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卿何以言此?”耶律輝問。


    “臣久在遼陽,與金人打交道不在少,知其利害,試為我主言之:其人善戰如猛獸,走如奔馬,一往無前,不計生死,且能隱忍,藏其精而守其拙。


    彼有四長,一為弓矢猛銳,二為戰馬優良,三為甲胄厚重,四為性情堅忍,挫而不撓,金人長在苦寒兇險之地,體格非遼,夏之兵可比。”


    “目前,金國雖臣服大遼,卑辭厚幣以事我,心實不服,其雖忍氣吞聲,無日不想擺脫我大遼的控製,一旦讓金國養成氣候,其患遠大於宋,夏。


    宋,夏隻不過想與大遼平分山河,各守疆界而已,而金國卻想滅亡我大遼,取而代之,因此臣說,金國之患大於宋夏。


    宜趁其羽翼未豐,一鼓滅之,以解除後方之患,得其良馬弓矢,然後挾戰勝之威以向宋,夏,無有不克,天下可定。”


    兀顏光侃侃而談。


    兀顏光的話讓耶律輝有三分悚懼:“如大將軍之言,金國誠為大患也。”


    耶律神通不以為然:“兀顏將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金國人我也了解,不過是兩隻手,兩隻腳,也沒有什麽三頭六臂,沒有大將軍說的那麽誇張吧?


    彼不毛之地,人形如野獸,尚未開化,兵不滿十萬,又不知兵法,有何可懼?如果他們真有那麽厲害,又怎麽會龜縮在苦寒之地挨餓受凍,難道他們都是受虐狂嗎?”


    兀顏光當即反駁:“嗬嗬,河間王是我大遼第一猛將,自然不以為意,可是遼國之兵並非都是如河間王一般的猛士。


    而金國士兵,多能手格猛獸,生啖其肉,在於極寒之地,奔走跳躍,以求生存,這份意誌,非尋常可比,如輕視其眾,必貽後悔,不可不慎。”


    遼主點頭,又問丞相褚堅。


    褚堅察言觀色,答道:“大將軍熟悉金國之事,看來金國不是臣想的那般不堪,彼既在臥榻之側,日夜窺伺,包藏禍心,如不除之,大遼實不能安寢也。”


    “嗬嗬嗬……”耶律神通冷笑。


    耶律得忠道:“皇弟,你笑怎地?我覺得大將軍與丞相之言,洞察時局,入木三分,知其輕重,真乃金玉良言也。”


    “神通,你有何話說?”耶律輝問。


    耶律神通仍堅持己見:“兒臣之意,前已說過,金國,蠻夷之邦,猶如雞肋也,食之無味,滅之本非難事,一旅之師可定。


    不過伐金乃是舍本逐末,空勞師旅之舉,得其地不足以廣國,收其民不足以充眾,於國實無一利,宋,夏知我興師,必懼而有備,滅金之後再圖此二國,恐不易也。”


    兀顏光聞言微笑:“既然河間王覺得金國撮爾小邦,不值一哂,那何不親自走上一遭?以河間王之能,如提師旅,想必刀不出鞘,弓不上弦,金國傳檄可定。


    且以臣度之,攻打金國,宋,遼必無動靜,如攻打宋,夏,金國必不會無動於衷。


    金國既定,再圖宋夏,又有何不可?”


    耶律神通果然受不住這一激,憤然道:“如果你們都覺得攻打金國那麽迫不及待,就請父皇降旨伐金,我便願意走這一遭,用事實來告訴你們,我所言非虛。”


    耶律輝甚倚重兀顏光,認為他的話很有道理,又思之再三,點頭道:


    “金國不除,始終令人難安,孤意已決,先滅金國,再圖宋夏,更無他論,神通,那就以你為帥,征討金國,你看需要多少人?”


    本來伐金之策,乃是兀顏光力主,如要選將,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是對於遼主來說,最合適的,未必是最可靠的,相比之下,耶律輝心裏自是覺得耶律神通更為妥當。


    雖然兀顏光可能更加的勝任,但此人久在邊關,手握重兵,最好不讓他坐大。


    倚重歸倚重,不等於完全信任。


    兀顏光主動提出讓耶律神通為帥,再好不過。


    “兒臣需六萬兵即可。”


    耶律神通答道。


    耶律神通本來就瞧不上金國,他的注意力都在大宋,但是為了和太子,兀顏光較勁,那也不能服軟。


    打下金國,再打大宋,也沒什麽了不起。


    太子神色微變,他不太明白,兀顏光為什麽要激耶律神通,讓耶律神通去打金國,如耶律神通得了這份功勞,對他的威脅就更大了。


    耶律得忠朝兀顏光望去,兀顏光麵無表情。


    耶律輝聞言甚悅:


    “好,神通,孤就以你為平北大將軍,與你六萬精兵,準備停當,克日興師!有你去,必然可成大功。”


    “兒臣領命!”


    停了一下,耶律輝又說道:“孤思爾等之言,頗有道理,金國雖然表麵臣服,心內必有異動,謀劃非常,所謂非吾族類,其心必異。


    孤絕不能有婦人之仁,養虎為患,彼誠狼子野心,難以久養,一旦讓金國坐大,後果難料,故伐金之舉,刻不容緩,神通,勿負孤之望。”


    耶律神通琢磨著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語,不覺出神,於後麵的話竟未聽清。


    遼主又說了幾句,見他隻是發呆,微微皺眉。


    太子笑道:“莫非皇弟想反悔,又不願前往了?遠涉苦寒之地,辛苦非常,如皇弟不願意去,倒也可以理解。”


    遼主道:“神通,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沒有,兒臣一切安好……”


    “你若是實在有什麽不方便,孤可改派別人前去。”


    耶律神通這才迴過神,忙道:“兒臣沒有不願意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有反悔之理?”


    遼主道:“你能為國分憂,孤心甚慰,此後,孤準你常去看鄭妃。”


    耶律神通聽到鄭妃兩字,不禁一顫。


    遼主憂見他表情有異,問道:“神通,你確實沒事?”


    “兒臣想到母妃,心裏激動,父皇又準許兒臣去探望母妃,此乃莫大之恩,兒臣是以失神。”


    “待會你下去,便去看看她吧。”


    耶律神通躬身道:“謝父皇!”


    君臣又說了一會,大事已定,遼主便讓大家散去,耶律神通退了出來,琢磨著遼主之言,慢慢朝鍾秀宮走去。


    這一程竟是十分漫長,待他走到宮牆之外,心裏卻畏懼恐慌起來,不敢進入,他在外麵站了半個時辰,竟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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