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顏站起身來。


    韓廷沒有攔她,靜靜地陪著她。


    當戚顏的手抬起,想要按電梯旁的按鍵時,又無力地垂下。


    “別怕。”


    韓廷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溫柔地抱住戚顏,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勺,安撫她的情緒。


    “韓廷哥哥,如果爸爸媽媽出事了,我該怎麽辦?”


    “不會的,不要自己嚇自己。”


    “可是——”


    “如果你想知道,就去問清楚,總比在這裏擔驚受怕要好。”


    “我——我不敢。”


    “我陪你。”


    戚顏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韓廷的衣服,抓出了幾塊褶皺。


    韓廷沒有催促她,等她準備好。


    他知道,戚顏一定會去問的。


    她藏不住事。


    現在不問,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也會被長輩們看出端倪。


    半晌,戚顏做好了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鬆開了韓廷,按下電梯按鍵,下樓。


    到一樓,即將出電梯時,戚顏又退縮了,改主意去了二樓。


    “韓廷哥哥,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好。”


    戚顏去了父母房間。


    既然去醫院做過檢查,那就有檢查單。


    父母每年都會去做體檢,體檢單一向放在固定的櫃子裏。


    戚顏很順利地找到了父母今年的檢查單。


    其中有一張胃鏡檢查單,是戚父的名字,診斷結果顯示:胃癌(?)


    戚顏的大腦忽然眩暈了一陣。


    看了好幾遍,都是“胃癌(?)”,他們說的病變,是胃癌。


    戚顏把檢查單的內容全部拍下來以後,放迴原位。


    用指腹擦了擦眼淚。


    再迴到電梯口,她的神色已恢複如常。


    韓廷注意到了她紅紅的眼眶,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戚顏搖了搖頭。


    “韓廷哥哥,就當什麽都沒有聽到,好嗎?”


    韓廷頓了一下,點頭,答應了她。


    “有需要的話,我隨時都在。”


    “謝謝。”


    接下來,他們迴了三樓,像是從未下樓去,沒有聽到過那些話。


    韓廷不知道戚顏是怎麽打算的。


    她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兒,也許需要一定時間冷靜。


    韓廷沒有打擾她。


    ——


    三天後,戚顏主動跟父母提起為她安排相親一事。


    戚顏問了父母身邊的助理才知道,最近公司遇到了一次危機,好在是有驚無險,解決了,隻是她爸爸胃不舒服也是從這次日夜忙碌之後開始的。


    她拍下來的檢查報告拿給醫生朋友幫忙看過,朋友說,是不是胃癌得進一步檢查才能知道,胃腫瘤可能是良性也可能是惡性,如果是良性,對身體不會有很大影響,反之,會直接影響壽命。


    她爸爸拖著不去複查,應該是擔心檢查結果出來,是一個壞消息。


    戚顏想清楚了。


    從小到大她都太過任性,想做什麽隨心所欲。


    從高中開始住校起,陪伴父母的時間日益減少。


    父母驕縱她,她總覺得不管發生什麽,父母都是她最大的倚靠,她無需向任何人低頭。


    明知道戚家偌大的家業隻有她一個直係繼承人,依然不管不顧地去做旅遊博主,每年隻有過年會雷打不動地抽出一個月時間待在家裏。


    她總覺得,父母還年輕,還能陪她很久很久。


    直至今日,她才發現,父母已漸漸有了白發。


    她是時候該承擔起作為一個繼承人的責任了。


    父母操心她的婚事,那她就乖乖去相親,如果能遇到一個合適的人,她願意結婚。


    除此之外,她需要學著管理家業,雖然父母培養了職業經理人,但她隻有自己懂,才不會輕易受人蒙騙。


    對於企業管理,戚顏一竅不通,她不喜歡,父母從未逼她學過。


    戚顏隻能從頭學起。


    她想過要不要從基層開始做起,但那太慢太慢,她等不及。


    於是,戚顏找了韓廷幫忙。


    “你說,要跟在我身邊學習管理?”


    韓廷感到意外。


    “嗯,可以嗎?”


    哪怕是特意化了妝遮掩,韓廷也能看見戚顏掩下的烏青。


    她怕是從那天過後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韓廷有些猶豫。


    “顏顏,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


    韓廷並不認為揠苗助長對戚顏來說是好事。


    過去二十多年她從未接觸過公司事務,就算現在從零學起,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


    “我很清醒,也很冷靜,韓廷哥哥,我做的決定都是深思熟慮過的,你放心,我絕對不給你添亂,如果你擔心我會影響你的話,我跟在唐助理身邊學習可以嗎?”


    清醒?冷靜?韓廷沒有看出來。


    他輕輕歎了口氣。


    “我不是擔心你添亂。”


    他是擔心戚顏現在的狀態。


    “這樣,明天我讓唐宋在我辦公室添張桌子,你今天先迴家好好休息,一定要好好休息,如果明天你還是這副樣子,我親自盯著你睡,睡夠了,才準你開始跟著我學習。”


    戚顏點頭應下,“好,謝謝。”


    拒絕了韓廷送她迴家的好意,從東揚離開,戚顏去了一家咖啡廳。


    “師哥,好久不見。”


    “顏顏,竟然真的是你。”


    “是我。”


    坐在戚顏對麵的男人,是戚顏從父母物色的相親對象中選出來的一個老熟人。


    她的師哥景明軒,她大學導師的得意門生。


    當初,戚顏有保研的機會,可她毅然放棄了,選擇了她更喜歡的事業。


    導師勸了她很久,還特地讓景明軒做她的工作,然而都沒有用。


    要問她當時是怎麽想的,她自己也迴答不上來。


    她這人做事一向以開心為主,不願意的事情再多人勸也沒有用。


    大學畢業以後,戚顏和他們一直保持著聯係,經常會寄特產給他們。


    說是說願意相親了,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要跟一個陌生人以這樣的方式見麵、相處,戚顏還是覺得別扭,選來選去,選了個自己眼熟的。


    就當,提前排練?


    戚顏為自己耽誤景明軒的時間而感到歉意,鄭重地跟他道了個歉。


    “沒事,我們也好久沒有這樣坐下來聊聊天了。”


    景明軒一貫溫和,並沒有責怪戚顏的意思,相反的,看起來還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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