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行蹲下來,柔聲問:“你怎麽了?啊,是你媽媽嗎?你媽媽怎麽了嗎?”

    “我媽媽、我媽媽她癌細胞擴散了。她……”葉屏一瞬間眼淚決堤。

    郝天行輕輕抱住她,拍著她的後背。“沒關係,沒關係。哭出來就好了。沒關係。哭吧。哭吧。”

    不知哭了多久,葉屏終於哭累了。她離開郝天行的懷抱。“對不起。”

    “傻瓜。現在冷靜下來了?那你講清楚,你媽媽到底怎麽了?你說她癌細胞擴散了?”郝天行在葉屏旁邊坐下。

    葉屏把林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

    郝天行不是學醫的,也幫不上什麽忙,隻是安慰道:“現在隻能一切聽醫生的了。如果需要幫助,記得找我。”郝天行抬眼看看牆上的掛鍾,已經六點多了。

    “你現在是去陪你媽媽,還是迴家?”郝天行問。

    葉屏捋了捋稍顯淩亂的頭發。“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讓我媽媽看見。而且我還得迴去吃晚飯。”

    “那我送你迴去吧。”

    迴到蒲家時,正巧碰上剛剛下班的蒲文亭。

    “葉屏,天行。你們怎麽在一起?”蒲文亭看似隨口地問。

    “啊,我們在醫院碰到的。我就送葉屏迴來了。伯父,那我就先走了。”郝天行禮貌地迴答。

    “既然到了,就一起吃晚飯吧。”蒲文亭邀請道。

    飯桌上,林夢玫一直拿話擠對葉屏。“葉屏,最近都忙什麽呢?怎麽總是不著家啊?也不知道多陪陪你爸爸。雖然你什麽都幹不了,可是這點還是能做到的吧。總不能就一直這樣在家裏白吃白喝啊。”

    葉屏低頭,碗裏的飯一直不見少。

    郝天行見她這樣,便夾了菜給她。林夢玫看見了,又把話頭引到郝天行身上。“天行啊,今天你送葉屏迴來的?”

    “啊,是。恰巧在醫院碰到。”

    醫院?那個女人還沒出院?林夢玫又陰陽怪氣地說:“天行,你沒事往醫院跑幹什麽?那可是個晦氣的地方,去多了,是要碰見晦氣的人和晦氣的事的。”

    郝天行禮貌地一笑:“我媽媽前些日子做了檢查,今天我是順道去看結果的。”

    “果然啊,還是親生的兒子知道心疼媽媽。”林夢玫看向葉屏。

    葉屏自然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拿筷子的手不覺顫抖。

    蒲文亭早就生氣了,可是礙於郝天行的麵子,又不好發作。隻得壓壓火,說:“好了。一家人一起吃晚飯,怎麽老離不開醫院醫院的呀。天行,聽說你開的西餐廳現在怎麽樣啊?”

    林夢眉見蒲文亭打斷她的話,更是不悅。“哼,這夫妻當了二十幾年了,現在竟然都不願聽我說話了。”

    “你還有完沒完!”蒲文亭突然吼道。

    餐廳裏一時寂靜。

    而葉屏的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最尷尬的是郝天行了。自己是外人,卻親眼目睹了蒲家的家庭戰爭。他不能說話,隻好往葉屏的碗裏夾東西。待葉屏的晚快成小山時,蒲繼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嗯,爸。明天我想跟你去公司一趟。”

    蒲文亭順台階下來了。“好啊。你要幹什麽?”

    “上迴那個收購計劃我不是也參與了嘛。我想看看進展怎麽樣了。”蒲繼笑道。

    蒲文亭點點頭,兒子是他的驕傲。“行。明天一早跟我一起走吧。”

    郝天行衝蒲繼眨眨眼,卻發現他在看葉屏。郝天行轉頭也看葉屏。隻見一顆晶瑩的東西在空中墜落。

    晚飯後,林夢玫說不舒服,就上樓再沒下來。郝天行坐了一會,悄悄安慰葉屏幾句也走了。

    “爸,我想跟你說點事。”葉屏鬱鬱地說。

    蒲文亭早看出葉屏臉色不好。“走吧。到我書房去。”

    “怎麽了?從迴來就沒怎麽說話。”蒲文亭關切地問。

    “爸,我媽的手術沒成功。她的癌細胞擴散了。林醫生說要做化療。”葉屏傷心地說。

    蒲文亭一時沉默。他走到葉屏近前,輕撫她的頭發。“別著急,有爸爸呢。”

    “爸,我突然覺得害怕。如果我失去了媽媽該怎麽辦呀?”葉屏聲音哽咽。

    “不會的。爸爸不是答應過你,要把你媽媽治好嗎?明天我就派人去找專家,給你媽媽會診。”蒲文亭心疼地看著女兒。他知道此時的葉屏多難過,多無助,多脆弱。

    書房外,林夢玫把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她想到了讓葉屏永遠離開蒲家的辦法。去找景蓮。

    當初是她找到景蓮,景蓮才離開了蒲文亭的。她是個識大局的人,這二十年從未出現在蒲家人麵前。想必這次是因為她生病沒錢治,才會讓葉屏來找蒲文亭的。如果我給她一筆錢,她應該會乖乖讓葉屏離開。

    ***

    景蓮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起先吃驚,但很快釋然了。也許就是天意吧。於是她更加積極配合醫生,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她不能讓葉屏更擔心了。

    做了幾天化療,景蓮的精神好多了。葉屏著急把小說翻譯完,在醫院待了一會就早早迴了蒲家。

    路過蒲繼的房間時,房門又突然開了。

    “又怎麽了?你能不能別這樣突然開門。”葉屏摸摸胸口,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進來。”蒲繼說完又進去了。

    葉屏使勁扣了扣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他叫我進他的房間?

    “快進來!”蒲繼低吼道。

    葉屏確信自己沒聽錯。進到蒲繼的房間,葉屏四處打量。來到蒲家有兩個月了,自己從來沒進過蒲繼的房間。整體的擺設和自己的房間差不多。沒有普通男生房間的那種淩亂,很幹淨整潔。是傭人每天打掃的關係吧。

    “嗯,幹什麽?”葉屏疑惑地問。

    蒲繼沒看她,而是坐在電腦前。“書架最下層有幾本關於法律的書,對你應該會有幫助,拿走吧。”

    葉屏吃驚。蒲繼是怎麽了?難道真的像楊雨翩說的那樣,終於把自己當妹妹看了?他這分明是在幫自己嘛。

    葉屏找到那幾本書。“謝、謝謝。”她抬頭,看見上麵幾層的書裏,有幾本是自己一直想看卻找不到的。“那個,我能再借幾本別的書嗎?”

    “隨便。”

    葉屏一本本過目,突然目光停在一本書的書脊上。《夜》?作者大衛•格林,翻譯橘子。葉屏幾乎不敢相信。郝天行讓她翻譯的《the night》(《夜》),作者正是david green(大衛•格林)。天啊!

    她抽出那本《夜》,默默地走出蒲繼的房間。

    蒲繼迴頭,看見書架上層有一本書被抽走了。應該是那本《夜》。她發現了吧。郝天行在千方百計的幫她,甚至讓她翻譯一本國內早就有譯本的外文書,而自己付錢給她。那天看見葉屏翻譯那本《the night》,蒲繼就全明白了。

    該不該讓她知道郝天行的這份心意呢?也許天行有他自己的打算。隻是,當蒲繼開始把葉屏當作妹妹來看待時,他不知不覺地希望她幸福。

    葉屏拿著原版的《the night》和譯本《夜》,心潮澎湃。她不傻,她明白了郝天行的心意。可是,這心意該不該接受呢?

    葉屏想了好久,終於撫摸著那本有些舊了的原版書,拿起了電話。“郝天行嗎?是我,葉屏。明天你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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