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傑拉德就屁顛屁顛的來到阿方斯的莊園,恰好碰上同樣來訪的尼爾!


    “聽說您剛從荷蘭迴來?”會客廳中,傑拉德接過尼爾遞過來的酒杯,嘿嘿一笑問道。


    “是約翰德維特先生告訴您的吧?”尼爾淡定的給自己也倒上半杯紅酒,端起酒杯,輕輕的搖了搖,聞了一口酒香,這才品了一口。


    傑拉德眨了眨眼睛,還沒試探出尼爾的口風,反倒被尼爾給探了?


    想了想,他眼珠子一轉,便換了一套說辭:“姑父馬上就要開始競選了,我也是去海牙幫忙的時候,恰巧聽說的…”


    “是嗎?安德裏斯先生已經決定,要支持約翰德維特先生的競選了?”尼爾笑眯眯迴道。


    “…”傑拉德又眨了眨眼睛,這話不好迴答,說是或不是,都可能與阿方斯的意見相悖。


    “約翰先生沒說別的?”尼爾似乎不在乎他的答案,隨口又岔開了話題。


    “呃…略微提及了一些…”傑拉德眨了眨眼睛:“聽說,阿方斯先生決定…整理敦刻爾克的秩序?”


    “穩定的秩序,才能促進經濟發展;這是好事,不是麽?”尼爾似笑非笑的望著傑拉德。


    “當然!這當然是好事!“傑拉德尬笑起來。


    約翰德維特告訴他的時候,傑拉德以為,阿方斯應該是收攏一批海盜,把他們當做黑手套,去做一些阿方斯不方便出麵做的事。


    現在看來,尼爾光明正大的承認此事,那這些海盜,不,阿方斯收攏的這些人手,很可能有個明目張膽的身份,這可比純粹的海盜更難對付…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隨即門外傳來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傑拉德先生,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哦,好的!”傑拉德連忙迴道,喝了一口酒,這才看向尼爾:“那…我先失陪了。”


    “請便。”尼爾微微一笑,悠哉悠哉的喝著葡萄酒,任由傑拉德離開這裏…


    …


    書房中,阿方斯坐在書桌前,麵前擺放著一份圖紙,這是亞索交付的、法製20磅口徑的銅炮設計圖。


    經過火炮自緊加工後,這門火炮最多可以發射28磅的鉛彈,或者24磅的鐵彈,某種意義上是超限了;不過,這是銅炮,等他們鑄造成鐵炮的時候,口徑會更小一些,就算超限,也在可以忽悠過去的誤差內。


    “咚咚咚…”書房外傳來敲門聲:“老爺,傑拉德先生到了。”


    “進來吧。”阿方斯隨口迴道,將圖紙折疊起來,重新放入抽屜中,站起身來。


    “早上好!希望不會打擾到您!”傑拉德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見了:“我來之前,還有些擔心,天氣如此炎熱,您會出去避暑呢!”


    “我這兒可比外麵涼快多了…”阿方斯指了指那些加了硝石跟清水的土空調,笑著招唿傑拉德到沙發上坐。


    “這些鐵箱子裏是冰塊?”傑拉德走近幾步,看了一眼浮冰,這才笑嘻嘻的走向沙發:“有個湖泊可真不錯,可以儲備冬天的冰塊使用。”


    阿方斯微微一笑,也沒有多做解釋,而是給他倒了一杯葡萄酒,這才又笑著說道:“聽說voc的股票繼續暴跌,已經跌破400荷盾了?”


    “已經穩住了,目前有一筆神秘資金,一直在400荷盾左右抄底,市場也沒有那麽恐懼了,大家都覺得,這次選舉會給voc帶來新的命運。”傑拉德嘿嘿一笑,至於神秘資金是誰,他相信阿方斯比他更清楚!


    “既然穩住了,相信安德裏斯先生,也有入手的準備了吧?”阿方斯笑眯眯問道,就算安德裏斯現在跟他翻臉,擁有更多voc股票的阿方斯,也可以再找一個人合作。


    “當然,按照與您的約定,voc的股價一開始築底,我們就開始買入股票,現在已經買入了幾十萬荷盾的股票。”傑拉德飛快迴道:


    “我們有信心,在選舉結束之前,就拿下相對多的股份,拿下voc董事會總事務官的位置。”


    “這是好事啊!”阿方斯笑了起來:“不過…安德裏斯先生有什麽人選麽?”


    “我們正在考慮,目前來看,我們比較屬意安東尼?海因斯先生。”傑拉德眨了眨眼睛:“他是一個非常成功的香料商人,與比克家族有著深刻的友誼。”


    這個名字,阿方斯聽都沒聽過,恐怕就是某個墊刀的倒黴鬼了?不過,誰去墊刀,對阿方斯來說,都無關緊要!


    “隻要安德裏斯先生認可,覺得他不會影響我們、尤其不會給voc帶來更大的難題,我想就是個好人選。”阿方斯笑眯眯迴道。


    “您說的是!維持與您的友誼,就是我們優先考慮的條件!”傑拉德連忙迴道,再換一個對阿方斯有成見的領頭人,voc怕不是要挖坑把自己給埋了?


    “您可能不知道,就在前些時日,皮特先生來了一趟加萊。”阿方斯端起酒杯:“據說,是被你們拒絕之後,才來的。”


    “呃…”傑拉德露出尷尬的神色:“這是必須的!阿方斯先生,這等死到臨頭還想跟您作對的人,我們當然要趕走他!隻是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厚臉皮的來找您!”


    “您猜,他說了什麽?”阿方斯似笑非笑問道。


    “呃…”傑拉德眨了眨眼睛:“我昨天去了一趟海牙,聽姑父的意思,皮特先生…似乎是跟尼爾先生一起去的…”


    “是嗎?這我倒沒聽說,怎麽樣了?”阿方斯揣著明白裝糊塗。


    “呃…”傑拉德都不知道怎麽往下說才好?


    阿方斯真的不知道?他不信;更大的可能,是阿方斯在裝傻充愣。


    那阿方斯為什麽要裝傻充愣?可不就是要搶奪主動權?讓自己先說?


    傑拉德也不傻,他一開口,不就被動了?怎麽也得推個擋刀的才行!


    “這是姑父給您的信,也許皮特先生跟尼爾先生去拜訪的事,就在這信裏頭…”傑拉德從口袋裏掏出約翰德維特的信,推到阿方斯麵前。


    他說的是“也許”,就意味著他不知道信的內容,更加不知道,這信有沒有提到皮特跟尼爾。


    如果約翰德維特沒說這些事,他一會兒就可以說出來;如果約翰德維特說了,傑拉德依舊可以看碟下菜,挑對自己有利的說…


    “哦?”阿方斯笑眯眯的接過信封,當著傑拉德的麵把信封拆開,取出信紙看了起來。


    約翰德維特的信很長,說的事情也多,voc的官司、漁船的保護費、奧蘭治家族、特權公司以及這一次競選。


    但總結起來,其實就一個事:約翰德維特對這次連任很有信心,他希望阿方斯放棄奧蘭治派、轉而支持他!


    隻要阿方斯願意全力支持他,比克家族能得到的好處,一分也不會少了阿方斯;如果阿方斯願意移民到荷蘭,他提出的所有條件,約翰德維特會全部接受!


    阿方斯自然不可能移民荷蘭,他能把約翰德維特、甚至是voc逼到這個境地,最大的原因,恰恰就是因為他是法國人!


    荷蘭真不敢抽他?還不是怕了阿方斯跟巴黎的關係?深怕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這個保護傘,阿方斯能吃一輩子!


    不過阿方斯不移民,以約翰德維特的意思,肯定是要給他的條件打折扣了;至於他會打多少折扣,要看阿方斯對他的支持力度,也看阿方斯能把他逼到什麽程度?


    還別說,這封信真把阿方斯難住了:約翰德維特真的會連任,而他,還真不能跟約翰德維特撕破臉!


    橫的也怕愣的,尤其愣起來的荷蘭人,連西班牙、神聖羅馬帝國都被幹翻了,就法蘭西現在這幾條破船,給荷蘭人提鞋都不配!


    “阿方斯先生?”見阿方斯露出古怪的神色,傑拉德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他有種直覺,約翰德維特的信,把阿方斯給難住了!


    “哈…大議長先生就是大議長先生,他可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阿方斯哈哈大笑起來,把信紙收起來,重新塞入信封中,隨手放到一旁去。


    對於約翰德維特,阿方斯承認,自己確實低估了對方;一個能說服克倫威爾的人,膽氣當然不會缺,且目光也非常獨到,這才能在阿方斯近乎完美的布局中,依舊殺出重圍!


    “呃…嘿嘿…”傑拉德尬笑起來,阿方斯這句話,他也不知道怎麽接才好…


    “大議長先生非常自信,在沒有比克家族的幫助下,他也能勝利連任。”阿方斯笑眯眯的看向傑拉德:“這…底氣很足啊!”


    這一句話,把傑拉德給嚇了一跳!


    他倒也知道,約翰德維特真有撇開比克家族單幹的架勢,或者說,約翰德維特就在賭,比克家族不敢跟他撕破臉!


    那麽,阿方斯這句話…莫非,約翰德維特也在賭,阿方斯不敢跟他撕破臉?


    這讓傑拉德欲哭無淚,約翰德維特的賭性這麽大?頭鐵到這也能賭?


    “姑父當然不會撇開比克家族,要不然,父親怎麽會讓我去海牙呢?”傑拉德想了想迴道:“而姑父又怎麽會,讓我來加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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