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卿不知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還是夢到什麽好事,芳唇微微勾起。


    正如禦醫所說,蘇遙卿除了臉上的傷之外,其它一切無礙,但趙冼鋒仍是不放心,強行將她留在床榻間養病。


    這段期間,對蘇遙卿來說十分無趣,但對於整個汴梁城來說,卻有著驚天動地的變化。


    永順王爺在一夜之間被關進了麓山別墅,從此與自由無緣。


    而他那些黨羽,趙冼鋒不費吹灰之力的一一鏟除。


    「你為什麽不殺我?」然而有一個人,幸免於難,卻仍是如此問道。


    「我早已對你言明,還需再多問嗎?」趙冼鋒瞟了一眼神色恍惚的他。


    深深地皺緊眉頭,焦銘不懂,他無法領會這種為愛不求占有的滋味。


    老實說,趙冼鋒其實是嘔得要死,還得裝出一派雲淡風輕,自己心愛女人時不時問起焦銘,他就嫉妒得快抓狂。


    「你救我也是為了卿兒?」焦銘呆愣的再問。


    「要不你以為本王喜歡你不成?」趙冼鋒哼道,心裏腹誹無數。


    一陣長長的靜默。


    「我該怎麽做?」焦銘十分迷惘。他還愛著卿兒嗎?為何以前的執著,如今變得那麽不確定,他真的隻是想占有而已嗎?


    「她要見你!」氣死了。趙冼鋒麵罩寒霜、不太情願的道。


    「她要見我?為什麽?」他六神無主,失魂落魄。


    「告訴她一切都好,不用擔心。」趙冼鋒瞪著他,「快去!」再不去,他不保證自己不會失手殺人。


    「我做了太多錯事,傷她好深,汴梁流言的事……」


    「總之你快去見她就是。」


    人都被逮到王府這邊來了,焦銘隻好挪動千斤重的腳步。


    「焦大哥!」欣喜的驚唿傳來,一張纏裹著白巾的小臉迎上來,往日的嬌顏被掩去好大一部份。


    「焦大哥,是我,不認得我了嗎?」蘇遙卿凝住身形,不解地睇著垂著頭、不敢看她臉的焦銘。


    他心中五味雜陳,愧疚難當。


    「卿兒,對不住。」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窘迫不安。


    「為何道歉?路近龍的事,你不必再擔憂了,王爺不會為難我們的。」她勸慰著他。


    「我知道,他已告訴我了。」


    「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她牽掛這位兄長,以往他跟著她,眼下不知他是否願意再留下?


    打算?!對,他有打算。


    「我留下來保護七王爺。」如果趙冼鋒有個三長兩短,首當其衝受傷的,便是她。


    蘇遙卿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記得我教你替身符咒時就說過,此咒不可輕用,除非決意為對方而死。」焦銘壓抑地道:「今日這局麵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坐視不理,我不該教你的。」


    「焦大哥,你這是……這不能怪你。」她咬著下唇,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明白,你願意為他而死,而他願違己心意為你做不願做的事,倘若隻是擁有和相守,根本不能算是愛情。」如今要他使出替身咒,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焦大哥,你明白就好。」她笑了笑,不意扯痛傷口,讓她眉頭一皺。


    「以往我以為自己喜歡你,如今才知我不配,也不配做你的兄長,以後我將隻是七王爺的護衛。」焦銘跪到地上,「希望王妃不要拒絕。」這是他贖罪的方式。


    「好,我收下你這位護衛了。」趙冼鋒從門外閃進來,高深莫測點點頭,心裏掛心最多的,還是心上人剛扯痛傷口時皺起的眉。


    「多謝王爺。」焦銘心甘情願地一拜。


    素來冷靜的蘇遙卿,眨眨眼,再眨眨眼,事態完全超出她的設想。


    「既然已是我的護衛,那就要先過鐵獅這一關,你們倆比劃比劃去。」嗬嗬,殺不了你,也能讓你痛上幾天!趙冼鋒在肚裏壞笑。


    「屬下領命。」焦銘亦不推辭,霍然起身。


    「等等。」她還想再和焦大哥多說一點,弄清楚他的心態。


    「卿兒,不用叫了,讓他們練練拳腳也好。」趙冼鋒阻止道。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焦大哥為何會願意做你的護衛?」在她的預測裏,按照他的脾氣,定會氣怒地離開才是,怎麽可能還願意做情敵的護衛?


    「他比較喜歡本王。」趙冼鋒大言不慚地胡謅。留下焦銘,他還是有所顧慮,但隻要她能開心,他就能忍耐。


    喜歡他?!她聞言對天翻了個白眼,狠狠出腳。


    「啊!你為何又踩我?」他表情迷惑地問:「為何你踩我,我痛,你不痛?難道替身咒失效了?」


    淡淡一笑,蘇遙卿撇撇嘴,「替身咒依然有效,可對於我這個施法人無效。」


    唯有她傷他,不會令她以身相替。


    「原來是這樣。」趙冼鋒沉下眉鋒,若有所思。


    「趙冼鋒,你不提我倒忘了,那晚……那晚……」那晚他居然用那種手段讓她昏昏睡去,濃情蜜意的糾纏令她說不出口。


    「那晚?!哪晚?」他心中一清二楚,就是裝傻給她看。


    「下流,你……」她總被他吃得死死的,沒有辦法反擊。


    「卿兒,我錯了,我願用它來賠罪,你是否接受?」那隻嵌金的玉牌,在他指尖搖晃。


    她一見,眼淚猝然流下。


    「別哭、別哭,」見到她的眼淚,他連忙愛憐地擁她入懷。「已經很久了,今日我將它還給你,從此讓它與你形影不離。」


    微微推開她,他將玉牌掛到她的頸子上。


    「當年贈你玉牌時,就承諾要娶你過門,如今我的誓言就要實現。」他在她的耳畔輕輕呢喃,修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臉上流往傷口的淚珠。


    這塊久違的玉牌,再次迴到她胸前,彷佛以往的陽光、承諾、羞怯、幸福都移至今日,她覺得胸口好甜好甜。


    「我答應你,即使我死,這塊玉牌我也將它帶入陵墓。」蘇遙卿堅定地對上他的眼,哽咽地承諾。


    「笨丫頭,別哭了,否則會對傷口不好的,你不想大婚之日臉還得包得像個饅頭吧?」他寵溺地撫著她烏亮的秀發,低沉地輕哄。


    「禦醫說,會留下疤痕。」她不太在乎容貌,在落雁院時,就因為外表出眾引來多少風風雨雨,如今失去,她也不覺得可惜,隻是擔心他會在意。


    他……會嗎?


    「那又何妨?我看過你小時候的樣子,那時你還是個小丫頭,倔強又拗脾氣,我也見過你風華絕代的笑顏,以後還要看著你慢慢長出皺紋,添了白發,不管是何等容貌,我都愛你。」緊摟懷裏的人兒,他心如刀割的說。那傷,是為他而受,他除了疼惜還有無數的自責與愧疚。


    「你也會老,也會變成走不動路的老公公,到那時候我依然會守在你身邊,永遠。」稍稍推離他溫暖的懷抱,好仔細端詳著他,她有些吃驚,他的眉宇間全是疲憊和滄桑。


    她替他受了傷,而他,受的卻是心傷,擔憂害怕啃囑著他的心。他們注定要一輩子這樣糾纏下去。


    蘇遙卿傷好之後,王府內盛大舉行一場婚禮。時值向晚時分,新郎在前堂大宴群臣,而新娘在紅光映天的寢房內,掩在蓋頭下傻笑著。


    這一夜,簡直像夢一樣美好。


    眶,雕花木門被推開。


    他來了嗎?雖然兩人早已同床共枕,但她此刻胸中還是撞擊得厲害。


    「七王妃,是我。」一道上了年紀的女聲傳來,蘇遙卿立即嗅到一縷脂粉香。


    這不是……宮中某個太妃?今日她聽小紅說,宮中的人都來喝喜酒,難道那群頑皮的老太婆們也來了?!


    「七王妃,本宮就不耽誤你了,隻是想問你說的傀儡戲哪裏有得瞧?」對方壓低聲音,鬼鬼祟祟,想必是偷跑而來。


    「呃?!」在她的大喜之日居然問她這個?!


    但蘇遙卿隔著紅蓋頭,還是耐心地把路線告訴對方。


    話音剛落,那太妃就急急忙忙地掩門而去。


    沒想到——吱呀,門再次被推開。是他嗎?他待完客了嗎?蘇遙卿有些局促地交握著纖指。


    「七王妃,是老身。」又來一老太妃。


    她不住在心中腹誹。


    「七王妃,近日在宮中聽說你妹妹遙熏大開賭局,我也要賭上一把。」說著,老太妃塞了五千兩銀票到她手中。


    「我妹妹又開賭局了?」這死不改悔的賭鬼!蘇遙卿拚命提醒自己不要發火,今天是她的好日子,這帳,以後再跟蘇遙熏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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