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梁山上也有幾個精細的人,拚命三郎也算一個,你不覺得這事有許多不合理之處麽?”


    史文恭看著石秀,意味深長的說道。


    石秀聞之,滿腹狐疑,垂頭不語。


    羅延慶哼道:“宋江這廝才是小人,冤枉我大哥殺了什麽晁蓋,明明是自己想當寨主,還想踩著我大哥上位,真是惡心!”


    “不,我絕不信!”劉唐爬起搖頭,“你害死晁蓋哥哥,鐵證如山,大丈夫敢作敢當,何須如此?”


    “嗬嗬嗬,大丈夫自然要敢作敢當,憑我史文恭的本事,要殺晁蓋,何必用毒箭?若真是我殺的,這在當時也算大功一件,我有什麽不能認的?但是如果世人都叫宋江給蒙蔽,這絕不能忍!我非不敢認這個賬,而是不能讓他人得意!”


    史文恭冷笑。


    石秀這才歎氣道:“曾頭市之役,我也去了,說實話,晁蓋之死甚為蹊蹺,我心內也計較許久,隻是未敢往深了探究,說你殺晁天王,委實難以讓人信服。


    就拿那支箭來說,犯得著下毒麽?還刻上自己的名字?隻是眾人都認定是你幹的,你又是梁山之敵,宋江欲拿你報仇,給山寨一個交代,山寨也需要這樣一個交代,我們做兄弟的,又好多說什麽呢?”


    劉唐聽的呆呆掙掙:“這,難道,難道真的不是你幹的?”


    “哼,如果真是我大哥幹的,那咱們就是敵人,既是敵人,何必以身犯險,得罪遼國皇子?又何必救你?我看你這廝真是好賴不分了!”


    羅延慶踏步過來,擼起袖子,就要打他,卻被史文恭喝退。


    就劉唐目前的狀況,怕是經不起一拳頭。


    劉唐被他說的臉一紅,也覺得有些說不通,史文恭也是個人物,沒有必要對梁山委曲求全。


    難道晁蓋之死真的另有文章?可是梁山上下,眾口一詞,尤其是宋江,吳用,皆咬定是史文恭所為,如果兇手另有其人,那又會是誰?


    劉唐心裏咯噔一下。


    按理說不會是別人。


    可是看史文恭今天的舉動,深明大義,不計較昔日曾頭市對敵之怨,時遷偷盜之惡,仗義相助,逼走耶律神通,又救了自己和石秀,這不僅僅是義薄雲天,簡直是以德報怨,並非宋江時常說的那般如何惡毒不堪。


    哎,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樣的?我又該相信誰?劉唐隻覺得心亂如麻,而傷口也因此隱隱抽痛,他幾乎支持不住。


    他掙紮了一下,說道:“不管怎麽樣,晁蓋哥哥之死,不能這麽不明不白,成了糊塗賬,以前大家都說是你所為,可今日你的一番話,劉某也覺得頗有道理。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不是你幹的,劉某也不會冤屈你,隻是此事如何查證,尚須思量,倘若我還有一口氣在,必追查到底,絕不會放過兇手。”


    梁山之上,他與晁蓋的感情,最為親厚,可以說是與阮氏兄弟一般,晁蓋之死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


    這不僅僅是因為兄弟之情。


    還因為晁蓋的路線問題,他不是招安派。


    晁蓋在位時,講的是除暴安良,劫富濟貧,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逍遙快活。


    這正是劉唐理想中的生活。


    所謂的公平正義,也隻有在這裏能夠稍稍實現。


    可是這些都隨著晁蓋的身亡而變得縹緲,不可捉摸起來。


    梁山的命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晁蓋死後,從感情上說,劉唐自然是不希望宋江坐寨主之位的,可是宋江眾望所歸,非是他可以撼動。


    宋江上位,意味著梁山將堅定的執行招安的路線,這與劉唐心意,大相違背。


    梁山的發展越來越興旺,而劉唐的憂慮也越來越深。


    不提劉唐心事重重,卻聽石秀道:“劉唐哥哥,我與你是一般想法,今遇史兄,所作所為,石秀大為折服,我覺得史兄並不會說謊,晁蓋之死或有隱情,我亦欲弄清此事,史兄倘有用我處,但請直言。”


    石秀是個痛快的人,有了這句話,史文恭甚感欣慰,覺得今天的行動,也是值得的。


    “好了,晁蓋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定會給世人一個交代的,倘若需要兩位的協助,史某自然不會客氣,如今時遷被擄,我看你們還是設法營救他為是。”


    提起時遷,二人犯愁,石秀慮道:“此事甚大,我等須迴去稟明宋公明,再做定奪,史兄,石秀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今日之恩,容日後再報了。”


    “好說,好說,有件事,相煩兩位。”


    “請說。”


    “你們見到宋公明,不要說曾見過我。”


    石秀微笑:“史兄放心,我們都想看到事情真相是怎麽樣的,在這之前,自然不會節外生枝。”


    劉唐也衝他點了點頭。


    畢竟他們對史文恭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改變,雖然二人未完全相信史文恭,晁蓋事件有貓膩,幾乎是肯定的。


    倘若迴去就說出見過史文恭,或問出其下落,宋江必然設法滅口,那晁蓋之死恐怕永遠是個謎團了。


    “劉唐兄弟傷的不輕,雖服了金瘡藥,仍不可大意,須好生調治,月餘可康複。”


    史文恭見二人答應,大為寬心,又囑咐他們一番,二人拜謝。


    石秀將劉唐背起,找了一家客棧將息,待能走了,再迴梁山。


    史文恭又看了一迴,才與羅延慶離開。


    到了外麵,羅延慶道:“大哥,咱們該走了。”


    “走?去九龍山?”


    “不是,去掙錢。”


    “嗯,掙錢是要掙,隻是我想去一趟燕京。”


    “大哥,難道你想去救時遷?小弟糊塗了,這時遷是梁山的人,救他做甚?且那是遼人的地盤,還是都城,守衛何等森嚴,如何好救啊?恕小弟多嘴,咱們還是幹正事要緊,就別再摻和了。”


    羅延慶滿是不解。


    史文恭微笑道:“去燕京也不耽誤掙錢,掙遼人的錢,不是更好麽?至於時遷,倘若需要咱們出力,也無不可,我觀石秀,劉唐,時遷等輩,皆是磊落漢子,不是那等陰險之輩,與宋江,吳用並非一路,倒是可以爭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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