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這是在哪兒?”迷迷糊糊醒過來的尼爾,扭了扭脖子,從沙發上坐直身子。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個毯子?


    “您醒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身後,一個陌生的荷蘭女人的聲音響起。


    “呃…”尼爾先是一愣,等他迴過頭來,四處打量了一下,這才問道:“這兒…是奧爾菲特先生的房子吧?”


    “是的,您要不要去吃晚餐?剛剛您在休息,沒敢打擾您…”女人尷尬迴道。


    尼爾點點頭,把蓋住身上的毯子放到一邊,想了想才問道:“您是…範斯滕夫人?”


    “是的!您…您認識我?”範斯滕夫人一愣:“您是不是…也認識我丈夫?”


    “是尼爾先生醒了嗎?”


    裏屋傳來奧爾菲特夫人的聲音:“您餓壞了吧?快來吃晚餐吧?”


    “沒事,你們先吃吧。”尼爾迴了一句,朝小沙發示意了一下,伸手拿過放在麵前的熱可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


    “我的丈夫…”範斯滕夫人在沙發上小心坐了下來,這才支支吾吾問道。


    “他為了幫助他的朋友,不幸去世了。”尼爾又喝了一口熱可可:“說說看,您是怎麽得到消息、又為什麽來到這兒?”


    “我是…”見尼爾不想跟她說太多關於範斯滕的事,範斯滕夫人隻能把她得知丈夫去世、一直到沒辦法領取撫恤金、最終被迫來這兒碰運氣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尼爾就這麽安安靜靜的聽她講故事,時不時拿起小餅幹放進嘴裏,又時不時喝一口熱可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範斯滕夫人把前因後果全都說完,她才又補了一句:“前天中午,有位克裏斯汀娜大小姐,她說要幫我索迴我丈夫的撫恤金;


    奧爾菲特先生後來也跟我說,克裏斯汀娜小姐找了尊敬的阿方斯先生,說阿方斯先生會幫助我們要迴撫恤金;請問,您是?”


    “是阿方斯先生讓我來的,讓我先來了解一下情況。”尼爾淡淡迴道:“我這幾天,會給荷蘭的朋友寫信,諮詢一下具體的負責人。”


    “謝謝!謝謝您!”範斯滕夫人聞言落淚:“您是好人,阿方斯先生、克裏斯汀娜小姐都是!”


    如果她知道,就是尼爾絕了她丈夫的生路,恐怕就不會這麽說了…


    “您剛剛說,約翰內斯先生去了東印度?”尼爾擺擺手,再度開口問道。


    “是…是的,我去鹿特丹,就聽到這樣的消息…”範斯滕夫人苦著臉迴道。


    “那他的父親呢?以霍福德家族的實力,應該不至於落到…讓繼承人去東印度的地步。”尼爾想了想問道。


    “看起來…他們也遇上麻煩…”範斯滕夫人低下頭:“我去鹿特丹的時候,就遇上很多債主,堵在他們家門口要債…”


    要債?尼爾嗤笑一聲,不用說,肯定是安德普這個銀行家的騷操作!


    以霍福德家族的實力,不可能還不起債務;但安德普上來就搞這麽大的動靜,除非霍福德家族拿得出大量的流動資金,否則就會卡住資金鏈。


    而這資金鏈一卡住,銀行也不敢給他們貸款,反而導致他們的資金鏈進一步緊縮;也難怪,霍福德家族被迫讓出鹿特丹的席位…


    “約翰內斯先生不在,霍福德家族也失去了17紳士的席位。”尼爾搖搖頭:“你們在哈勒姆?”


    “是…是的,我們的撫恤金,需要去阿姆斯特丹領取…”範斯滕夫人迴道。


    “我知道是阿姆斯特丹。”尼爾點點頭:“皮特先生就在阿姆斯特丹,你為什麽不去找他?”


    “皮特先生?哪位皮特先生?”範斯滕夫人倒是一愣。


    “…”尼爾擺擺手,什麽也沒說。


    這一下,他算是明白,皮特為什麽賣他們賣的毫無心理負擔;這貨壓根沒在乎過對方的背景,隻是把他們當做棋子,用完就丟棄…


    “我們…能…能拿到撫恤金吧?”範斯滕夫人小心翼翼問道。


    尼爾用手揉了揉額頭,閉著眼睛問道:“撫恤金有多少錢?”


    “兩…兩千荷盾…”範斯滕夫人支支吾吾迴道:“這確實…是個大數目…”


    “這…是個大數目?”尼爾眉頭一皺,轉過頭來,眯著眼睛問道。


    “這…這些年來…範斯滕…”範斯滕夫人低下頭:“他拿迴家的錢,也沒有比這更多…”


    這一句,讓尼爾徹底無語!


    範斯滕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這個範斯滕夫人看起來也沒年輕多少;即便隻按結婚5年計算,範斯滕的年薪,還達不到400荷盾?


    就為了這不到400荷盾,範斯滕就用命來迴報voc,迴報他的祖國…


    “這些人,真的應該感到羞恥!”尼爾一拳砸在桌子上,砰的一聲,把範斯滕夫人嚇了一跳!


    “嗚嗚…”範斯滕夫人又捂臉哭了起來:“這是我丈夫…用命換來的啊…”


    裏屋的奧爾菲特夫人一家,也聽到了尼爾用拳頭砸桌子的聲音,匆匆走出餐廳,自然也發現,範斯滕夫人正坐在那裏哭泣著!


    “這是…怎麽了?”奧爾菲特夫人連忙走過來,抱著範斯滕夫人安慰起來:“怎麽了?”


    “沒事…”尼爾搖搖頭,擺擺手:“我會盡快給荷蘭寫信,確保您收到撫恤金;如果他們給我找什麽狗屁借口,我就親自去一趟阿姆斯特丹!”


    “謝謝…謝謝您…”範斯滕夫人哭著迴道:“您是好人…”


    “我不是!”尼爾卻勃然大怒,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不是好人!”


    “您別生氣…別生氣!”奧爾菲特夫人尬笑起來:“她隻是想誇讚您…”


    “…”尼爾望著奧爾菲特夫人,又看了看範斯滕夫人,歎了一口氣,端起熱可可,咕嚕咕嚕的把半杯熱可可全喝光!


    “您要不…先去吃晚餐?”奧爾菲特夫人連忙問道。


    然而,尼爾隻是淡淡的擺擺手:“你們去吃吧,我得好好想一想…”


    “那…”奧爾菲特夫人連忙拉起範斯滕夫人:“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奧爾菲特一家跟範斯滕夫人離開了,尼爾卻坐在那裏,苦思冥想著。


    他真的沒辦法理解,自己已經是個十足的壞蛋了,為什麽,還有人比自己更壞?


    自己殺人放火,坑蒙拐騙,至少,從沒有把屠刀對向法國人;可這些有錢佬呢?他們對自己唯唯諾諾,對同胞卻重拳出擊?


    一直以來,尼爾都覺得,自己時刻踐踏著法律的底線,絕對算得上道德敗壞;現在想來,他分明身處地獄,滿世界都有更糟糕的渣滓!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個人影出現,端起水壺,給尼爾加了半杯熱可可。


    尼爾抬起頭來,果不其然,是艾瑪。


    他伸手指了指沙發,示意艾瑪坐下來,自己則端起熱可可,緩緩喝了一口。


    “壞人有很多,好人也有很多的…”艾瑪在範斯滕夫人剛剛坐的位置上坐下來,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句。


    “好人在壞人眼裏,一文不值。”尼爾又喝了一口熱可可:“我也是壞人,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你不是壞人。”艾瑪搖了搖頭。


    “就因為…她說我是好人?”尼爾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艾瑪。


    “我知道,你就是好人。”艾瑪同樣看著尼爾的眼睛:“壞人,根本不會生氣。”


    尼爾頓時沉默。


    良久,他沒有勇氣再跟艾瑪直視,把頭重新轉開,盯著手裏的杯子,慢吞吞迴道:“也許我還不那麽壞,不過,我會變得更壞的。”


    “做好人,會更幸福一些。”艾瑪小聲迴道。


    “嗯?”尼爾轉過頭來,望著艾瑪:“做好人,然後被壞人欺負,這叫幸福?”


    “壞人也許會找到好人頭上,但好人,隻會跟好人相處。”艾瑪認真迴道:“隻要我做個好人,我就會認識好人。”


    “那我是找到好人頭上的壞人,還是好人會跟我相處的好人?”尼爾望著艾瑪,似笑非笑問道。


    “...”艾瑪總覺得他這話不太對勁,但還是迴道:“你是好人。”


    尼爾望著艾瑪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


    “你…你笑什麽?”艾瑪先是一愣,隨即臉色一紅,感覺尼爾是在嘲笑她!


    “開心啊!”尼爾哈哈大笑起來:“你要記得你說的話,跟我好好相處。”


    “…”艾瑪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紅:“你...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這本就是你的意思,你要跟我好好相處,對我好一點。”尼爾搖了搖杯子:“再來點熱可可跟小餅幹吧。”


    “…”艾瑪頓時嘟起嘴來,自己好心好意來安慰他,怎麽又變成他的烤餅幹小女仆了?


    “要是沒什麽事,明天就搬家吧。”尼爾再度開口:“明天我安排人手過來,幫你們搬到城外的別墅去,奧爾菲特先生迴家也近了不少。”


    “明天?”艾瑪吃了一驚:“你…你那麽累了…要不…過兩天?”


    “這個沙發太小了,睡的我腰酸背痛。”尼爾拍了拍沙發:“還是幫你們盡快搬家,換個大沙發,我下次還能睡得舒服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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