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重置樂浪,北地遺民(求首訂!!)


    在望著麾下士兵衝上半山腰的時候,郭充的目光其實頗為複雜。


    樂浪之地就剩下這些漢人了,若不是他實在受不了與高句麗和三韓的常年作戰,自己也不會一急之下投了馬韓,如今看著佟壽在山上死戰不退,他心裏也有些難受。


    但沒辦法,不這麽幹,大家早晚都得死!


    他揚起馬鞭,正要下令眾人衝上去迅速解決戰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響。


    轉過頭去,卻見幾匹快馬已經衝了陣後!


    當先一人手馳馬槊,提起胯下戰馬便直接衝進陣中將周圍兵士撞了個七葷八素,緊接著身後幾騎趕來,長槊揮舞之處便是一片鮮血淋漓!


    郭充大驚失色,急忙調轉馬頭,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聽見陣中一人高喝道:


    “你便是逆賊郭充嗎?!”


    話音未落,更是策馬直衝而來!


    郭充強行令自己鎮定下來,吩咐左右打起令旗將左右兩翼聚攏,並傳令兩側看熱鬧的百濟騎兵迅速趕來。


    可沒想到陣後又衝出了一批悍不畏死的披甲兵士,直接撞進陣中與自己麾下短兵相接,致使兩翼無法合攏不說,騎兵也因為敵我糾纏在一起無法發揮作用,隻好硬擠著朝郭充帥旗靠進。


    他麾下的士兵本來也不是很多,大部分又都上了山去圍攻佟壽等人,導致自己背後陣線隻短短幾個唿吸便被這些士兵鑿穿!


    一隊騎兵好不容易繞到中軍這邊來,卻被一名馬上騎士掉轉馬頭大喊了一聲“你爺爺乞活來也”便獨自衝進隊中大殺特殺,長槊飛舞之處一時間竟無人能擋!


    郭充倒吸了一口冷氣。


    帶方這裏什麽時候有了這麽一支軍隊,戰力竟驍勇至此!


    但此刻羊玨已經衝到了跟前!


    左右親兵提馬來擋,卻被羊兆將馬槊橫放馬上,取出弓箭來一箭射死了其中一人,另一人措手不及,直接被羊玨一槊挑飛。


    郭充硬著頭皮拔劍,尚未拔出便覺得胸口一痛,整個人倒飛而起。


    馬槊刻意避開了他的害之處,頂著他的胸甲將其重重摔在地上,但等他再抬頭時,鋒利的槊尖閃著寒光已經抵上了自己咽喉。


    馬上騎士年少英武,望著他冷笑一聲:


    “大好男兒,何必從賊!”


    說著長槊一轉,便將他頭盔挑在尖上,揚起馬蹄大聲喊道:


    “賊首已死,餘者速降!”


    一瞬間,麾下兵士齊聲大吼,聲震山林!


    “賊首已死,餘者速降!”


    好不容易要擠進來的百濟騎兵見狀不妙,左右對視一眼後幹脆撥馬逃走,而剩下人麵麵相覷,身前敵人又身披鐵甲、悍勇無匹,早沒了抵抗的心思,隻好棄了兵器投降。


    郭充見狀長歎了一口氣,幹脆躺在地上不起來了。


    山上人也衝了下來,當先一人正是樂浪太守佟壽,望著躺在地上一副閉眼等死模樣的郭充愣了片刻,朝著羊玨拱手道:


    “晉樂浪太守佟壽,敢問將軍姓名?”


    “將軍不敢當,某乃泰山羊氏子羊玨,奉父親之命前來接應使君歸晉。”


    羊玨翻身下馬,望著他身後一名血染鐵甲的漢子笑著說道:


    “這位想必就是夏侯叔父吧?我奉父親之托,奉命接叔父迴中原,與族人團聚!”


    “竟然如此...竟然真的是羊氏來了...”


    夏侯貫呆立片刻,目光之中滿是不可置信,最終頗多感慨地說道:


    “昔日見海上飄來片帆,我也隻是抱著最後希望一試,畢竟聽聞中原亦是大亂,結果如何尚不可知...沒想到...”


    說完,竟是朝著羊玨重重頓首!


    羊玨大吃一驚,急忙將其扶住:“叔父不可!”


    “當年因先祖之事,多虧叔子從中周旋,我夏侯氏尚能在中原留下一絲火種,如今更是得羊氏後人相助,先祖這一脈才不至於...”


    說到最後,這位剛剛還殺伐果斷的壯碩漢子竟然語氣哽咽了起來。


    羊玨亦是感慨萬千,好聲勸慰道:


    “中原大亂,北地士族十不存一,叔父來樂浪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說著又看了一眼始終躺在地上裝死的郭充,冷笑一聲,再度轉向佟壽:


    “佟使君,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佟壽已年過六十,在樂浪常年的奔波鬥爭之中更顯得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聞言後也隻是長歎一聲,伸腳踢了踢地上的郭充:


    “泰山羊氏親自趕來接應,還躺在地上豈不是失禮?你我在樂浪同甘共苦這麽些年,總不見得非要殺伱。迴去跟晉廷好好認罪,說不定能留你性命!”


    “我為何要向晉廷認罪?”


    郭充卻是連眼都不睜,冷笑一聲:“你佟使君尚能為慕容鮮卑前驅,為何我不能投了百濟?”


    “慕容氏好歹是晉廷正式冊封的燕王!他馬韓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妄自稱國?!”


    佟壽大怒,伸手就將長劍抽了出來,指在郭充的咽喉上:


    “看在你昔日為帶方太守,與我互為臂膀對抗三韓的份上,我可以替你向晉廷陳情。但你再頑冥不悟,我這就一劍斬了你!”


    “笑話!”


    郭充猛然睜開眼睛,竟朝著佟壽同樣怒道:


    “我在樂浪,北拒慕容,東擋高句麗,南戰三韓,帶方太守之職問心無愧!那時晉廷何在?他可曾想到這樂浪郡還有人為了他晉廷固守鄉土!”


    “慕容鮮卑數掠樂浪,卻被晉廷一紙封賞下來就成了燕王,我們呢?連個屁都沒有!他羊氏是代表晉廷來的嗎?是為了你我來的嗎?!


    沒有這昔日中原望族夏侯氏,還想有人來接應你?做夢!”


    “郭充!”


    佟壽怒氣上湧,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劍尖抵在他咽喉處卻有些微微顫抖:


    “多說無益,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降,還是不降!”


    “我本就是漢人!晉廷棄我在先,何必言降!”


    郭充大喝一聲,竟伸手將劍刃牢牢握住,鮮血流淌而下:


    “佟使君!我告訴你,就算樂浪隻剩下最後一個漢人,我寧願從賊,也不願帶他歸晉!”


    說完,挺起身來,將自己的咽喉主動遞上劍尖,右手更是握著劍刃將其狠狠刺入!


    佟壽大吃一驚,想要抽迴長劍,卻被他握在手中動彈不得。


    鮮血從咽喉處狂湧而出,郭充臉上竟莫名出現了一絲笑容:


    “夏侯氏...也好,羊氏...也罷!我郭充,以帶方太守...之職,詛晉廷...永失樂浪!!!”


    說完,鬆開劍刃躺在地上狂笑三聲,最終沒了聲息。


    整個戰場默然無語,隻一陣狂風突然席卷而來,讓人心中突然湧起一陣陰惻惻的感覺。


    羊玨卻是輕笑一聲:“失不失樂浪,豈能你一個死人說了算?”


    說完卻是想到了什麽,望向佟壽道:


    “佟使君,如今樂浪郡...如何了?”


    “還能如何?”


    佟壽苦笑一聲,望著地上郭充屍體仿佛又蒼老了十歲:


    “樂浪郡早已沒了,如今大同江側被高句麗又起了一座堅城,留兵甲萬餘,看樣子是要永鎮樂浪了。”


    “那倒未必。”


    羊玨搖了搖頭,看著地上郭充歎了口氣:“倒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隻可惜...死早了。”


    佟壽心中一動:“公子何意?莫非晉廷也有了要收複樂浪的想法?中原已然平定了麽?”


    平定個屁,晉廷剛打了一場敗仗,此刻恐怕是連長江都不敢出了。


    “收複樂浪尚不敢說,但慕容鮮卑厲兵秣馬,覬覦中原之心畢露無疑。我欲兵行奇招,在樂浪屯田效仿當年先祖君侯坐鎮荊襄之法,對慕容鮮卑釜底抽薪,使其不能安心南下!”


    “不可!”


    夏侯貫下意識出聲勸阻:


    “重返樂浪,隻會再陷高句麗與三韓苦戰!何況公子乃是渡海而來,後方輜重兵員補充又如何能跟得上?公子莫要為一時之計卻為賊所累,最終壞了大事!”


    羊玨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周圍投降的士卒。


    他們望向自己等人時眼神閃爍,看著地上屍體更是充滿悲戚,心中未必沒有存了與郭充一樣的想法。


    但也正是其臨死所言,讓羊玨心中一動。


    自己之前雖然是個上班族,但職位卻是一個戰略沙盤遊戲公司的策劃,因此對曆史朝代上的各個勢力分布與強弱都有所了解。


    畢竟他要根據真實曆史來確定每個武將乃至道具的強度,而一旦跟曆史不符就很有可能被玩家問候,所以他在這方麵也沒少下功夫,正好對東晉曆史也知之甚多。


    因為想在這個時間段湊夠一期沒有爭議的名將,實在是太難了。


    此地孤懸晉土之外,又與慕容鮮卑隔遼東相望,更遠離了士族門閥擎肘,豈不是一個上好的屯田之地?


    他安置乞活軍、均田流民的最終目的也隻是為了安定人心,然後將整個琅琊當作緩衝,拱衛羊氏真正的核心鬱洲。


    否則隻一衛府兵、一地之均田,如何支撐得起將來的爭霸天下?


    可樂浪就不同了。


    這裏不是異族,就是流民。


    除了夏侯氏之外,其餘固守此地的士族如張統之流為了存活下來,早就率領士民投了正招兵買馬的慕容鮮卑,就連郭充這等不願歸胡的人也終於不耐連日兵戈,打算前往百濟存身。


    而最大的威脅高句麗,更是在五年前被慕容恪擊敗,王都宮殿被毀、子民財富被掠,連前任高句麗王的屍體都被挖出來帶走。


    往後十年之內,高句麗亦再難起色。


    於是此時的樂浪竟然又重現了當初彭城之事,被各方勢力忽略!


    當然,除了此刻由馬韓建立的百濟王朝。


    “公子!”


    佟壽見羊玨陷入沉思,忍不住出聲問道:


    “公子莫非真的打算...重置樂浪?”


    語氣中竟然隱約帶著一絲期待。


    羊玨一時失笑。


    看來這佟使君在樂浪待的時間長了,心中隻怕與郭充存了同樣的心思,但他卻比郭充強硬得多,寧願遁入山中也不願事胡。


    而郭充倒是與賈堅一般,隻要能固守鄉土,即便事胡也無妨。


    矛盾之下,百濟又趁機介入,使得郭充最終為了保全一部分人而向另一部分痛下殺手。


    站在他們這些樂浪遺民的角度,很難說誰對誰錯。


    於是羊玨緩緩出口:


    “佟使君,看在我親自渡海而來接應的份上,你與我說句實話:若有可能固守鄉土,還願南歸麽?”


    佟壽一時默然,最終歎息一聲:“我生長於斯,族人又都在此損失殆盡,如今更是垂垂老矣,豈願輕離鄉土?隻是...”


    “這便足夠了!”


    羊玨突然開口,卻是朝著戰場周圍聚攏而來的殘兵大聲問道:


    “你們呢?可願南歸?!”


    眾人麵麵相覷,突然有一人朝著羊玨跪倒在地,臉上皺紋叢生,語氣中亦滿是蒼涼:


    “我等樂浪鄉野賤民,即便落魄如此境地死於鄉土,也不願遠赴他鄉做了孤魂野鬼!但請將軍將我等留在此地,哪怕做了山中野人,也知足了!”


    話音落下,更有無數人隨之一同跪下,生怕羊玨會像昔日慕容氏掠走樂浪遺民那樣,將他們掠往他處。


    但羊玨此行本就隻是接應夏侯氏而來,順便看一看如今的樂浪郡是個什麽模樣,哪可能將他們全都帶走。


    隻是他也不點破,而是掃視周圍眾人一眼,語氣漸漸冷冽:


    “不願歸晉,我亦不在乎。但你們想要自棄身份,化作山中野人,從此淪為夷狄之屬,將來必為我所患!我給你們一個建議——”


    說著,用手一指大海方向,接著說道:


    “去投海吧!這樣既能全了你們的忠義之心,也能遂了你們留守鄉土之念,將來也省得你們投賊之後改風移俗,反侵我晉廷土地!”


    莫說是這些兵士,就連佟壽身邊的夏侯貫等人都驚呆了。


    “將軍!”


    一人出聲喊道,悲憤莫名:


    “我等隻是想活在自家鄉土之上,將軍何必苦苦相逼?若不是晉棄樂浪在先,我等豈能淪落如此境地,將軍又為何逼我們成全什麽忠義?晉廷哪裏還有忠義可言?!”


    “說得好!”


    羊玨嘴角勾起,冷笑一聲:


    “既然如此,那就記住你這句話!來日我重置樂浪時,莫要再以什麽固守鄉土之念、晉棄樂浪在先這等屁話,寧願為賊前驅了!”


    眾人一怔,瞬間大喜:


    “若公子肯重置樂浪,我等為公子效死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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