它的話沒能說完,身後的咒符灼傷了它的後背,幾秒內化為灰燼。


    少年親眼目睹眼前的妖怪消失不見,睜大了眼。


    西山院祈音踩著木屐,收好手裏的符紙,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麵前。


    「你能看見妖怪呢。」她篤定地陳述。


    「你……也能嗎?」


    「當然,我是除妖師。」


    少年怔怔地看著她,眼裏有奇異的光芒在閃爍。


    他在出神兩秒後忽然想起了什麽,左右看了看,問:「對了,那隻妖怪呢?」


    「死了。」


    「死了?」少年漂亮的豎瞳放大,滿是不信:「……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你不是看見它消失了嗎?」


    祈音忙著迴家處理公務,迴答完後不欲多說,「好了,已經沒事了,你現在安全了。」


    她準備轉身,但少年卻叫住了她,「請等一下!」


    祈音的腳步停頓下來,「還有什麽事嗎?」


    「那隻妖怪……真的已經不在了?」


    少年仍然不願意相信。他鼓足了勇氣,認真地對祈音解釋:「可它對我沒有惡意,隻是想和我玩而已……」


    「你眼中看到的是那樣的嗎?」西山院祈音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露出嘲諷的笑容,「可我眼中看到的,卻是一隻想讓你放下戒心,試圖把你騙去它領地的壞妖怪,所以我把它驅除了。」


    「…………不是那樣的。」


    少年的睫毛微微顫動,緊抿著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祈音挑眉:「怎麽了?難道你覺得我做的不對?」


    「……對不起。」


    少年低著頭,目光隱忍。


    「雖然你是為了救我,雖然我也不喜歡妖怪,但很抱歉,我還是不能贊同你的做法。」


    少年悲傷地說著,攥緊了手,聽上去有些哽咽,「它不該死的,至少不該因為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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