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的淨水湖真是恬靜。


    我坐在淨水湖畔,腦子裏裝著的都是今天透過文茵身上的黑氣裏看到的迴憶殘像。可是這些殘像太過支離破碎,不管我多麽努力去迴憶,始終都無法將它們串聯起來。


    我不知道我在那兒發了多久的呆,直到耳邊響起婆婆跟文茵的聲音我才迴過神來。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說罷,婆婆跟文茵雙雙朝我跪下。


    我連忙扶她們起來,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許是注意到了我的狀況,婆婆關心地問到:“姑娘精神恍惚,可是有什麽心事?”


    “沒事,隻是解除文茵姑娘身上的怨念之力時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我自己都沒想明白的事自然也不方便多說,我轉向文茵,道,“姑娘感覺如何?”


    傳聞,龍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須冉,頜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縮小如蠶蟻,伸展能遮天,既能騰雲駕霧,又能唿風喚雨。自我有記憶以來,我還是頭一迴見著真正的龍。


    文茵是吸收了我的靈力才中和掉了自己身上的怨念之力。本來以為她需要以虺的形態重新修煉,沒曾想她吸收了我殘留在她體內的那部分靈力後竟然隻用了一個時辰便迴到了龍的形態。


    “已經無礙了,多謝姑娘出手相助!”文茵說著,又朝我作揖行禮。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後又才說道:“接下來就該考慮如何除掉那隻章魚精了!”


    一聽到我這樣說,她們竟完坐不住了。


    婆婆一臉著急,連忙道:“姑娘三思,鈺姐姐雖犯下禍事,但也是因為怨念之力影響了心智,還望姑娘饒她一命。”


    記憶雖然模糊,但我清晰地記得,有個站在祭壇上搖著鈴鐺、舞著桃木劍的道士說過一句話,“既是妖魔,便該誅之”。


    “她做了這麽多錯事,你們還想著維護她?”


    本來是想這麽質問她們的,隻是話到了嘴邊不知為何又咽了下去。既然這是她們自己的意願,我也就隻好遵循了。再者說,化解那股怨念之力倒也比除妖輕鬆得多。


    “還有一事要勞煩姑娘。”婆婆如是說到。


    婆婆望向文茵,兩人不約而同地朝對方點了點頭。之後,文茵化作龍身朝我慢慢地低下了頭,大概到我前上方的時候,婆婆示意讓我伸出手。文茵輕輕地晃了晃腦袋後對著我的掌心張開了嘴,她的嘴裏若隱若現地閃著白光,接著,一顆如拳頭大小的白色珠子便從她的嘴裏落到了我的掌心。


    隻是那珠子的光芒十分微弱,就連周圍螢火蟲的螢光都顯得比它強橫有力。可盡管如此,初碰她的我還是能感覺到一股久違的溫馨感,就好比是落葉歸根,無比安詳。


    “這是……淨水珠?”我提問的時候手不自覺地顛了一下,淨水珠竟然就那樣裂成了兩半,那股溫馨的感覺也頃刻間就不複存在了。


    我向文茵和婆婆投出困惑的眼神,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淨水珠早在當年對抗天罰時便遭到了重創,後來在未修複的情況下又勉強跟阿鈺鬥法……”


    淨水珠是守護蓬萊幾萬年的聖物,它在婆婆跟文茵的眼裏早就不僅僅隻是一件器物,它更像是蓬萊的父母親人,對於親人的遭遇她們難以啟齒,同時對自己的行為更是追悔莫及。


    “不知姑娘是否有辦法修複淨水珠?”


    ……


    聽婆婆說,蓬萊之所以沒有小孩,是因為孩子一降生,跟著氣息找來的阿鈺就會立馬把孩子帶走。


    記得村子三岔路口茅屋那兒有個孕婦,估摸著這幾天就要臨盆了吧。我們隻需要守株待兔,也省不了少麻煩。


    ……


    “啊——嗯——”


    屋子裏傳來婦人妊娠的痛苦呻吟之聲,我站在茅屋外的大樹下,看著島上的接生婆們忙前忙後、進進出出。沒了仙術道法的蹤影,事事都是人們親力親為,這場景倒也多出了幾分普通村莊的氛圍。


    本是日中,可天卻是灰蒙蒙的。空中飄著的烏雲似乎完不懼怕太陽的光芒,它們像是被什麽吸引一樣,漸漸地聚集在了蓬萊的上空,竟給人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許是見慣了這種場景,蓬萊人們對此也是見怪不怪了,她們依舊自顧自的忙著。


    終於茅屋裏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其中的一位接生婆也喜出望外地衝出茅屋,大喊著:“生了生了!”


    聽到這個消息,著急得在屋外轉來轉去的丈夫也高興得站住了腳,他向著屋子的方向,恨不得立馬鑽進屋子去看他那個剛剛出生的大胖小子。


    然而,四周升起的黑氣讓他那原本笑意濃烈的麵容瞬間由晴轉陰。他停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聚集在天空中的那一大片烏雲,眼神中是怒亦是愁。


    我跟著他凝視的方向望去,隻見那片烏雲正散發著跟我們周圍所彌漫的相同的氣息。隻是那烏雲上的黑氣更加濃烈,囂張非常。


    “翎曦姑娘,求求您,求求我的孩兒。我給您磕頭了。”那婦人的丈夫不知何時到了我身旁,一邊說著一邊給我下跪磕頭。


    “嗖!”


    天空中,一隻觸手穿過烏雲直衝小茅屋而來。我本想先扶那男子起來,可那隻觸手穿行的速度著實讓我驚訝,它的氣勢迫使我直接飛到了小茅屋的上方。我喚出法陣騰在空中,它的速度絲毫不減,硬生生地撞在了我的法陣上。


    本以為侵襲不成它會知難而退,誰知它卻偏要跟我硬碰硬,一點也沒有要退迴的意思。接著,意料之中的從那片烏雲裏接二連三的降下觸手,一、二、三、四、五、六,足足六根觸手,我也都是喚出法陣將它們擋在我身前。


    以這些觸手的力量,我倒是毫不擔心它們會撞破我的法陣。隻是那些纏繞在觸手上的黑氣……險些又讓我著迷。


    “吼!”


    淨水珠的光芒伴隨著一聲龍吟再次衝破雲霧,文茵龍身再現,她驅使著淨水珠的神力衝散了雲霧。


    三百年前的場景猶如再現。


    雲霧被驅散,遠遠望去會發現有一女子漂浮於滯留在空中的黑氣之間。那女子披頭散發讓人看不清她的麵容。她渾身一束紅裝,下身的裙擺之下,六隻觸手猙獰地擺動著,那力量也正一道道傳到我的法陣上。


    “鈺妹妹,快醒醒吧!”文茵銜著淨水珠,將阿鈺跟她周圍的黑氣緊緊地包圍在一圈以內。


    我看著阿鈺,在她那看似麻木不仁的外表背後,她的靈魂正惴惴不安,她迫切地想要表達什麽,可是她似乎又被千萬道枷鎖束縛著,無法衝破。


    如今看來,想必一定是盤桓在她周圍的黑氣在影響著她的一舉一動。


    淨水珠散發著靈力企圖製止黑氣的擴散,可是每當兩股力量碰撞時,黑氣都會將淨水珠散發的靈力吞噬得一幹二淨,此消彼長,時間一長文茵自然就落於下風。


    淨水珠是守護一方生靈之力的聖物,若是在沒有修道之人的引導時,本身隻能提供生靈生存所需的靈氣。


    雖說文茵在一旁引導能將淨水珠的生靈之力轉化為具有攻擊和防禦能力的力量,可是長久下去,一旦文茵法術耗盡,不但淨水珠會再次受損,就連文茵也會被這些黑氣再次感染。


    為何我的靈力能修複淨水珠,這其中的緣由我也不太清楚。既然我的靈力可以中和掉文茵身上的魔氣,還能修複淨水珠,那麽隻要我釋放出足夠的靈力,或許也能夠淨化掉阿鈺身上的魔氣。


    我立馬飛到與阿鈺同樣的高度,雙手在胸前比劃出一係列手勢過後,我緩慢地展開雙臂,我身上的靈氣便受到牽引,像噴泉一樣源源不斷的湧出。


    黑氣夾雜著滿滿的怨恨之力,奪子之恨、喪子之痛,還有被遺棄的怨……連綿不絕。


    不知過了多久,阿鈺身上殘留的最後一絲黑氣也被我釋放的靈氣所淨化。那一刹那,四下裏就像被封凍了一樣,一切都靜止了。


    “嘣!”


    一聲巨響響徹雲霄,終於打破了這片沉寂。


    我的靈氣崩泄,這一仗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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