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醫吧嗒一口旱煙,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原先說好二百英鎊的工錢也沒拿到,我現在這把年紀迴去給家裏平添負擔,倒不如索性不迴去了。”他雲淡風輕的擺擺手,但哪有奔波了一輩子的老人不想迴家的!


    他這話落在眾人耳朵裏很不是滋味,獸醫家屬於典型的老來得子,辛苦半輩子拉扯大的兒子卻並不理解父親的辛苦,隻是一天叫著要這要那,倒不是說他沒良心,而是得來容易了二十年哪裏能改?


    終於有一天兒子叫著要娶媳婦兒,自家這條件哪裏有錢,老頭最後一咬牙報了前往歐洲的華工團,迴家後看著兒子抹了一宿眼淚。


    自己老伴兒走的早,獨子又沒什麽大本事,以後光是照顧嶽父嶽母就能耗掉他半生積蓄,我這糟老頭子迴去又能幫的了他什麽,不被女方嫌棄都算好!


    “獸醫,大不了以後我們給你養老,你把我們都當你的兒子。”大壯咧咧嘴,這從小進廟的家夥對親情沒什麽概念,自以為就是一群年紀各異的人住在一起,直接攬下了老人的後半生。


    燕子和孫謙雖沒有搭話,但也是點點頭,隨後他問道:“眼鏡兒,你又是什麽原因,你不是要迴去娶媳婦兒嗎?”


    “你們都不走,現在兵荒馬亂的,我……我一個人能去哪,還是等革命勝利後我再迴去吧,我相信翠花肯定願意再等我幾年。”他這話說的好沒底氣,就連自己也不能相信,垂著眼皮不敢抬頭去看眾人。


    “你放心,四年之內我們保證能獲得勝利,那時讓你騎著高頭大馬風風光光的迴去!”孫謙的許諾並沒有讓他好受,隻是訕笑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孫……孫你先不要走!”林子西麵傳來戰士的叫喊聲,隊伍駐足而立靜候來人,士兵跑到近前說道:“有個孩子要見你,他說他叫保爾,有重要的事情要親口跟你說。”


    保爾這小子怎麽又迴來了,昨天不是讓他迴舍佩托夫卡了嗎,今天又跑來難道是佘佩托夫卡發生了什麽變故?


    幾人迴到村子,喘過氣的保爾兩隻眼睛泛著光,一把抓住孫謙的手臂,說道:“我知道莉莉婭在哪裏,孫你快跟我走!”


    烏拉沙尼夫卡是斯拉武塔城北方二十餘裏地的村子,由於靠近公路這幾個月裏沒少受到德國人的照顧,村民們的態度也從一開始反抗發展到後來的冷漠,這讓遊擊隊幾乎絕跡於此。


    四匹快馬穿過林間小道,踏上鄉村土路,最終停留在一間堆滿雜貨的鋼鐵小廠外,聞聲趕來的大嬸擔憂的看著他們,生怕這群不速之客會引來什麽麻煩。


    “您好,請問屋裏是有一名銀發少女嗎,我是她的未婚夫,專程來找她!”孫謙跳下馬,和善的遞過一個盧布,女人當即喜笑顏開。


    “是的,她叫莉莉婭,我想您就是保爾吧,真是一表人才啊,我這就去叫你哥哥來。”大嬸捂著嘴巴一把奪過盧布,提起裙子就跑出了院子。


    終於要見到莉莉婭了!


    近在咫尺的思念化作一道無形的鐵牆,擋住了孫謙的邁進屋門的前腳,他不得不整理著裝,收拾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


    走進屋內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這才在裏屋看見了斜靠在床頭的少女,兩汪深不見底的泉水正肆意噴湧泉水,亮晶晶的溪流瞬間擊破男人的心房,他走上前用顫抖的手拭去少女溫熱的淚水,輕輕將她摟在懷裏。


    “你在外麵怎麽就不肯進來,我一聽見你的聲兒就醒來,再也睡不過去!”女孩兒蒼白的臉頰上掛著一絲幽怨,冰冷的寒霜落在她臉上,還未觸及便開始簌簌的融化!


    伸長的玉手無力的懸在半空中,落下的那一刻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接住。


    “孫,我好愛你,我也真的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莉莉婭嗚咽著將頭邁進他的懷裏,若不是脖子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她真願意讓自己永遠融入熾熱的懷抱,將兩顆跳動的心髒合二為一。


    “對不起莉莉婭,是我來晚了,我發誓以後不會讓你離開我!”孫謙憐惜的撫摸少女的臉頰,動作輕柔的像是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物,緊緊相擁的人兒纏綿在一起,仿佛天長地久也不能使他們分開。


    互訴衷腸的思念貫穿天地纏綿的風雪,山盟海誓的愛戀成為遠洋帆船的港灣。


    大壯和燕子還想進來看看弟妹長啥樣,卻讓保爾攔在屋外,“別進去打擾人家,他們小兩口這會兒肯定有說不完的話。”他自認為跟著兩個單身狗比起來,自己也算經驗豐富的老司機,這不……他說的話可沒人敢反駁。


    不多時鐵匠鋪裏聽到消息的阿爾焦姆也來到了院子裏,見到兄弟的一瞬二人緊緊抱在一起。


    “保爾,你怎麽來的這麽快,我還以為你至少是明天才能到。”阿爾焦姆好奇的問道。


    保爾卻皺著眉頭有些不願意麵對昨晚發生的事情,好半晌才終於說道:“本來我也是這樣打算,但後半夜德國鬼子居然摸到了我家裏來,還好我當時並沒有睡覺,拉著布魯紮卡叔叔從後門跑了。”


    “半夜的時候我們扒上一輛運煤的列車,這才一路朝著斯拉武塔而去,我想一定是有人出賣了我!”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冬妮婭一家人,自己的摯愛鐵定不會出賣自己,但她的父母中究竟是誰將自己的行蹤透露給了德國人呢?


    圖曼諾夫醫生若是要將自己獻給德國人,肯定不會特地為自己治傷,孫說過:排除一切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就是真相!


    米哈伊洛夫娜!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女人雖然沒有對自己露出什麽惡意,咬人的狗可不會叫……咳咳,不能這樣說冬妮婭的媽媽,不然讓她知道準得生氣。


    可她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她不同意自己和她的女兒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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