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顏點了綠色按鍵,江楊的臉很快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戚顏,一顆心繃得緊緊的,生怕手機的另一邊不是本人。


    “怎麽不說話,網卡了嗎?”戚顏朝著鏡頭擺擺手,奇怪地問。


    “沒、沒有。”江楊隻是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又怕自己是會錯了意。


    小姑娘年紀不大,不想那麽早結婚,一心撲在事業上,江楊都知道,也都理解,他一直覺得自己可以等,等到小姑娘做好準備為止。


    直到剛剛那一刻,看到小姑娘發來的那句話,他才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是多麽想把她娶迴家。


    到底是有八歲的年齡差橫在中間,江楊會擔心小姑娘新鮮感過去,會不會就開始膩了,漸漸不愛了,或者是某一天突然意識到他這個人其實非常無趣,生活中除了台球和她,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十幾個月前,她像一個熱烈的小太陽一樣,照進了他枯燥乏味的生活裏。


    兩個月前,他以自己經常出去參加比賽,最近沒空帶小橘子去看她為由,把她騙出來跟自己同居。


    他承認,自己的心思並不單純,從初識那晚就不單純。


    隻有在夜晚看著她為自己動情,在早晨睜眼就能看見她時,江楊才會多些安全感。


    小姑娘的事業逐步穩定,在她所熱愛的領域發光發熱,按照小姑娘的計劃,最快也要到二十八歲才會考慮結婚的問題。


    江楊想著,不就是兩年,他等得起。


    可現在,江楊不這麽想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想把她抱進懷裏,想與她登記在同一個戶口本上。


    “那你打視頻來,是讓我看你發愣的嗎?”戚顏對江楊的反應略有不滿,他怎麽對她的求婚毫無表示?真冷漠。


    江楊要是知道她心裏所想,得直唿冤枉!


    他就是擔心自己太激動了,會嚇著她,所以才壓下情緒,努力表現出成熟男人的一麵,喜怒不形於色。


    江楊深吸一口氣,壓下怦怦亂跳的心率,嗓音裏帶了點啞意,慢條斯理地說:“乖乖,求婚這種事,應該讓男人來。”


    他說:“在家等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隔著手機屏幕,他的眼神深邃又熾熱。


    戚顏輕輕點頭。


    直到江楊那邊有人叫他登機,戚顏才想起來,他今天就會迴來的。


    怎麽就忘了,沒幾個小時他們就能見到,她在線上求婚,未免顯得太著急了些。


    江楊的航班落地是淩晨,戚顏明天一早還要上班,江楊沒讓她去接,也不讓她熬夜等。


    戚顏沒那麽聽話,江楊隊裏的車會送他到樓下,她可以不去接,但做不到先睡。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精力,跟小朋友待了一整天,她早累得能倒頭就睡,哪怕特地坐在沙發上,用平板看江楊比賽的直播迴放,她也還是撐不住眼皮打架,沉沉地進入睡夢中。


    江楊迴到家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亮著的客廳燈,和半躺在沙發上等他迴家的戚顏。


    他身上的疲憊瞬間消散,整顆心軟的一塌糊塗,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


    良久,他才聽見小姑娘肚子上的平板隱隱傳來台球的撞擊聲和賽事解說的聲音。


    江楊小心翼翼地鎖好大門,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平板從她手上抽出來,點了暫停,熄屏放在茶幾上。


    手上突然空了,戚顏有所察覺,睜眼便看見了江楊。


    “我吵醒你了嗎?怎麽不去房間睡,乖乖又不乖了。”


    目光對視,戚顏揚起笑容,沒迴答江楊的話,而是張開手臂,撒嬌道:“你迴來啦~抱~”


    她清亮的嗓音裏還帶著些剛睡醒的鼻音,比平時多了些嬌憨可愛。


    江楊的手從她的臂下穿過,直接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戚顏的腿下意識圈在他精壯的腰上,雙臂也圈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男人的手環在她臀部,避免她滑落下去。


    這個姿勢......


    戚顏白皙無瑕的皮膚染上淡淡的粉紅,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腦子裏不禁染上了一些黃色廢料。


    然而江楊隻是把她送迴房間,讓她乖乖在床上睡。


    “分開那麽久,你不想我嗎?”戚顏不滿江楊的反應。


    她剛剛還以為,小別勝新婚,怎麽著也該親密一番再......白期待了!


    “想,很想,但是乖乖,今晚你最好別招我。”


    江楊在戚顏額頭印下一吻,沒有多看戚顏一眼,關上房門,徑直去了浴室。


    他在拚命克製,擔心多看她一眼就會失控。


    戚顏不信邪,她剛睡了一覺,這會兒眼神清明。


    她偏要看看,她就招惹他,江楊會怎麽樣,能做到什麽程度。


    她算著時間,估摸著江楊快洗完澡了,拖鞋還在客廳,她懶得去穿,直接光著腳踩在地板上,去浴室敲門。


    “江楊,你快洗好了嗎?我尿急,想上廁所。”


    過會兒,浴室門啪嗒一聲開了。


    江楊腰上圍著浴巾,神情無奈。


    “你先去,上完廁所趕緊迴去睡覺。”


    說著他便要跨步出來。


    戚顏輕輕把他往裏一推,神情無害,“為什麽,不能等你一起睡嗎?”


    江楊的喉結滾了滾,視線往下,張嘴剛要說什麽,注意到她沒穿鞋,神色暗了暗。


    “怎麽光著腳?”


    江楊把她抱起,讓她踩在自己腳背上。


    戚顏笑嘻嘻地把手臂環在他緊實的腰部,自然地說著情話:“忘了,腦子裏隻有你。”


    江楊閉了閉眼,平複內心的洶湧與掙紮,“不上廁所了?”


    “更想......你。”戚顏膽大地撩撥著他,手指遊離在浴巾邊緣,隻需輕輕撥弄一下,江楊身上便會全無遮擋。


    江楊眼底發紅,再克製不住,“乖乖,別後悔。”


    ......


    八月的風吹過枝頭,香味清甜的桂花開了,如同秋天的醇釀,讓人忍不住細細品味......


    ——


    “我去,你上哪家店做的結婚證,這麽逼真,就連鋼印的立體感都做出來了。”


    欣欣驚奇地摸著戚顏帶來的紅本本,找不出一絲破綻。


    她的結婚證就是網上隨便找了張圖,再讓男朋友配合拍了張戴著對戒十指相扣的照片,就這麽隨意又草率地官宣了“結婚”的消息。


    戚顏居然還特地去高仿了一本結婚證來。


    “為了拒絕不喜歡的人,你也是豁出去了。”


    欣欣給戚顏點了個讚。


    戚顏纖細的手指把結婚證從欣欣手裏解救出來,淡淡道:


    “這是真的,我們領證了,計劃國慶辦婚禮,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你這個準伴娘這段時間多注意一下皮膚護理,到時候要美美的出現在我的婚禮上。”


    戚顏的話無疑是重磅炸彈,炸得欣欣差點分不清今天到底是八月還是四月一。


    “不是,你們就這麽領證了?你家男人什麽時候求的婚,怎麽沒聽你說過?”


    欣欣更願意相信這是戚顏應付家長們的措辭。


    說起求婚,戚顏想起了那個一時腦熱的夜晚,在最意亂情迷時,江楊對她說:“乖乖,嫁給我。”


    她胡亂點著頭,當時連他問的是什麽都沒聽進腦子裏,隻記得被他折騰了一晚,他卻還要一早拉著她去領證,說是怕她反悔,怕她冷靜下來後會不願意對他負責。


    “喲喲喲,臉紅了,該不會,你家男人是在床上求的婚吧?”欣欣輕輕撞了幾下戚顏的肩膀。


    她越是難以啟齒,可信度反而越高。


    戚顏麵上毫無波瀾,“上班!”


    ——


    十月,戚顏和江楊的婚禮如期舉行,賀老是他們婚禮上的證婚人。


    戚顏結婚的消息放出去,追求她的學生哥哥再也沒出現過,小女孩兒上下課都由父母親自接送。


    次年,林亦揚迴國了。


    同年,賀老去世,林亦揚接手東新城。


    江楊卸下東新城的擔子,去做了一場拖了好幾年的手術,胳膊上開了刀。


    江楊的手術很成功,戚顏卻暈倒了。


    好在當時人就在醫院裏,江楊急忙去叫了醫生護士來。


    一通檢查後,醫生建議轉婦科。


    戚顏懷孕了,未滿三月,因為過度勞累,胎像不穩,需要住院安胎。


    這下,原本裝柔弱要老婆照顧的江楊,成了帶傷照顧老婆的那一個。


    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卻也正是時候,恰好在這一段時間,衝淡了一些賀老離世的悲傷。


    孩子還沒出世,小名就取好了,是賀老沒事的時候提筆寫過的一個名字,叫無憂。


    希望他們的孩子能一世安樂無憂。


    (《在暴雪時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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