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賈活大驚,急忙出席拜倒:


    “父親息怒,孩兒知曉其中利害了,父親千萬不要被此輩小人氣壞了身子!”


    隨後仿佛想到了什麽,臉上竟然也帶上了一絲殺氣:


    “泰山羊氏在月前便已大張旗鼓準備起兵響應王師,今日父親突然邀請羊興赴宴...需不需要我在席後埋伏刀斧手?


    屆時隻需要父親一聲令下,兒就立刻動手!”


    “不必。”


    賈堅深唿了幾口氣,總算把那口對晉廷的窩囊火給壓了下來,隨後喚來僮仆收拾殘案,又示意兒子起身:


    “這一房羊氏沒有南渡,就已經足夠我高看那羊興幾分了。何況這些年來,羊興之子羊玨屢屢出堡掃蕩流寇、護佑農桑,想來跟晉室的那群庸碌之輩不是一路人。


    既然同是為了鄉土安寧,又是泰山出身,我又怎麽忍心見他們走上我當年的老路?這次設宴便是想多勸他幾分,哪怕能延遲半月也好!”


    “延遲半月?”


    賈活不解:“延遲半月又能如何?那羊興若是不聽勸,又該如何?”


    “非是我看不起晉軍,但此刻李司空已經率麾下漢兒精銳南渡黃河了,最多半月,晉軍必敗!”


    賈堅冷笑一聲:


    “若不聽勸,我綁也要綁他半個月,等到晉軍敗後再讓他看看那所謂的王師到底是個什麽德行!”


    說著,忽又看向賈活:


    “那羊氏可有迴消息?”


    賈活立刻點頭:


    “快馬來報,羊興與其子羊玨已即刻啟程,不到晚間便可抵達,身邊隻有一百披甲騎兵隨行。”


    “好漢子啊...即便是在北地,出門不乘肩輿車馬的高門公子,我也隻見過那羊玨一人而已。”


    賈堅抬頭歎息了一聲,喃喃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被晉廷那群王八蛋給糟蹋了...你去,讓城中各軍全部分散至四門,等羊氏進城之後便立刻關閉城門,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城!”


    “另外,令府中即刻準備設宴...再挑選貌美女婢入席侍宴,這次說什麽也要將這父子二人在這裏留上半個月!”


    賈活聞言臉色古怪,想笑又不敢,隻能急忙低頭應道:


    “遵命!”


    ...


    “倒有點意思...”


    羊玨跟在羊興身後緩緩進城,抬頭一看周邊巷道中竟然站滿了兵甲,下意識還以為是自己混淆了記憶,要被賈堅當場拿了。


    但直到自己等人進入城中,這群人才緩緩動作起來。


    厚重的城門緩緩合上,一聲沉悶響聲過後便被徹底關閉。


    賈堅的態度已經很明了了:


    來了就別想走。


    羊興有些不安,皺著眉頭迴望一眼,卻見羊玨騎在馬上依舊一臉悠閑地四處張望,心中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從羊氏決定出兵謀奪彭城開始,自己就莫名相信羊玨,有時候想想這種行為甚至都有些不可思議,畢竟他也才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但他卻總有種錯覺,仿佛羊玨本身就是極為早慧之人,隻是在一個月前才突然開始鋒芒畢露,


    其眼光之長遠、毒辣甚至讓人覺得這根本就是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哪裏還能把他當作孩子看待。


    可思來想去,羊興也隻能把羊玨如此聰慧的原因歸到自己先祖君候——也就是羊祜身上,心中感歎總算是蒼天有眼,不忍這一脈羊氏就此衰落下去。


    羊玨在四處打量中使了個眼色,身側的羊占武、羊明舉兄弟立刻會意,掉轉馬頭朝著兩邊直接飛奔離開。


    附近的兵士也隻是看了一眼,並未阻止。


    四處城門都被關了,跑能跑到哪裏去。


    “羊公、羊德鈞!哈哈!”


    剛在太守府門前下馬,羊玨便聽到府內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笑聲,緊接著一名身穿士族寬袖長袍的魁梧男子大笑著走了出來,想必就是曆史上那位逮著晉軍猛揍的賈堅賈世固了。


    “久聞羊氏清望,奈何郡中事務繁雜,始終未能前往拜會,隻能冒昧相邀,還請羊公莫要怪我失禮!”


    “明府言重了,喚我德鈞即可。”


    作為羊氏留守北地的當家排麵,羊興的儀容姿態自然無可挑剔,清瘦頦下的一撇指長山羊胡更有名士之風:


    “羊氏郡望泰山,還沒謝過明府護佑鄉土之恩,這倒是我羊氏的不是了。”


    “這怎麽行!羊氏高門,累世公侯,應該是某沾了德鈞的光才是!”


    賈堅嗬嗬笑著,伸手就要請羊興進門,卻見他身邊站了一名身穿細鎧精甲的少年,模樣與羊興頗多相似之處,心中一動,笑著問道:


    “這位莫非便是羊氏麟子?為何全身甲胄,莫非擔心我加害德鈞兄不成?”


    “叔父誤會了。”


    羊玨笑吟吟說道:


    “我羊氏舉兵響應王師北伐,等此宴後便要立刻南下為王師前驅,是以甲不離身,叔父勿怪。”


    賈堅聞言卻是心中一黯,想到如此英武少年,又滿是報效家國之心,麵對的卻是晉廷那種貪圖享樂、目無寸光的朝廷,心中不僅對其更深痛惡絕了幾分,也起了說什麽也要將羊興父子留下的念頭。


    羊興不能走自己當年的老路,羊玨也不能落一個和當年祖將軍一樣的下場!


    賈堅抬起頭來,笑容更加濃鬱:


    “德鈞兄,小郎,請!”


    羊玨微微頷首致意,卻突然感覺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來迴打量,抬起頭來才發現賈堅身後同樣站了一名身穿窄袖勁裝的少年,正張嘴衝著自己咧齒一笑。


    “這是我兒賈活,字平山,年方十六,倒是與小郎年紀相差不大。”


    賈堅笑著說道:


    “阿郎年少英武之名遍傳鄉裏,正好我這小子平日裏也喜歡舞槍弄棒,你們歲數又相差不大,倒是可以多親近親近。”


    賈活嘿嘿一笑:“小郎喊我平山就好。”


    賈家雖然也是泰山士族,但論及家望顯然不如羊氏,這也是有個高門出身的好處——即便賈活比羊玨大上幾歲,也不敢貿然在他麵前稱兄。


    就連自己的父親泰山太守喊的這一句“德鈞兄”,若是放在往日,怕也是要被人笑話有攀附之嫌。


    眾人來到堂中,各自分主次坐下,父親的親兵以及羊兆、羊雄二人也跟隨而入,按劍站在羊玨兩側。


    對麵賈活身後本也跟來了幾名親兵,剛剛站定便被賈堅目光一掃,隻好又退了下去。


    “今日之宴並非軍中議事,不如請左右暫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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