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基先生,我們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盼來了。”


    遠處騎著馬的人還未到,聲音隔著大老遠都能聽清楚,十幾個身穿蔚藍色軍裝的士兵出現在戈倫河的分叉口。


    一個月前的戰爭留下的痕跡淡去,春色催長的綠芽盡情舒展身姿,身穿紅黑色民族服飾的哥薩克牧羊女,手裏拿著長鞭揮舞,兩條半人大的牧羊犬圍著幾百隻羊興奮的跑動。


    車夫停下馬車,幾人依次下車。


    “米莉安娜,感謝你為蘇維埃做出的貢獻,現在請迴斯拉武塔休息一下吧。”


    亞洲長相的男人跳下馬,熱情的擁抱了女仆,然後轉頭看向幾米外的老將軍。


    “很高興見到您,我共產黨員孫謙,叫我孫就好了。”他伸出手與老人緊緊握在一起,絲毫沒有擺架子的打算。


    “您這身上的味道也太……”克裏斯基皺起眉頭,單手捂住鼻子。


    孫謙尷尬的將手收迴,之前聽說老將軍拜訪,喜悅之下騎著馬飛奔而來,卻忘了自己還在做市政建設工作。


    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果然一股子騷臭味傳來,怪不得人家女仆翻著白眼半句話都沒說,感情是被臭暈了。


    “對不起,我換身衣服再迴來,諾蘭德爾幫我招唿一下。”孫謙騎著馬風風火火的離開。


    “你們這孫司令員倒是個性情中人,不拘一格啊。”克裏斯基背著手調侃一句,騎上紅軍帶來的戰馬慢悠悠的往斯拉武塔而去。


    望著遠處不大的小縣城,他沒能打進來,倒是以貴賓的方式受邀而來。


    “你們的孫司令員身上那麽臭,不會掉進廁所了吧。”


    他雖然沒再提這事,身後的警衛卻沒忘了這一茬,直言不諱的嘲諷起來。


    現場的氣氛立馬變得冷峻起來,紅軍戰士們怒目而視,性急的人按住了自己腰間的武裝帶,恨不得給這倆白匪士兵戳幾個窟窿。


    “你再胡說,我把腦袋給你擰下來!”


    “趕緊道歉,你這是在玩火!”


    諾蘭德爾阻止了躍躍欲試的紅軍戰士,“還請將軍閣下約束自己的部下,小心禍從口出,至於孫司令員身上的異味完全是在工作時沾染的。”


    克裏斯基瞪了一眼警衛,好奇的問道:“他不會真的……”


    “是的,我們紅軍講究人人平等,職業不分高低貴賤,今天市政工作輪到他運潲水,就算他是全烏蘇維埃委員,也得去!”


    他說完這番話,下巴微微揚起,紅軍士兵們騎在馬上的唿吸都加重了幾分。


    吃苦在前,享樂在後,孫每天唯一的空閑時間就是陪著未婚妻在林子裏散散步。


    契卡都懶得盯他,誰怠工司令員都不可能怠工,這是他們一直以來尊敬的司令員,誰說他的壞話都不行。


    “這是何必呢?”


    克裏斯基騎著馬走到空曠的居民區,除了十幾個婦女聚在井邊洗衣服,偌大的筒子樓裏沒有男人的身影。


    諾蘭德爾指著遠處的冒出黑煙的工廠,說道:“居民們白天都有自己的工作,所有勞動力不是進廠就是下地,小孩子們去了學校,根據地裏不養閑人。”


    “現在是困難時期,市民們也都能理解,畢竟天上不會掉餡餅,不辛勤勞作家裏的人就會等著餓肚子。”


    “按照我們的打算,所有人都種耐寒的土豆,等到六月氣溫適宜了再轉種高產玉米,那時候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大家的日子也有盼頭了。”


    這倒是很好的建議,看得出布爾什維克是真心在為窮人的生活考慮,反觀西烏克蘭共和國的那群人,除了平時為了手裏的權力互相攻訐,還能幹什麽?


    頒布了幾條分田的法令,結果農民證得花錢才能辦領,天天種地的不是農民,收著租子的富農才是地主,多麽滑稽。


    自己在羅夫諾似乎什麽正事也沒做,除了昨晚派軍隊去菜市打擊那幫買賣人口的混蛋。


    真是可笑,自己等人跟紅軍比起來才更像是匪軍吧,怪不得他們稱唿政府軍為白匪。


    暮氣沉沉的西烏克蘭共和國無非是倒塌老樹上發出的新芽,它沒有脫離枝幹的束縛,無論如何成長都不會與地麵相連。


    而共產主義的枝丫紮根在每個人的心裏,無限的生命力讓他蓬勃生長,短短2年徹底改變了烏克蘭的麵貌。


    “原來是這樣……”


    克裏斯基感覺自己摸到了玄而又玄的東西,自己保家衛國為的不就是為的眼前的這一切嗎?


    又逛了一會兒,日頭昏黃的隱於雲層,學校裏的鈴聲響起,小學生們提著書包興奮的跑出來,臉上洋溢著笑容,沒哪個孩子不愛放學。


    工人們三三兩兩的從廠區走出來,手裏提著飯盒邊走邊吃,目標依舊是杵著紅旗的學校。


    克裏斯基穿著舊西裝站在路邊顯得格格不入,不禁問道:“這些工人也要上學嗎,他們學什麽?”


    “先是識字,再學馬先生的理論、三大論、屠龍術和晚間寓言故事。”諾蘭德爾想了想,工人夜校他有些日子沒來,大致應該和軍隊夜校差不多吧。


    “你們還教工人屠龍,就不怕他們屠了你們?”克裏斯基臉色有些怪異,自古以來屠龍術一直都是各代王朝嚴禁外傳的秘術,誰會願意天天防著下麵的人造反。


    那不是有病嗎?


    “如果他們願意,也不是不可以!”


    孫謙換了一身洗的發白的軍裝,笑道:“我們敢教給他們這些,自然就是要他們用的,如果哪一天我們布爾什維克不再代表工農階級的利益,坐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他們就可以拿起自衛的武器,推翻我們的政府。”


    “沒有萬世不變的政權,也沒有永遠先進的政黨,這是馬克思理論的基礎,人民必須無時無刻的監督我們的先鋒隊,才能保持黨的純潔性,”


    “蘇維埃是他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最終是他們的!”


    他的目光遙遙的看向街上互相追逐的孩子,他們歡笑的跑著跳著,唱著輕快的童謠。


    此刻他們仿佛出生的太陽,那樣明媚,那樣朝氣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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