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答道:“如果是敵人,我此刻也不會和你飲酒了。”


    耶律婉兒聞之,心下甚悅,喜道:“那很好,我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公主請講。”


    “你讓你的兄弟們,一同歸順大遼,我奏明父皇,每個人都有厚賞,讓你們個個做將軍,你當大將軍。


    倘若梁山的兄弟願意歸順,大遼也必欣然招納,皆加官進爵,委以重任,這樣咱們也不必動幹戈,傷和氣,豈不是皆大歡喜?”


    耶律婉兒說完,滿臉期盼之色。


    史文恭心內一震,臉色忽變得陰沉,捏著酒杯答道:


    “讓我投身異邦,效力大遼,這不可能,幽雲十六州,本是漢人的地盤,是被你們遼人所奪,致使中原時刻麵臨北方的威脅,我怎能幫著大遼呢?”


    耶律婉兒霍地站起,目光變得冰冷:“怎麽,史文恭,你是一心要與大遼為敵麽?


    天道無常,惟歸有德,我們契丹人,難道就不能做中原之主了?”


    史文恭迎視著她,斬釘截鐵的說道:“契丹人,不能做中原的主人!如果大遼執意如此,我必加阻止!”


    耶律婉兒向他凝望良久,臉上的憤怒和驚詫慢慢消退,顯得又是失望,又是溫柔,她幽幽歎氣,坐了下來,神色悵然。


    “史公子,其實第一次在綠雲莊見你時,我就該明白你的心跡,難以更改,隻是此刻聽你親口說出,我知道你的心誌終是不可奪了。”


    “你如果是漢人,咱們定然會是很好的朋友,我其實,一絲一毫也不願意傷害你。”


    史文恭瞧出她十分傷心,心內老大不忍,安慰道。


    “嗬嗬,剛剛你還說咱們是朋友,怎麽,我是契丹人,就要做敵人了?”


    “不,不是,隻要你不傷害漢人,不意圖中原,我便不與你為敵。”


    “如果我將你那些兄弟全都殺了呢?”


    “我不能允許你這麽做。”


    氣氛一時甚是不和,二人默然無言,史文恭道:“時間不早了,在下告辭了吧。”


    “怎麽,你連多坐一會,也不願意了麽?”


    耶律婉兒語含幽怨。


    史文恭一怔:“沒,沒有,如公主樂意,我陪公主坐到明天又何妨?”


    耶律婉兒聞言微笑:“甚好,我此刻還不想迴去,這菜還沒吃呢,你嚐嚐。”


    耶律婉兒一麵說,一麵招唿他吃菜,別說,這幾樣菜的味道真不錯!


    氣氛有所緩和,耶律婉兒道:“其實你剛剛說的也對,倘若我不是遼人,那該多好,以前我覺得自己是大遼公主,前唿後擁,甚是了不起。


    現在看來,反不如一尋常漢人女子,如果我是尋常的漢人女子,你見到我,就沒有這麽大的敵意了。”


    史文恭忙道:“不,公主金枝玉葉,千金之尊,豈是尋常女子可比?”


    “是麽?那你覺得我好看嗎?”


    耶律婉兒忽然問道。


    史文恭沒想到她如此直率,又看了她一眼,雙頰紅暈,雙目有光,嬌美無限,令人欲罷不能,不禁直言道:


    “好看,當然好看,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


    耶律婉兒聞言大喜,眼中滿是笑意,伸手握住了他:“那以後咱們時常在此相見,我請你喝酒,何如?”


    史文恭本想說,那再好不過了,如能時常這般相聚,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是想到梁山之人生死不知,神色又是憂戚:“我也想如此,隻是恐未必能夠。”


    公主瞧著他,歎了口氣:“我聽說河間王捉了梁山楊誌等人,你在此逗留不迴,可是為了救他們?”


    史文恭沒想到被她瞧出了心事,也不隱瞞:“我受梁山之人所托,如不救他們,心實不安。”


    “可是梁山上的人,也並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他們還誣陷你殺害晁蓋,欲拿你報仇,你何苦還替他們出頭?”


    公主甚是不解。


    她那天彈琴,史文恭一時為琴聲所惑,演出梁山之事,公主故此知曉。


    史文恭不知為何,已覺得耶律婉兒竟是故交一般,也不遮掩,將曾頭市之事原本道出,又說:


    “我終不能讓宋江得誌,讓梁山諸人為其蒙蔽,我救他們,是因為這幾人中,確實有幾個好漢,我與他們也是朋友,朋友有難,我自是不能不管,更不能半途而廢。”


    耶律婉兒聞之,不禁大為震撼:“史公子,沒想到此中事情,如此的曲折,我隻聽說宋江如何的義氣,沒想到用心如此險惡!起初,我還想招攬他們來著,如今看來,大可不必。”


    略停了一下,她又問道:“那你打算如何營救楊誌?”


    “這……我暫時還沒有想好。”


    史文恭愁眉不展,“耶律神通防備甚嚴,此番營救,卻為不易,不過總會有辦法的。”


    耶律婉兒瞧著他,端起一杯酒喝了,忽道:“我有個主意,你想聽嗎?”


    “你有主意?”


    史文恭聞言,甚為意外。


    “你是不是怕我會害你們,要是這樣,那我便不說了。”


    “哦?怎麽會,我相信你,文恭惶愧,願聞其詳。”


    他知道耶律婉兒甚有智謀,說有辦法,應當不會誆他。


    “你將我劫持,留為人質,我父皇知道,必然讓河間王拿楊誌他們交換,如此你也不負你朋友之所托了。”


    耶律婉兒瞧著他,低聲說道。


    史文恭聞之,大為驚詫,卻搖頭道:“這,這如何使得,不行,絕對不行!”


    “你是覺得對我不起是麽?”


    “是,此事過於兇險,梁山諸人對你甚是仇視,萬一有了意外,我恐怕終生不得安心。”


    耶律婉兒聞之,臉上似乎柔情無限:“有你這句話,便使得!”


    “不,我再另尋他法。”


    耶律婉兒道:“你還有什麽辦法?河間王此次必然戒備極嚴,你武藝固然厲害,也難突破千軍萬馬,從他那裏將人救。


    我還聽說,父皇已然下令,讓他盡快誅殺被擒之人,如果遲疑,就沒機會了。


    且我在你的手中,難道還不安全麽?梁山的人又如何能傷害我?河間王雖與我不和,他忌憚父皇,知道父皇對我甚是寵愛,也不會不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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