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個妻子,兩個兒子,住在波洛那柯維卡大街28號。我沒有記錯吧?”


    男人的臉隱藏在黑暗裏,咧開的嘴陰沉無比。


    “你想死是吧,老子現在就嘣了你!”


    米哈伊爾四下翻找著手槍,腰間的武裝帶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摸來摸去連匕首也不見了蹤影。


    哐當,金屬重物砸在桌上,他定睛看去正是自己的配槍。


    拿起手槍毫不猶豫的指在對方額頭上,隻需要輕輕扣動扳機,威脅自己,威脅革命的壞家夥將會墮入地獄。


    開槍啊!


    他的心在顫抖,自己的家人怎麽辦,現在打電報能及時轉移家人嗎?


    躲過這次暗殺若還有下次呢?


    “開槍啊!”比爾訕笑著靠在沙發上,“打死我,十二個藏在你家附近的兄弟會做什麽呢,衝進你的家裏,當著你孩子的麵輪流和你妻子打撲克,你……敢開槍嗎?”


    “你年邁的母親住在羅夫諾的的鄉下,願意接受我們的拜訪嗎?”


    你這個魔鬼!


    墮入冰窟的戰士僵住軀幹,鋼鐵打造的手指扣不下兩牛頓的力,鮮明的世界變成灰暗的白色。


    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沙啞的嗓子吐出鋸子拉扯的聲音:“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我們能幹什麽,雖然手段並不光彩,實際上還是想和將軍一起發財。”


    “發財!就這麽簡單?”


    “當然了,我們不過是倒騰糧食買賣的可憐商人,你們進城封死了交通禁止糧食外流,可我們倉庫裏的陳糧怎麽辦?”


    “蘇維埃有政策,我無權幹涉。”


    說到這裏手臂不自覺的垂下,禁止糧食外流的政策他是知道的,也清楚過兩個月春糧全麵出產時,政府會放開這項政策。


    他相信對方沒有說實話!


    “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就對你和盤托出吧,我們和沃倫州的工廠老板簽訂了合約,如果不能按時交付糧食,公司數百人的生計會受到影響,我們什麽方法都用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比爾抿著嘴唇鼻息加重了幾分,皺起眉頭好似真的在懊悔。


    “可你們也不該殺人,還用我家人的性命來威脅我!”


    “將軍……其實我是戲曲班畢業的,剛才的戲都是演出來的,那兩個姑娘吃了安眠藥睡著了而已,不然警察早就敲開我們的房門,您說對嗎?”


    “我可以幫你們……下不為例,還有你們拍的照片必須全部銷毀。”


    “放心,行內有自己的規矩,這些錢作為定金還請將軍收下。”


    比爾從桌下拿出幾張底片,甩到陽光照射的桌上,瞬間變成幾張廢紙。


    見對方還算守信,米哈伊爾這才長出一口氣。


    軍人的榮譽比性命還重要,他承認剛才確實怕了,要是讓家人知道他幹出這事,妻離子散、身敗名裂一個都跑不掉。


    “錢就不要了,我的津貼夠花。”


    “不不不,我們這可不是一錘子買賣,兄弟們喝茶吃酒需要打點,將軍仁慈總得為部下考慮吧。”


    比爾不由分說的將厚厚疊起來的紙幣塞到他手中,二兩重的紙幣仿若千斤。


    錢幣上的男人站在坡上,指向遠方山川,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側著的眼珠戲謔的盯著所有看向自己的人。


    不論是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亦或是好人、壞人,沒人會對他說不!


    “不,不能啊,這是受賄!”


    心底的良知不停提示米哈伊爾拒絕誘惑,拿著錢的雙手卻又在不停的發抖。


    自己拚死拚活幹五年也掙不到這麽多,更何況對方說這隻是定金,手下的兄弟們確實需要錢來置辦家業。


    三百多老部下因為戰爭落下殘疾,迴到村裏當個民兵勉強果腹,他們過得苦啊!


    “我沒有貪汙,我隻是在幫他們攢家當,等我把錢存起來就給他們寄過去。”


    “對,現在兩千還是太少,我得給他們多存點,這是我欠他們的!”


    他說服自己收下了鈔票,走廊裏兩個半大的警衛員互相推搡打鬧,嘴裏說著什麽開心的事情,身上殘留著熟悉的香味。


    米哈伊爾領著他們出門,絢爛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他感到畏懼。


    天是那片天,地是那片地,人卻不再是以前的人!


    幸福的日子來了,香醇的紅酒,軟嫩的女人,美味的食物接踵而至。


    人性禁不起考驗,即使他是堅定的布爾什維克。


    自打那以後,米哈伊爾仿佛換了個人。


    勤奮克己的營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經常夜不歸宿,出手闊綽的指揮員。


    雖然他經常給大家帶禮物,軍營裏依舊傳出他腐化墮落的風聲。


    最先受到波及的警衛排浪蕩起來,他們不再懼怕糾察兵和契卡,當戰士們發現打了契卡能不被懲罰時,人性的陰暗麵徹底釋放。


    學好很難,學壞隻需要一分鍾!


    留守的三營,除了少部分依舊堅守原則的士兵外,大部分人都受到米哈伊爾的影響,市民們驚訝的發現紅軍變了,漸漸和過去的影子重疊起來。


    白軍……不,是白匪又迴來了!


    馬利諾夫斯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雖然他知道這樣不對,但這個時期的政委並不能真的壓營長一頭。


    他的幾次勸說都不起作用,眼睜睜看著老夥計墮入資本的陷阱,聲色犬馬的過著瀟灑快活的日子。


    這時,忍無可忍的朱赫來將電報打給了孫謙,總算把滯留基輔的司令員召迴來。


    “你的兵,自己看著解決吧!”


    電報裏並未詳說,孫謙沒有當迴事,直到返迴佘佩托夫卡才了解前因後果。


    最親密、最堅定的紅軍戰士竟然被敵人糖衣炮彈打倒了?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反複確認多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怒。


    自己對他們還是太縱容了,軍隊建設出了問題,他這個最高指揮員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孫謙領著一個連的士兵,一腳踹開酒店大門。


    驚叫聲、叫罵聲不絕於耳。


    其中最為響亮的男聲怒罵道:“都他娘造反了,連老子的場子也敢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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