倀鬼的驚訝不無道理,盡管如今已經是人妖和諧共處的局麵,妖族和道士這兩重身份也很難讓人聯想到一起。


    但沈戲生的存在打破了這樣的固有認知,看著手裏攥著符籙身後還甩著大尾巴的沈戲生,倀鬼的心情十分複雜。


    情況超綱了啊喂,誰來告訴自己遇上狐妖道士要怎麽對付?


    倀鬼驚疑不定地注視著沈戲生,尖爪雖然鋒利但它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而針對倀鬼的苦惱,沈戲生表示:沒有關係,讓我來幫你選就行了!


    正在這倀鬼糾結之時,那條強而有力的大尾巴率先朝其鞭笞過去,倀鬼先前已經吃過苦頭自然不敢大意,連忙朝著側邊躲去。


    噗嗤。


    一陣劇痛貫徹了倀鬼的全身,它看著自己腹部貫穿而出的狐尾,滿臉的不可思議:


    “怎麽會......?”


    自己剛剛不是躲開了嗎,為什麽還是被對方的尾巴貫穿了?


    貫穿倀鬼腹部的尾巴正不停地鑽動著,疼痛正一點點讓倀鬼迴憶起剛才的真相:


    明明看到了這家夥爆出了九尾,而它卻仍然把自己的破綻露了出來。


    這種情況......是幻術!


    “究竟是什麽時候,你究竟是什麽時候使用了幻術?!”


    倀鬼的心中充滿了恐懼,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間便著了對方的道,對方比自己這鬼還要邪乎!


    而麵對倀鬼歇斯底裏的質問,沈戲生的半張麵孔已然埋在陰影中難以分辨其情緒,隻見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那我也問問你吧,你什麽時候產生了我沒有使用幻術的錯覺?”


    倀鬼想不出答案,因為它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等其有進一步動作,沈戲生剩下的八條大尾巴化作了尖銳的矛頭紛紛貫穿了對方,隨即爆發出一股巨力將其四分五裂。


    倀鬼已然沒有了血肉之軀,在接下這致命一擊後那些靈體的碎片開始漸漸消散,迴歸於天地之間。


    那九條粗壯的大尾巴即便是經曆了戰鬥也依舊不染塵埃,最終在沈戲生的心念下緩緩收迴,消失於他的身後。


    消滅了倀鬼,沈戲生的心情卻並沒有變得更好,不管怎樣老翁以後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老友了。


    “對不住了老先生,您的老友等在下趕到時已經不幸命喪虎口,在下隻能除掉那惡虎為您的友人報仇。”


    迴到那破舊的茅草屋內,沈戲生將楊老身亡的事情告知了老翁,隻是隱瞞了其變為倀鬼的部分。


    對方要是知道自己的友人死後助紂為虐肯定會更難受的。


    老翁在得知消息後,那枯樹般的麵容擰巴在一起充斥著暮年的惆悵,但也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為自己的老友緬懷。


    “唉,可能這就是命吧,不論如何,還是要多謝道長除掉這作惡的大蟲,沒有出現更多亡者。”


    沈戲生連忙擺了擺手,正義凜然道:


    “老先生這說的什麽話,在下既然師承臥龍觀,除暴安良之事便是本分。


    另外以防萬一今晚就由我守夜,老先生您好好休息吧,明天的路程還要勞煩您了。”


    老翁沒有推辭,現在的他確實需要好好休整一夜,借助時間的流逝安撫心中的傷痛。


    見老翁已經入睡後,沈戲生端了把椅子放在窗邊坐下,他的目光透過窗外穿過密林仰視著天上的明月與點點繁星,心中也暗自感慨:


    明明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見到他人逝去還是有些難以釋懷啊,但或許正如老先生所說,這就是命吧。


    是的,在九尾狐妖一族與臥龍觀道士雙重身份的背後,沈戲生其實還藏著一重異鄉人的身份。


    十八年前,在一顆蔚藍的星球上,一場天災帶走了沈戲生二十多年的經曆,讓他開啟了這個世界的新生。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徹底粉碎了沈戲生之前二十多年構築的三觀,“妖”這個以往僅存於故事中的概念在這裏竟是真實的存在,甚至他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何為“妖”?有靈智者即為妖。


    妖一般由獸開智變化而來,雖然脫胎於獸,但和獸已然不是一類,自成一族後代代皆為妖族。


    這個世界有人族智者認為人其實也是妖,隻是人族開智最早,導致身為人族前身的獸已經無跡可尋。


    像那猿猴一族,縱使與人族最為相似,開智這麽多年來也依舊是那猿猴模樣,並未成人。


    有關人族與妖族的關係眾說紛紜,但有一點是大家共同認可的,那便是人族與妖族不分貴賤。


    既然大家都能交流溝通,你擅使奇術我也有道法,那麽理應和諧相處不動幹戈。


    也正是基於這樣的環境,重生為九尾狐一族的沈戲生才能這麽自然的融入人族社會,甚至還能去道觀裏成為一名道士。


    如今學有所成,臥龍觀的師尊便讓沈戲生出門多見識下新天地,而這也正是沈戲生所期望的。


    人與妖互幫互助和諧共處的世界他隻看見冰山一角,還有許多別樣的風景等著自己探索。


    沈戲生的心中小世界無比鬧騰,而夜色也在時間推移下漸漸淡去,天已逢亮。


    得益於九尾狐一族的體質,即使徹夜未眠沈戲生也依然精神抖擻充滿活力。


    見老翁還未醒來,沈戲生便借用屋內的器具出門采集了一些野菜,還挑了些泉水迴來生火做飯。


    “老先生你醒了?喝碗野菜湯暖暖身子吧。”


    老翁睜開惺忪的睡眼,便見到沈戲生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菜湯,連忙接過碗道謝:


    “有勞道長了!”


    一碗熱湯就著老翁自備的幹糧下肚,那初春後還未徹底散去的寒意便被驅散了。


    等老翁用過早飯後沈戲生又貼心地收拾好了屋子,兩人這才走出了茅草屋。


    走出茅草屋後沈戲生不忘迴身對著屋子一拜,以此緬懷茅草屋曾經的主人,而老翁則是將老友的魚竿帶到了馬車上,打算找個機會為其建一座衣冠塚,讓老友不失體麵。


    “道長,我們走吧。”


    “好。”


    老翁駕車帶著沈戲生漸行漸遠,而這間無主的茅草屋取之於地最後也會還之於地吧。


    ......


    天上那金色的大盤慢慢騰挪到了中央,而將視角下移,不少炊煙從各家各戶升起,不必多說便也知道是飯點了。


    “這一路來多謝老先生了。”


    沈戲生走下馬車對著老翁拱手道謝,如今他總算是出了大山,來到了一處名為“尋常”的鎮上。


    “順路的事道長不必記在心上,我還急著運貨迴去,就此別過吧。”


    “祝老先生一帆風順。”


    辭別了老翁後,沈戲生便獨自在這鎮上晃悠起來,因為正值飯點,各種吃食的香氣化作鉤子甩進了沈戲生的胃裏。


    身上有盤纏,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沈戲生正這麽想著,一家客棧的牌匾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好吃’客棧?既然用這名字那可得進去看看嘍。”


    沈戲生帶著好奇的心情踏入客棧,剛跨進門檻便有一位店小二過來了。


    “客官,您是吃飯還是住店呐?”


    沈戲生並未直接迴答,而是在看清店小二的模樣後反問道:


    “你們這兒的大廚和你是一族嗎?”


    “是的。”


    “那趕緊上幾個伱們客棧的招牌菜吧!”


    “好嘞,您稍等!”


    於是肥頭大耳的豬腦袋夥計點頭哈腰地離開了,沈戲生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滿懷期待的等候著。


    原來是有豬妖師傅在廚房壓陣,難怪敢取名叫好吃客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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