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沿著聲音轉頭看去,隻見林浩正突兀的站在哪裏,舉著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看著李世民。


    李世民見狀,臉上的肉不住的抖動了幾下。


    他正壯誌躊躇,想慷慨激昂一番,誰知道林浩這小子突然打斷了他。


    原本好好的氣氛,因為他這一句話,弄的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


    這感覺就好像正準備打雞血做總動員的時候,突然有人舉手說要上廁所,打斷了節奏打破了氣氛,那這後麵的話到底是說下去,還是不說,令人進退兩難。


    “不必了!”


    李世民麵色不悅的瞪了林浩一眼,後者訕訕的聳了聳肩膀,他就是問一下,看著別人都跪下了自己不跪又不合適,可是真要讓他下跪林浩自己又莫名的不舒服。


    “眾位卿家都請起吧,孤王一會便安排各位前往休息。”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暗中都審視了林浩一樣,心中狐疑,這年輕人到底是誰?


    秦王殿下竟然如此縱容他,即便是私生子也不可能到這樣的地步吧。


    在場的也隻有長孫無忌、房玄齡和杜如晦三人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這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停在了林浩的身上。


    “叔寶,今夜有勞你了。”


    李世民將秦王府的護衛交給了秦瓊,也把他們這些人的安全都交給了他。


    今夜他們這麽多人,或許能夠瞞住府外那些人的視線,但是絕對不可能瞞得住府內的那些人。


    他這句話便是在告訴秦瓊,今夜秦王府內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末將領命!”


    秦瓊拱手一拜,隨著眾人一同離開了內堂。


    內堂中,隻剩下李世民、長孫無忌和杜如晦、房玄齡,哦,還有林浩。


    “林浩!”


    房玄齡突然叫了一聲,林浩迴頭看了過去,隻見房玄齡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他。


    “房郎中何事叫我啊?”


    這官職叫的,總感覺好像是在叫醫生一樣。


    “今日你所說的事情,是否是真的?”他厲聲問道。


    長孫無忌和杜如晦也神情凝重的看了過來。


    倒是李世民跪坐在那裏,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浩掃視了身旁四人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是不是真的,明天不就知道了,再說了你們都已經做出了決定,何必來問我呢?”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即便是他們不相信自己,也改變不了什麽了。


    這麽多人的生死都依托在李世民的身上,他有絲毫的猶豫,那這便是上千顆人頭落地。


    林浩並不覺得李建成和李元吉成功後,會比李世民仁慈多少。


    如果按照原本的曆史進展,李世民確實在玄武門之變中成為了勝利者,但是他的自曝成為了一種變數,曆史在他出現在李世民麵前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你這小子!罷了,無論明日是否真的有太白金星,都必須讓陛下下旨,定下大局。”


    “那太子和齊王……”


    杜如晦眉頭一皺,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對視了一眼,皆都轉頭看向了李世民。


    他是想問,是殺還是囚禁,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這個問題無論他們中的誰,都無法也不能給出任何的建議,必須要讓李世民自己來做。


    三人沉默著,像是變成了雕像一般。


    一時間內堂中隻剩下李世民手指敲擊桌案的聲音,這樣的安靜持續了許久。


    李世民跪坐在那,一盤搖曳的火光映襯在他的臉色,讓他原本就有些凝重的表情變的有些猙獰。


    “你們先出去吧。”


    好久之後,李世民忽然開口。


    長孫無忌、房玄齡和杜如晦三人麵麵相視一眼,皆都沉默著躬身向後退去。


    林浩見狀嘴角不禁上揚了起來,總算是能夠走了。


    也不知道李世民是怎麽想的,明明都不需要自己,卻偏偏把自己叫了過來,有這時間他還不如給李承乾和李泰講故事去。


    也好過被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漢盯著看,看的他都感覺心中在發毛。


    他挪著腳步正打算離開,可李世民突然開口喊住了他:“林先生留下!”


    “額……”


    林浩愕然站在了原地。


    已經退到門口的長孫無忌三人,也楞了一下。


    他們原本都認為秦王讓自己等人離開,是想一個人思考,沒想到他竟然要讓那個叫做林浩的少年一同留下。


    不過三人雖然吃驚,卻也沒有開口阻攔,越是這個時候他們越少提出意見的好,皇家的事情他們這些做臣子的能插手,但是最好不要插手的太多。


    等長孫無忌他們退出了內堂,順手將大門關上後,李世民忽然抬頭看向了林浩。


    “剛才克明要說的你可明白?”


    “不明白。”


    林浩幹脆了當的迴了一句。


    李世民盯著他,不一會突然氣笑了。


    “那孤王就給你解釋一下?”


    “額,不用了,我也不想知道。”


    林浩怎麽可能不明白杜如晦說的意思,隻是他不想說的那麽明白而已,李世民分明是故意想要讓自己表態。


    “嗬,孤王不覺得你有選擇的權利。”


    “那你還是幹脆殺了我吧,省的等以後你對我動手。”


    林浩翻了一個白眼,大大咧咧的找了個桌案坐了下來,扭動了幾下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我說,等過兩天能不能給我安排幾個木匠,我想做幾把椅子,實在受不了跪坐,胡床和凳子做的也不舒服。”


    這隨意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想要赴死的模樣。


    李世民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你是真的覺得孤王不會殺你!”


    “不啊,我早就說過了,想殺伱就現在殺,趁著我現在對大唐沒什麽眷念,死了算逑。”


    林浩擺了擺手,如果是現在死他不會有任何的眷念,說不定還能迴到未來。


    但是如果是以後,等他有了眷念,有了親人好友,到那個時候李世民如果要殺自己,那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李世民不知道林浩的想法,隻是以為林浩是因為沒有顧及,所以不在乎生或者死。


    他想到這,不禁一陣歎息:“如果孤王也能夠如你這般灑脫就好了……唉,孤王留你隻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後世對孤王如何評價?”


    “好皇帝。”


    林浩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說完覺得好像不太夠,又補充道:“難得的好皇帝,甚至壓過了你的父親,後世甚至還有人覺得你是大唐的開國之君。”


    李世民確實也是少有的一個光環壓過了開國之君的皇帝,文治武功更不用說了,能夠和他比擬的屈指可數吧。


    秦始皇算一個,朱元璋算一個,漢武帝劉徹還有明成祖朱棣吧,其他的盛世之君林浩還真的想不到有誰了。


    林浩覺得自己說的很誠懇,可是李世民卻有些不太滿意。


    “你,你這小子油嘴滑舌,你明明知道孤王說的是什麽!”


    他說完無奈的歎息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林浩身旁,學著他的樣子在桌案上坐了下來。


    “算了,吾知道再和你拐彎抹角,你小子肯定也顧左右而言他,那吾就直接問你,如果吾殺了他們,後世會如何評價孤王。”


    一會吾一會孤王的,他說的不繞口,林浩聽的都感覺頭大。


    他伸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心中格外無奈,這種事情明明他自己都已經想到了,又何必來問自己呢。


    李世民確實能夠預料到,但是他太在意後世評說了,要不然他日後也不會經常更改起居注了。


    “孤王保證,今夜談話你知我知,絕不會告訴第二人,孤王日後也絕對不會因此為難你,再說了孤王之前已經給過你承諾了,明日若是事成孤王便立即下旨!”


    他伸手重重的搭在林浩的肩膀上。


    林浩轉頭直視著他,心中暗自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今天自己不說李世民是不會罷休了。


    這李二啊……既然做了,又何必在乎後來人的評說呢。


    這一點武則天做的可比他好的多。


    “在後世有一首歌,歌中有句歌詞,我個人倒是蠻認同的。”


    “哦?”


    李世民頓時眼前一亮,目光炯炯的望了過來。


    “若是沒那血兩行,哪來的盛世大唐!”


    他話音才剛剛落下,李世民虎軀一震,猛然站起身來。


    “是啊,若無決斷,哪來的盛世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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