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裏,一個將近五十歲的男人靜靜地坐在那,攪動著杯子裏漸涼的咖啡,卻不曾喝一口。

    氣宇軒昂,不減當年。他雖然老了,可是氣質沒變。景蓮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打量著他。最後,她走到男人對麵,坐了下來。

    “你還是老樣子,和人談話永遠是在咖啡店。”景蓮神情平靜,甚至沒有一個禮貌的微笑。

    蒲文亭看著景蓮,時間仿佛飛迴到那遙遠的過去。“你也還是老樣子,永遠淡淡的。你好些了嗎?”

    “還不錯,就是有些虛弱。”景蓮輕輕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真沒想到夢玫會去醫院鬧你。我應該阻止她,那樣你也就不會做第二次手術了。”蒲文亭滿懷歉疚。

    景蓮終於笑了,可那笑冷冷的。“我是因為第一次手術失敗了,才會那樣。關她什麽事。”

    蒲文亭沉默了一會,又說:“你住院時,我應該去看看你的。”

    “又何必勉強。”景蓮恢複了淡淡的語氣。

    蒲文亭又去攪動咖啡。“你點什麽嗎?”

    “不用了。我現在不能亂吃東西。”景蓮現在連水都不敢多喝。

    又是沉默。可是很快,景蓮開口了。“我沒想到葉屏會這麽做。我替她向你道歉。”

    蒲文亭攪動咖啡的手一僵。“葉屏,她還好嗎?”

    “她很愧疚。她覺得對不起你。”景蓮知道葉屏的心思。

    “我很喜歡那孩子,從我把她當作女兒的那刻起,我就打心眼裏喜歡她。聰明,善良,孝順,長得又漂亮。當時我就覺得,我怎麽這麽好命,有這麽好的女兒。”蒲文亭停下來,喝了一口已經涼透了的咖啡,“我們的女兒死了?”

    “死了。當天,我收養了葉屏。”景蓮下意識抓緊了手。

    “她可愛嗎?”

    “她是一個天使。”景蓮淡淡地笑。就因為她是天使,上帝才把她帶走。

    “她知道誰是她爸爸嗎?”蒲文亭忽然覺得咖啡苦澀無比。

    “知道。”

    蒲文亭覺得胸口發悶。談到自己的親生女兒時,他毫無感覺。可是提到葉屏,他就覺得心痛。他拿起杯子,把最後一點咖啡喝完。“我想見見葉屏。”

    “她不會見你的。你應該也多少知道她的脾氣。”景蓮搖頭。

    “你不是說她覺得愧疚,覺得對不起我嘛。我當麵告訴她,我不怪她。”蒲文亭歎口氣,“景蓮,我真的很想那孩子。”

    景蓮站起身。“想見就見吧。你親口告訴她,她也會覺得好受點兒。”

    * * *在中準的校園裏,小周再一次找到了葉屏。

    “景葉屏,蒲先生找你。”小周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完全搞不懂她。她千方百計進到蒲家,不要名不要利,最後還留了張支票,悄悄走了。她到底在想什麽啊?

    “我不想見。”葉屏要走,可小周攔住了她。

    “可是蒲先生很想見你。你還是跟我走吧。”小周有些擔心老板。他看得出老板很想念葉屏。

    葉屏歎氣。見就見吧。“好吧。”

    小周把葉屏帶到她和蒲文亭第二次見麵時的咖啡店。還是那個位置,蒲文亭靜靜的坐著。葉屏走過去,遲疑著該叫他什麽。

    蒲文亭笑了,笑容依舊寵溺。“坐呀,傻站著幹什麽。”

    葉屏坐下,低頭不語,仿佛自己說什麽都是罪過。

    “葉屏,我今天把你找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很想你,看看你。”蒲文亭輕輕地說。

    一股暖流衝遍葉屏的全身。“謝謝你,我一切都好。聽蒲繼說那天你暈了過去。”葉屏鼓起勇氣看向蒲文亭。

    “小毛病,沒事兒。葉屏,昨天,我見過你媽媽了。”

    葉屏有些吃驚。從靜蓮清醒的那天起,她就沒提過蒲家的事。“我媽媽說什麽了嗎?”

    “她沒說什麽。其實是我找的她。我想問問你的事。可是想來想去,我還是想見你一麵。”蒲文亭說著心裏話,“葉屏,爸爸不怪你。”蒲文亭看著葉屏。

    葉屏一時怔住,鼻子開始發酸。

    “你不用覺得愧疚或是對不起我。不論你是不是姓蒲,我都把你當作女兒。這也算是我們的緣分吧。”這一個月,蒲文亭想通了,與其生氣難過,還不如依舊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

    葉屏渾身顫抖。“可是我騙了你。我騙了你啊。”

    蒲文亭笑了。“都過去了呀。”說著,他從懷裏拿出那條紫水晶項鏈,被刻成龍形吊墜的紫水晶,散發著神秘的光澤。蒲文亭把它放到葉屏麵前。

    “拿著吧。以後有什麽困難就來找我。沒什麽不好的。女兒找爸爸天經地義。”蒲文亭站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手握著“爸爸”送給自己的禮物,看著蒲文亭離開的身影,葉屏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了。

    迴到家,葉屏把項鏈保存起來,同時也把蒲文亭的“父愛”保存了起來。葉屏歎氣,現在一切都該真正結束了吧。

    這時,電話響起。是郝天行。葉屏淺笑,如果不是因為蒲家,自己又怎麽會認識天行呢。

    “葉屏,你怎麽這麽長時間不接電話?你在幹什麽啊?”電話才一接通,就傳來郝天行有些抱怨的聲音。

    “我這不是接了嘛。怎麽了?有什麽事嗎?”葉屏反駁。

    “你真無情,沒事就不能打電話嗎?真是的,從來不主動給我打電話。”郝天行更加抱怨。

    葉屏心裏暖暖的,甜甜的。“我以後注意好啦。”

    “那以後每天我給你打一個電話,你也得給我打一個。我給你打兩個,你就得給我打兩個。”此時的郝天行像是撒嬌的孩子,逗的葉屏笑出了聲。

    那邊也傳來輕笑聲。“我想你了。我們見個麵吧。”

    “嗯。”葉屏的臉微紅。

    “到我的西餐廳來。晚上我們一起吃飯。”郝天行似乎滿心的期盼。

    掛了電話,葉屏臉上的笑還沒下來,反倒越來越甜。她現在是幸福的小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好久好久沒下雪的北方終於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好美好美,看的人都醉了。這將是我離家前的唯一一場雪。我好開心。希望北方再下幾場雪,南方受災的地方能度過難關。

    2008-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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