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李子拿著麻將跑來找劉瑾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也就是亥時六刻。


    劉瑾拿到麻將後,也不著急獻於正德皇帝,反而招唿手下的小黃門把之前王資的衣服拆開,撕出一塊布改成布袋拿來。


    不一會小黃門就將油脂味十足的布袋拿來,劉瑾趕忙拿著小李子替他取來的麻將裝入異味十足的布袋中,然後劉瑾先是原地小跑了一會後,才快步進入了乾清宮。


    劉瑾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討得正德皇帝的歡心與寵信。


    一進入乾清宮,劉瑾就看見正德皇帝正失魂落魄的坐在龍椅上,雙目無神的看著乾清宮內負責照明的燈籠中那從不搖晃的火芯。


    離正德皇帝最近的幾人也都是劉瑾的老熟人——八虎中劉瑾之外的其餘七虎了。


    一聽聞正德皇帝夜間驚醒後,其餘七虎也收到了他們手下的情報,知道了皇帝在尋找一種名為“麻將”的玩意,


    七人雖說不知道麻將是何物,但也第一時間的趕來乾清宮,想辦法解決正德皇帝的需求,來討得正德皇帝的寵信。


    劉瑾跨過一眾宮女太監,提著那個帶有油脂味的髒布袋,就向正德皇帝走去。


    還沒等劉瑾走到正德皇帝身邊,穀大用先捏著鼻子陰陽怪氣道:“劉爺這是拿什麽來了,如此齷齪之味,想必裏麵裝了什麽肮髒之物吧?”


    “這種東西劉爺還不快快拿走,拿到這裏是為了惡心聖上的鼻腔嗎?”一旁的羅祥也附和穀大用道。


    “劉爺,您要是年老體衰到連氣味都無法分辨,我建議您還是早早告老還鄉,以防哪天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也嚐不出來。”張永也跟風說了劉瑾一句。


    其他幾虎也順著說了幾句,八虎又不是團結一心的團體,


    八人都深知後宮之中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完全相信,相互之間借著一切可能的機會打壓對手,也是常理之中。


    哪怕事後劉瑾想因為這件事報複七人,這件挖苦之事也是七人一起為之,劉瑾根本不敢同時對七人下手。


    劉瑾卻沒有理會這七人的挖苦諷刺,帶著這袋被七虎稱為“汙穢”的髒東西,向正德皇帝大步走去。


    等這股油脂味傳到正德皇帝的鼻中時,正德皇帝鼻尖微微挪動,記憶力超群的正德皇帝瞬間想起了這股味道是何人身上的味道,這股味道就是王資身上的那股世俗油脂味。


    “王資!”正德皇帝魂遊九天的魂魄被鼻尖那股油脂味瞬間拉迴到了身體之中,正德皇帝迴頭就對著劉瑾怒吼道。“繼續與朕大戰三百合,朕就不相信朕贏不了你!”


    可憐的正德皇帝到現在都不知道王資是靠千術贏了自己,隻以為王資是一個真正的兵法天才。


    正德皇帝定睛一看,才發現來到自己身邊的不是那個贏過自己的可惡之人,而是陪伴自己長大的劉伴伴。


    而劉瑾手中,提著一個散發出與王資身上味道相似的布袋,這個布袋也隨著劉瑾的走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正德皇帝一聽那熟悉的碰撞聲就知道,這布袋裏裝的就是麻將。


    聽出布袋裏裝的是麻將的正德皇帝,激動的從龍椅上下來,推開了圍在身旁的七虎,撲到了劉瑾身前,一把奪過了劉瑾手中那異味十足的布袋。


    正德皇帝打開布袋後,正如正德皇帝所料,布袋中裝有一副嶄新的麻將。


    這副麻將並不是王資下午用的那副“千術鬼牌”,而是王資做的一副普通麻將,


    “準備座椅,朕要再殺他幾把。”正德皇帝提著裝有麻將的布袋就叫身邊的太監們準備座椅。“還有今日與朕打牌的那幾個人,特別是王資,給朕叫來!”


    “陛下不可啊!”劉瑾這時卻站了出來阻止正德皇帝在乾清宮裏打麻將。“陛下,您今天下午乃是微服私訪,如果陛下您把王資招入宮中,他還敢和陛下您打嗎?”


    “劉伴伴你說的對,暴元餘孽也不會因為朕是大明天子而在戰場上不竭盡全力。”正德皇帝覺得劉瑾說的有道理,就沒有繼續要求招王資進宮與自己打麻將,而是指了指身邊的八虎道。“那你們幾個陪朕打。”


    就這樣,八虎中的張永、穀大用、劉瑾三人上座陪正德皇帝打起了麻將。


    三人中隻有劉瑾會打麻將,正德皇帝簡單的教了教穀大用與張永二人後,四人就正式開始了打麻將。


    可當正德皇帝在牌山摞好後抓起第一把麻將時,心裏卻莫名的感覺空蕩蕩的。


    正德皇帝總感覺好像缺了什麽。


    打了幾把後,正德皇帝心中的空缺感越來越強烈了。


    由於八虎中的三虎根本不敢贏正德皇帝,所以說牌局基本上就是三虎之間有輸有贏,而正德皇帝對三虎則是有贏無輸。


    四人就這麽打著打著,很快又一次輪到正德皇帝出牌了,可這一次正德皇帝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出牌,而是拿起一張發財,又拿起一張北風,正德皇帝看著這兩張牌,就像是看著王資那雙雙眼睛一般,


    正德皇帝又想起了王資那種讓自己第一次體驗到他人平視自己的目光。


    正是王資那種獨特的目光加上“超高”的牌技,讓正德皇帝記住了王資,讓現在隻贏不輸的正德皇帝感到了空虛感。


    “不打了!不打了!真是無聊!”正德皇帝揮了揮手,將手中的北風與發財丟到了牌河中,表示自己不想打麻將了。


    “王資是吧?劉伴伴,明天下午你再去聯係那個工匠,朕還要和他打麻將。”正德皇帝不是想打麻將,而是想贏,而且是要贏王資。


    “諾。”劉瑾躬身彎腰,心中暗爽無比,劉瑾知道,正德皇帝已經喜歡上了王資這個玩伴,隻要王資不犯傻,王資早晚會得到大量的龍恩皇寵,到時候正德皇帝也一定會對自己這個王資的引薦人增添幾份寵愛之情。


    身旁其餘七虎哪怕不知道王資這個人到底是何人,也知道這個王資一定是劉瑾最新給皇帝找的玩伴,而且還深得正德皇帝重視,


    七虎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怨恨之情。


    此時此刻,京城內一眾“實權派”都思思念念著王資。


    杜勇在北鎮撫司與其餘幾名千戶商討如何把因為王資在宣武門城門口落下的麵子拿迴來;


    眼線拿著依靠王資杜勇強出京城的情報“誆騙”來的嫖資在胡同裏享福;


    嚴嵩抱著寫有王資的“投名狀”奏折幸福的入睡,幻想自己可以依靠王資獲得文臣清流們的認可;


    正德皇帝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在明日的牌局中戰勝王資;


    劉瑾則在心中默默思考如何利用王資盡可能的討得正德皇帝更大的“歡心”;


    其餘七虎則是可惜自己沒有先劉瑾一步認識王資的同時,又有些怨恨王資的出現。


    暴風雨前總是最寧靜的,海嘯爆發前總是要退潮的,現在看似風平浪靜的京城,明天不一會因為王資今天入京城與正德皇帝打牌一事卷起多大的權利風暴,


    此刻的王資,卻在妻子沐兒睡下後,孤身起床點燈,開始了自己對未來的規劃。


    立誌於解放大明數千萬人口生產力的王資,解放生產力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將人口集中化、將產業工業化,也就是俗稱的建廠!


    實業興明!


    “第一個廠子到底建什麽廠子好呢?”


    “首先,要保證這個商品可以在大明全國內不論富貧人口都有需求,這樣才能有更大的市場,讓我能依靠此商品賺取更多的錢財,再用這些錢財來擴建新廠。”


    “以此來實現資本正循環擴建的目標。”


    王資在穿越後做的是廉價食鋪,在平日裏接觸過不少三教九流之徒,而原主本身就是山西樂籍出生的北京樂籍賤人,原主的身世記憶中有不少接觸大明窮苦人家的記憶碎片,


    王資的原主是北京樂籍,樂籍在大明朝中有很多種,教坊司那些歌姬也屬於樂籍的一種,但北京樂籍與山西樂籍並不是教坊司那種樂籍。


    如果按現代思維解釋,北京樂籍與山西樂籍所幹的事情就是百姓家喪嫁婚娶時,請來吹來彈唱的樂隊與司儀,


    同時北京樂籍與山西樂籍在重大節假日時,還要負責節日慶典中的大型遊街演出。


    例如山西的鬧紅火活動,在古代一直由山西當地的山西樂籍完成。


    正是因為這雙份記憶的雜糅,讓王資可比那些隻知道風花雪月的文人騷客們,更明白大明百姓現在缺什麽。


    而這些占據人口主力的窮苦百姓,更是王資的必要“客戶”。


    王資迴想起自己上一世在歐洲的發家史與上上世看穿越小說中的主角發家史,思索著尋找合適大明全國所有人的商品。


    “按照小說來說,迴到古代無非是賣現代工藝所製作的香皂、香水、玻璃什麽的,可這些根本沒有市場啊!”


    “雖說這些東西在現代工藝的幫助下,的確是成本、售價、利潤等方方麵麵都遠遠優於古代的同類商品。”


    “整個大明朝,能天天吃飽飯的人口數量都不到人口總數的百分之五,這還要考慮到大量地主私藏人口不報。”


    “飯都吃不起的百姓,哪有閑錢去購置這些不能糊口的東西?”


    王資先是想起了穿越小說中一大堆大賣的現代商品,可是思來想去卻發現大明的生產力從根本上就不足以支持大明的平民百姓購買這些“奢侈品”。


    試問對於吃不起飯的百姓來說,他們哪怕有點餘錢,


    會將這點剩餘錢財去購置不能吃不能喝的玻璃、肥皂與香水,還是去購置糧食來應對隨時可能降臨的天災人禍?


    至於大明文人墨客們所宣傳與吹捧的藏富於民,在深知大明百姓現狀的王資眼中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王資還記得,第一世的電視劇中北漂還過著月薪三千卻租住市中心一百四十平米大平層的北漂生活,如果電視劇中那些“文人墨客”宣傳的場景就是真的話,是不是每個北漂都住在豪華無比的出租房內啊?


    大明的藏富於民隻是文人墨客們要展示給皇帝看的“和諧之景”,好讓皇帝不與“民”爭利。


    如果真的去細究大明的生產力,就會發現藏富是絕對藏不到百姓的頭上的,因為全大明的生產力理論上哪怕全部用於大明老百姓身上,都不足以支持全大明的百姓吃飽飯,


    這還不算各種貪汙腐敗、強征暴斂、藏匿人口的理想化下的理論計算,


    在這樣“廉潔”的計算方式下,大明的生產力都不可能讓大明的百姓吃飽飯,更別說在這種生產力條件下,讓百姓變得富有了。


    當然了,古文都是有代指的,如果藏富於民中的民,不是指最基層的老百姓,那麽大明的確是可以藏富於“民”的,


    隻不過大明的富都是藏在一些特殊的“民”的頭上,而不是百姓這個民。


    富有的人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富豪大商,他們就是民,而貧窮到難以糊口的老百姓,他們就不是民、不給予統計,


    如果這樣計算大明的“民”,不就滿足了文人騷客口中大明藏富於民的“現狀”了嗎?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大明的文人墨客有什麽王資不知道的黑科技,可以讓明朝的人均生產力提高到王資所看到、所了解到的人均生產力的幾十倍,


    這樣的話,大明的百姓的確可以活的和文人騷客們吹捧的“藏富於民”的“盛世”中的“民”一樣。


    咬著筆杆的王資,實在是想不出第一世穿越小說中描述的那些“發家致富”、“全大明搶著買”的現代商品,是如何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脫銷,


    王資想不通的最大原因不是因為那些商品不好,而是想不通大明的百姓是如何憑空變出錢財來購買這些不能吃的東西。


    在王資看來,那些穿越到明朝的前輩,他們一定都是穿越到了另一個大明中,


    不然以王資對大明的了解,如果想要讓肥皂、香水以及玻璃等等現代產品在大明脫銷,就是讓大明百姓一個個飯都吃不起了,還要購買不能吃的肥皂來整潔衣冠;購買不能吃的香水來誘惑男人;購買不能吃的玻璃來改善家居生活。


    “小說裏的那些商品都不行,這些商品最多小規模生產賣給達官貴人。”


    “平民百姓是絕對買不起的,可這樣市場也太小了,我必須想出一個能在大明所有民眾中都暢銷的商品。”


    “我之前在歐洲賣脫銷的商品在大明有市場嗎?”


    “我想想,我上輩子賣的最多的是什麽商品?想起來了是安全套!”


    “安全套在大明能有市場嗎?”


    在歐洲、特別是王資前世所在的法蘭西,情婦文化與天主教盛行於民間各個階層內,


    民間為了防止私生子的出生“玷汙”神聖的宗教,就一直使用魚鰾、羊腸等工具避孕,防止產下不潔之子。


    有需求就有銷量,王資上一世在歐洲賣的最好的商品就是比魚鰾、羊腸更幹淨又衛生的橡膠製品——安全套。


    可在大明,王資卻怎麽也想不出安全套在大明能有什麽市場。


    考慮到大明與歐洲文化習俗的差異和社會公俗的不同,王資認為安全套這個在上一世的歐洲裏脫銷的商品,在大明根本賣不出去。


    就算買,也隻有青樓、胡同以及勾欄裏有市場,這個市場比香皂、玻璃和香水的市場還小。


    “除了安全套呢?”


    “我當年在歐洲賣的第二多的商品是啥?”


    “我想起來了,是火器。”


    王資思來想去,覺得安全套還是不適合現在大明的市場,又開始考慮上一輩在歐洲第二銷量的產品——火器。


    “大明這麽和平,火器也沒啥市場啊。”


    “現在的大明相比於歐洲來說實在是太和平了。”


    別看正德皇帝天天心心念念的要北上攻打暴元餘孽,大明內部在西南地區進行轟轟烈烈的改土歸流,其他地區也時不時有農民起義什麽的,


    但大明對比歐洲還是太和平了。


    歐洲小國林立、戰亂不斷就不說了,還有大英那個恨不得歐洲天天世界大戰的攪屎棍,以及在中東地區虎視眈眈的異教徒——奧斯曼土耳其帝國。


    “那麽我到底應該建廠做什麽呢?”


    “酒廠不行,現在大明自己也有蒸餾酒技術了,我在大明京師建設蒸餾酒廠的話,考慮到運輸成本,出了北直隸地區後,哪怕做的再好喝,對於當地百姓來說對比當地酒廠完全沒有性價比優勢。”


    “煙草呢?”


    “煙草這東西沒啥技術含量,就算我卷煙廠做大了,各地的盜版煙草廠也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更何況雲貴川地區的煙草品質要遠遠高於華北地區,我在京師搞煙草廠就是作繭自縛。”


    王資絞盡腦汁,想了一大堆後世的“生活必需品”,可是不論王資想到什麽商品,都感覺這種商品在大明根本沒有廣闊的市場。


    哪怕想到幾個有廣闊市場的商品,受限於各種王資第一時間就能想到的條件,導致那幾種商品的大明市場不能被王資獨占。


    王資必須想一個自己能完全獨占大明全國所有人口的生活必需品的市場。


    “等等,我想到了!我可以賣……”


    王資瞪大了自己的雙目,突然想起了一個極其適合在大明出售的商品!


    一個大明上至天子,下至私藏的黑戶,都必須購買的商品。


    而且是不能討價還價的商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資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能貓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能貓丶並收藏資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