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學士的科普,李裹兒對於裴小郎君那可是“饑渴難耐”了。


    她既是“女人”,又是“小人”,自然不用在乎名聲,隻管好用就行。


    裴小郎君被李學士糾纏了一晚上,心有餘悸,第二天一早上,天不亮就從牆根下一路小跑,找到了王勃。


    他雖然是被安排成了李裹兒的屬臣,但男女有別,況且郡主還年幼,下意識的就來找傳說中的郡主(劃掉)老師(劃掉)保姆來詢問自己的差事安排。


    難不成還真要等個稚童來給他安排差事?


    誰知道,他真就被王勃打包上路,和李裹兒等人一起去了村子裏。


    少府是負責掌管百工技巧諸物,裴小郎君父子兩代都在少府為官,父親又是曾經搞出“鏡殿”這種奇淫巧技的官員,李裹兒覺得他應該不至於對工程一竅不通。所以在路上就忍不住示意,讓他上了自己的車。


    裴小郎君一上車,就十分拘謹,眼睛盯著腳尖,比未出閣的大姑娘還羞澀。


    李裹兒人矮,這個角度卻能看清他的臉。於是先對那張平平無奇,勉強隻能算有點清秀的臉略表示了下遺憾,然後安慰自己,也許是個內秀的,接著就直奔主題,“你可認識做水磨的工匠?


    裴小郎君提前打了腹稿,還做了許多預設,卻沒想到跟主官第一次碰麵會是這麽個狀況,遲疑片刻,猶猶豫豫的說,“認識。”


    “能不能找些來。”李裹兒開門見山,“我想要人為我打造一些石磨。”


    “郡主要這些做什麽?”裴小郎君大驚失色。


    他知道自己要服侍的是個小姑娘,還特別帶了幾件做的精細的小玩意兒,卻沒想到李裹兒要的是這種大家夥。


    “我想要建個磨坊。”李裹兒解釋道,“位置初略的選了選,但因為和老師並不內行,所以可能有些不太對。你既然是少府出來的,理應比我們多些本事,所以我們等下就直接去選址的地方看看,有什麽不對你的你提。”


    “好。”裴小郎君下意識的答應了,然後忽然迴過神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做什麽?


    我記得我是被發配到房州陪小女孩兒玩了吧……


    “既然這個沒問題,但接下來水磨的修建就由你負責了。”李裹兒點頭,一副我們已經說好了的樣子,“接下來我跟你說下工程的具體要求,我也沒有什麽別的想法,首先就是要大,盡可能的大,最低限度是房州最大,最高限度就是,你可以爭取下山南東道最大。”


    全國最大估計沒戲,畢竟客觀條件唉。


    “磨坊規模的大小不是想多大就多大的,得看河流的水量。”裴小郎君下意識的爭辯了一句,然後趕緊搖搖頭,警醒自己。


    你怎麽又跟上官強嘴了呢!你忘記你是怎麽入獄了的嘛!


    “可以。”就在他自我懷疑的時候,李裹兒爽快的答應了,“我隻是希望,具體如何,還得你來把握。”


    那瞬間,裴小郎君忽然覺得很感動,心裏暖暖的,眼睛裏有什麽熱熱的東西要流出來一樣。


    這是第一個沒有讓他閉嘴的人。


    “我想要建造的大些,除了舂米磨麵,旁邊還需要一個水池給婦人用來漿洗衣服。”李裹兒說道,“我不知道百姓漿洗衣服需要什麽,隻是我們造磨坊要建壩截水,會影響周圍村子的生活,所以要建一個洗衣坊。”


    “安全是第一,我不要人在我的洗衣坊裏出事。”李裹兒皺了皺眉說道,“想想就覺得惡心。”


    “這個容易。”裴小郎君點頭,“宮中有浣衣局,那裏的洗曬設備就是我們少府監設計的。”


    “嗯,很好。”李裹兒看著他,“你勘查完之後,寫一份奏疏來。對了,工匠畫圖也得你找人做。這裏的工人可不如長安的好用。”


    自她打算造水磨起,就在附近搜刮人才,到現在也沒有幾個得力的。


    “這個,”裴小郎君掙紮片刻之後,輕聲說,“我,我應該可以設計。”


    李裹兒眼睛一亮,炯炯有神的盯著裴小郎君,裴小郎君卻盯著自己的鞋尖,小聲解釋,“我先前在少府寺,就是專門畫工程圖紙的。”


    “我還想要個紙坊。”李裹兒興奮了,“這個你會不會?”


    夢想嘛,先要敢想。


    “造紙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情,”裴小郎君的聲音有點點抖,很慢,但隻要你耐心聽,還是能聽清楚,“得有熟練的工人,還得看當地有什麽材料,竹麻葦蘆的成色……”


    “就問你,會不會?”李裹兒打斷他的話。


    裴小郎君的臉漲的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還是在李裹兒炯炯有神的目光中聲如蚊訥,“會是會,但不精。我在京中有一友人是負責為皇家造紙的,我隻幫他在改進流程時畫過圖,但具體的操作沒弄過。”


    友人?


    李裹兒眼睛一亮,“他姓誰名誰,家住何處,官居幾品。”


    “關中人士,先前得罪了人,下,下獄了,如今也不知道活沒活下來。”裴小郎君抬起頭,有些希冀的看著李裹兒,“郡主若是能救他,他一定願意為郡主效勞的。”


    “嗯。你先把名字寫下來,還有,你記得能用的人,都寫一寫。”李裹兒摸著自己的下巴,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裴小郎君的眼中燃起了微弱的光芒。他點了點頭,“我今晚就去寫。”


    “車裏有紙筆,這兒就行。”李裹兒示意華英英把隨身包包裏的紙筆拿給他。


    裴小郎君沒想到李裹兒這麽雷厲風行,接過筆之後,非常難受的將小薄本子癱在膝蓋,拿著小筆,欲寫還休,欲寫還休,一副便秘樣。


    李裹兒見他遲遲不肯動筆,忍不住開口,“怎麽了?為什麽不寫?”


    “這樣晃動之下,字不好看。”裴小郎君的表情很痛苦。


    “嗨,字這種事情,能認就行。”字寫的全家最醜的李裹兒絲毫不在意這種事情,小手一揮,“寫。”


    作為自我要求很高的裴小郎君,隻能憋屈的,努力維持平衡的在車中把字寫漂亮。


    李裹兒看著他縮在角落裏,又是倔強又是無助的樣子,忍不住好奇,“你是怎麽入獄的?”


    “薛主持督建通天浮屠,令少府監設計。我看了圖紙後說了一句話,就被他嫉恨,後來來俊臣為了巴結他,羅織罪名,令我入獄。”裴小郎君一邊寫,一邊淡淡的說道,看起來並不在意。


    “你說了什麽話?”李裹兒八卦的問。


    “你這樣建佛像,是會塌的。”裴小郎君停下筆,抬頭,看著李裹兒,麵無表情的說道。


    好勇!


    對著女皇最寵愛的小寶貝說武皇最大的麵子工程要塌方。


    你不死誰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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