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國,鑰淩皇城。醉香樓的某一房頂上,是陽光正好,小風正爽。一個眉宇如鋒的男子與身旁的青衫男子倦懶的靠著青石瓦片相互對飲。酒味甘甜,令他不禁仰頭長唿了一口氣,金色的陽光便滑過他高挺的鼻梁,滴落在他泛著櫻桃色澤的嘴唇上。咂了咂嘴,做最後的迴味,便從懷中拿出一張榜單遞給身旁的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劍眉一挑,略帶疑惑。隨後看到“懸賞令”三個字,便戲謔的說:“這是江湖內部的懸賞令吧?哎呀呀!你這種標準大路癡能追擊得到?”


    “嘁!我說山老瘋,你長著雙眯眯小眼嗎?有眼無珠。”此聲一出,竟是如溪水輕輕撞擊清鈴般的女聲。


    “是啊,我們夏大俠可是能把一個岔路口繞出十八彎的人呢!小人的眼珠可不得掉在地上嗎!”


    “墨!嵐!說好了不提這個的!你你你!你要提是吧!也不知道是哪個傻瓜小時候不小心把老母雞當老公雞給烤了,結果蛋孵不出來,逮不住公雞,隻好自己去孵蛋,結果一屁股下去得咧~哈哈~你這秧苗助長是打算連根拔起嗎?”


    “夏!卿!顏!”


    於是,第218次唇槍舌戰拉開了序幕。


    待老鳩前來送酒和點心時,方歎幸好自己有前車之鑒。將這兩位老佛爺安排在了內樓最偏僻最隱蔽隔音最好的“泊栩樓”專供貴客交談之地。一開始這兩“哥們”相談甚歡,還並肩搭背地約著要去房頂沐浴陽光,對酒當歌。而現在,吵得如菜市場大媽,就差扛起大刀。


    鯉紅香扶了扶額頭,頗有些無奈。


    “你們兩個!是嚷嚷著今晚誰要先去陪客人喝一杯嗎?”說完,朝房頂上溫婉一笑。紅唇上揚,微合著雙眼,眼角下兩點絳紅都帶著笑意。


    房頂上的兩人突然安靜,相視一眼,察覺到了其中淡淡的殺氣。於是夏卿顏與墨嵐發揮起了兩人的“天生默契”。墨嵐快速上前一步摟住了夏卿顏的腰。


    夏卿顏嘴角抽搐了一下,這貨盡然快了自己一步!不行!不能失去先機!夏卿顏立馬一隻手也摟住了墨嵐的腰,另一隻手捏住了墨嵐的臉頰,因為太使勁導致兩旁的肉都聚集在嘴唇和鼻子旁。雖墨嵐生的俊美,但此時在夏卿顏眼裏像極了姚河村莊裏王大娘家的小胖豬崽子。


    夏卿顏低下頭憋笑,並且不斷鼓勵自己:忍住!忍住!不能笑!你是一個高冷又帥氣的小夥子!不不不是小姑娘!因為兩人距離太近,所以夏卿顏低下頭恰好抵著墨嵐的胸膛。墨嵐心頭一震,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不知所措。


    隻見懷中人兒慢慢抬起頭來,眼角淚光閃爍,唇上血紅的牙印刺得他眼睛發疼。


    “阿顏…”顫抖的唿喚中充滿了慌亂與心疼。


    當她鯉紅香是瞎的嗎?她能說什麽?能說什麽?因為他們站在高處,她的眼睛長的太矮就看不到了?她可是完完整整的看到了夏卿顏低下頭由撿到一桶金子到被大象踩了再到大腿抽筋的怪異憋笑表情過程。


    隻是,那小子被那丫頭嚇懵了,看樣子是以為自己的舉動太過越矩了。


    “墨嵐,對不起。是我的錯,我…”


    墨嵐立馬打斷了她的話,說:“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阿顏!我以為你不在乎這些的!對不起!”說罷,便將夏卿顏緊緊抱在了懷中。


    夏卿顏一愣,小聲對他說:“喂喂喂!過了吧,不用那麽真吧!”


    聽到這句話,墨嵐感覺大腦如同飄落的桃花,脫離了枝丫接不上線,在風中冷漠淒清又惆悵。


    “哈?”


    隻得到這樣的疑問的答案使夏卿顏十分不滿意,狠狠推開了墨嵐。


    “你是說,你哭不是因為我越矩了,違背了綱常?”


    “哭你的頭!我那是憋笑憋出的眼淚好嗎!再說了,咱兩從小一起長大的,在乎那點倫理綱常幹什麽啊!又不是太過分的事。小時候我不也把你整個人抱起來過嗎?”


    鯉紅香歎了一口氣,如果自己再不出麵的話,估計這兩人還得繼續吵起來。


    “打住!你兩快下來吃糕點,還有這上等的女兒紅我請了。”


    兩人一聽,也不再糾結什麽,運起輕功像兩隻輕盈的白鴿飛身而下。兩人極其優雅的像鯉紅香施了一禮,便開始了王公貴族那套。


    “墨兄你先請。”


    “不不不,夏兄先請。”


    “墨兄比我年長,應該墨兄先請。”


    “夏兄比我年齡小,我也應該愛幼啊。”


    “墨兄不請,我怎麽請?”


    “還是夏兄先請吧!”


    ……


    幾個迴合下來,兩人還是互相推讓。夏卿顏略有薄怒,若不是阿娘讓她學習這些繁瑣的貴族禮儀,她早就吃上糕點了,想到這裏越來越來越委屈,嘴巴越撅越高。


    鯉紅香扶了扶發疼的額頭說:“主人先說‘請’,客人辭讓,主人再次請,兩人同時拿筷子就可以了,不必過分謙讓。卿顏,你阿娘沒告訴過你嗎?”


    夏卿顏撅著嘴巴十分委屈的說:“阿娘隻說吃飯時有客人,要讓客人先請先動筷。”鯉紅香無奈的摸了摸夏卿顏的頭,瞪著墨嵐,這小子不可能了解這個禮儀,絕對是在逗小卿顏。但是也不好揭穿他,若是揭穿他,以夏卿顏的性格一定會跟墨嵐打起來。她苦心經營的青樓可就…唉…真是兩個小祖宗。


    看到夏卿顏憋屈的樣子,墨嵐也嚐到勝利的滋味了,便開開心心的拿起一塊紅豆糕塞到夏卿顏嘴裏,然後再拿起一塊塞她嘴裏。恩,他了解她,還得再來一塊才夠她塞牙縫。


    夏卿顏一得到吃的就把之前的不愉快部拋之腦後了,鼓著腮幫子滿意的在一旁嚼啊嚼,好不幸福。看著小丫頭幸福的樣子,鯉紅香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哪有女孩子一口氣吃三塊糕點的啊!突然一根記憶的弦狠狠的彈了她一下,對了,夏卿顏的娘可以一口氣吃三個雞蛋。鯉紅香很是寬慰的拍了拍夏侯卿顏的肩膀。


    夜黑風高,正是賺錢的好時刻。夏卿顏借著月光拿出懸賞令仔細瞧了瞧,這個懸賞令可不簡單哩,可是最後一張她好不容易搶到的。其實是沒人敢接的。


    這個榜單不太對勁啊,以夏卿顏對這些黑心商家的了解,紙質不該這麽厚這麽好啊!太詭異了!耳邊突然響起墨嵐告訴她的話。夏卿顏拿出貼身的匕首一點一點刮去榜單上的字,隨後這層紙便如薄翼般的脫落,瞬間燃燒。夏卿顏端詳了一會剩下的這張白紙,拿出墨嵐給她的兩個小瓷瓶,往上倒了些白色粉末和顯形水。


    白紙上逐漸出現清晰的字體:到西城區找到北馬鋪向東走500米,再向北走1000米,看到馬鞭鋪後,向西走1000米,再向北走2500米,抬頭看到宣武門三字停下。請不要擔心,一切都已經打理好。進去後,向北走500米,再向西走5000米,看到一座淒涼破敗的紅牆,跳進去,找到水池,水池旁的亭子後麵的草叢中有一條石板路,路旁有一個大水缸,將水缸移開,翹起上麵的石板。走出密道後,殺了畫像上的人。任務完成後,必當以一千兩黃金為重謝。請務必緊快看完,並記住路線。


    夏卿顏撇撇嘴,路線圖都在手上了還記什麽…記…一聲輕響,這頁紙又自覺的脫落自燃起來,燒的隻剩一些灰色的渣渣,吹了呆滯的夏卿顏一臉。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怎麽辦啊!夏卿顏抓狂了一會後,突然想起自己的記憶能力超級好,可以過目不忘,於是小臉上瞬間充滿了自信的笑容。當然她忘了,這個能力的使用有兩個限製條件就是在記路和認臉上。


    果然進入宣武門後連個守衛都沒有,額,往西還是往東走500米呢,糾結了一會,選擇往東。走著走著夏卿顏不禁感歎,這戶人家未免也太闊氣了吧,肯定是個貪官。這也不怪夏卿顏,她娘從小就把她養在山上,除了她師父,一個師哥一個師姐,還有經常來山上竄的墨嵐,剛不久認識的鯉紅香,基本就沒有結識什麽人了,隻對官府和貴族有一些了解,還是墨嵐說予她聽的。她也是最近兩天才來到這個繁華的城市的,第一天墨嵐帶她認識了下江湖內部一些規則和結構,然後泛泛舟放放花燈。第二天,她悄悄跑去接了榜單後,就在鯉紅香的花樓屋頂上曬太陽跟墨嵐喝酒聊天,午時太熱了就去樹蔭下睡覺。她倒是也想出去玩,但她娘的至親好友在她身邊暗中安排了很多眼線,再說她娘過幾天也要過來了,要是被告密就慘了。她娘不準她跟除了鯉紅香和墨嵐以外,這個城市裏的人有任何的交際,以及對這個城市的認識。


    不過幸好因為她第一天的乖巧讓鯉紅香放鬆了對她的看管,加上她武功了得。今夜她簡直就是這裏王啊!哈哈哈!先定個小目標,賺它個一千兩黃金!說做就做,夏卿顏完憑著感覺找路走。


    繞著繞著,夏卿顏就繞到了一個不如之前見過的金碧輝煌的宮殿前。恩,應該就是這座了,跟之前見過的比起來雖然稱不上破敗但是太樸素了。一定是因為雇主是個有錢人的緣故。在有錢人的眼裏破敗淒涼應該就是這樣的吧。還真是挑剔啊,隻不過是樸素了點,其它都還不錯的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時遠在苑涼樓的雇主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噴嚏,打了一個冷顫,有些迷茫地被下屬披了件衣服。


    顧不上看宮殿上的牌匾,夏卿顏一個翻身就跳了進去。正當夏卿顏感歎自己翻牆也是那麽優雅時,抬頭一看,差點沒把自己的七魂嚇跑五魂,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一個披頭散發坐著輪椅的男子正在樹下專心致誌的撫摸著樹幹。


    夏卿顏顫抖的問:“你…是人…還是鬼?”


    男子聲音如溫玉潤了幾分蒼涼的月光和冰冷的空氣,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


    “鬼會坐輪椅?”


    夏卿顏認真的抓了抓後腦勺思考了一下,說:“可是墨嵐說,鬼是沒腿的,而且披頭散發,天黑的時候在人少的地方出現。”


    男子嘴角有些抽搐,說的好像有理有據似的。若不是他是個人,而且是個有腦子的人,就信了她的胡話了。


    感覺到男子並不想再搭理她,她才壯著膽子走近了些,看到了他衣袍下的儒靴,才鬆了一口氣。確定對方不是鬼後,夏卿顏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在手要接觸到男子時,暗中一隻箭早已對準了她的腦門。男子向暗處使了一個眼色,夏卿顏的生命安才得到了保障。


    夏卿顏很是重義氣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壓低聲音說:“我知道,墨嵐跟我說過,在大戶人家和王公貴族中,地位不高和不受寵的人,會經常被人欺負虐待。隻要惹得達官貴人一個不開心,隨時就會招來殺生之禍。他們沒有任何的依靠,不會有人在乎他們的死活。他們沒有什麽錯,錯就隻錯在沒有一個有權有勢的爹娘。同樣都是人,他們的生命隻能得到踐踏。”說到這裏,夏卿顏頓了頓,把自己的發帶解開,輕柔撩起他散亂的頭發將其束好。


    男子身體一僵,抬頭瞪大了眼睛與那雙已經含滿水光的美眸相對。夏卿顏一驚,眨了眨眼睛,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男子的眼角處,像是滴落在白雪的絲綢上,留下淡淡的痕跡後便滑落在地。


    ------題外話------


    夏卿顏:“雇主你畫張圖不好嗎?偏要用文字表達,找個畫師也行啊!懶不死你!”


    雇主:“哼,皇宮的布局圖是你想得到就得到的嗎!天真!”


    夏卿顏:“那你知道我怎麽算路程嗎?啊?我一路都在跨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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