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王勃一個人坐在院中飲酒。


    新納的妾室十分乖巧的在旁邊為他斟酒,話並不十分多。


    王勃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懷念起李裹兒的好來。


    那個小魔頭,混賬時是真混賬,貼心時卻也是真貼心。


    “郎君可在等人。”妾室意娘見酒壺已經差不多空了,倒酒的手微微一頓,低聲詢問道,“可再要換酒來。”


    “不用了。”王勃看了眼月亮,有些微醺的搖了搖頭,自嘲的說道,“我等的人大約不迴來了。你把這裏的案子撤下吧。”


    “是。”意娘應了一聲,正要動身,就聽到外麵傳來了笑聲,“先生也太沒有耐性了吧。還是說,不願意分孤一杯酒。”


    意娘聽到笑聲一愣,抬頭就看到李顯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的一切都是殿下的,又怎麽會吝嗇區區酒水。”王勃笑了起來,然後對意娘點了點頭,“再拿一壺來吧。”


    “要裏間那瓶好的。”


    “是。”


    意娘手腳伶俐,很快就將酒重新添上,菜也置換完了,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下。


    李顯並不客氣,直接在王勃對麵的空位上坐下,看著這邊放置的並未動過的碗筷與酒盞,心中當下了然,“先生算準了我要來?”


    “我又不是諸葛孔明,哪裏算得準這些。”王勃自嘲的搖搖頭,給李顯和自己斟酒,“我隻是跟自己打了個賭罷了。”


    “若孤今晚不來,先生以後打算如何?”李顯好奇的問。


    “當先生。”王勃麵色平靜。


    “若孤來了呢?”李顯頗有興致的打量著王勃。


    “當先生。”王勃抬頭,看了一眼李顯,也笑了。


    兩人相視而笑,李顯連連搖頭,“您就對我的女兒這麽滿意?”


    “談不上十分滿意。”王勃頗有點拿捏姿態的說道,“也就八九分吧。”


    “哈哈哈。”李顯大笑。


    王勃看了他一眼,也笑了起來。


    **


    “我來的晚,是因為去安撫了下那丫頭。”李顯解釋完自己晚到的原因,然後表明自己作為家長的態度,“至於教學方麵,這不是我的專長,以後都仰仗先生了。”


    “我既然做了她的先生,便是要為她負責的。”王勃頷首,“行事或許有不如你們意的地方,你可以說,可以提意見,但我不會改的。”


    “哈哈哈。”李顯又笑了起來,等笑完之後,半是好奇,半是得意的湊近問道,“我兒的資質是不是特別出眾啊?”


    要不然他想不通,王勃對當老師一事怎麽這麽認真。


    “殿下在說什麽夢話。”王勃白了他一眼,一副你的崽你還不了解的樣子。


    “也是,我自己都不是什麽聰明的。”李顯幹笑了兩聲,然後小聲嘟囔,“我這不是指望自己眼神不好,沒有看出我兒是天縱奇才,所以才問先生您嘛。”


    “嗬嗬。”王勃迴他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


    “那麽,先生為何要教她?”李顯不理解。


    當先生和當先生之間,是天差地別的。


    有的先生,就是來東主這裏混口飯吃的。他講他的,學生鬧學生的,哪怕自身才學猶如仲尼重生,但也有可能一年下來,學生大字不識幾個。


    但也有的先生,認了師徒之名後,終生就捆綁在一起,不僅傳道受業解惑,還福禍相依,患難與共,真如亞父一般。


    李裹兒一直鬧著拜師,李顯並不在意,是因為覺得王勃不會同意。


    但沒想到李裹兒真的是纏到他答應了,因此當然是要探個究竟。


    畢竟,那是關乎到孩子未來的事情。


    “這天下哪有那麽多天才。”王勃喝了口酒,淡淡的說道,“以及,就算是天才又如何?”


    “我的人生,還缺教一個天才嗎?”


    “反正都沒有我當年天才,所以太在乎資質的話,未免著相了。”


    李顯被王勃雲淡風輕的話給裝到了……


    “那你覺得,我兒可教嗎?”李顯換了個角度問。


    “你是覺得我罰她有些重了?”王勃停下酒杯,斜覷他一眼。


    “沒有,沒有。”李顯幹笑了兩聲,然後轉著酒杯說道,“先生罰她,自然是有先生的道理。隻是我女兒從小就身體較弱,我隻是想問問,有沒有更好的方式?那個,小孩子家家,總是挨打不太好吧。”


    “郡主雖然不是天才,但起碼也有中人之資,但是她的學問卻一塌糊塗。字寫的一塌糊塗,書讀的一塌糊塗,甚至還不如給她伴讀的那個書生的女兒!”說起這個,王勃就氣的七竅生煙,“若真是不會倒也罷了,我不是那不同情理的人,可她就是懶!不會背的書,寫到變形的字,隻要兩戒尺下去,就立刻會背會寫了。”


    王勃嚴肅的看著李顯,“殿下莫以為小孩子就沒有心眼,小孩子其實才是世界上最懂得趨利避害的人。隻要你們有一人心疼她,她就敢恃寵生嬌,弄虛作假。”


    “小的時候或許是可愛,但大了呢?”


    “殿下能護著她一時,能護得了她一世嗎?”


    “就是因為可教,我才下了重手。玉不琢不成器,自古慈母多敗兒。”


    “以後郡主的學習,殿下還是不要過問了好。”


    “我……道理我都懂,隻是下不去手。而且我可不是慈母,韋氏才是。”李顯小聲嘟囔,轉移了話題,“我隻是給先生提個建議,不答應就不答應麽,你那麽大聲做什麽!”


    “我有很大聲嗎?”王勃一拍脖子。


    “沒有沒有。”李顯從善如流的縮了脖子。


    解決完家長和老師之間的信任問題,兩人又喝了幾杯酒,李顯變主動告辭了。


    王勃起身相送,兩人走到門口時,李顯想到今天的最後一個問題,“先生白天打人時,就不怕我趕你走?”


    他在外麵的名聲可不大好,不是個能禮賢下士的。


    “我這種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麽可怕。”王勃淡淡的笑著說道,就在李顯準備誇“先生真是胸懷闊達之人”時,他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


    “你要真敢趕我走,一出門我就掛死在你家門口”


    李顯大為震驚,


    王勃得意的放聲大笑,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還是那句話。


    他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有什麽好怕的。


    他教李裹兒,隻是想知道這個奇奇怪怪的孩子,加上已死之人的他,以及李顯這個奇奇怪怪的落魄王孫,會長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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