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尋常鎮。


    入道武館。


    “父親,你這段時間好好養傷,我一定會保住武館的。”


    沈戲生坐在床邊,緊緊握住父親的手,信誓旦旦地說道。


    床上的中年男子臉色蒼白,他看著自己成熟老練的兒子,眼裏滿是愧疚:


    “都是為父的錯,讓你去忙這些事情,辛苦你了。”


    自己的兒子今年才滿十六歲,本該是意氣煥發的年齡。


    如今卻因為自己的失誤被迫挑起重任,主持著武館的生計。


    “父親不必自責,誰也沒想到會在曆練時爆發獸潮。


    您能活著就是好事,好好睡一覺吧,我就不打擾您休養了。”


    讓父親閉上眼休息後,這位俊秀的少年靜悄悄的走出了房間,關好了房門。


    他來到院子中負手而立,抬頭看了看天上掛著的月亮,他又神色黯然的歎了口氣。


    自己穿越過來已經半年了啊......


    沒錯,沈戲生是一名穿越者。


    六個月前他還是一名藍星的社畜,在加班時兩眼一黑便穿越到了這裏。


    他附身在了一名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少年身上。


    根據原主的記憶,沈戲生得知這是一個可以修行的世界。


    自己這個世界的父親沈烈是入道武館的館主,憑借脫凡境九重的實力在鎮上名聲大噪。


    沈戲生作為沈烈的兒子,不僅衣食無憂,還能在修行上先於常人。


    但就在三個月前,意外發生了。


    沈烈帶著武館的內門弟子去七角山曆練時遭遇了獸潮。


    光是脫凡境九重的靈獸就有三隻,九重之下的靈獸則更多。


    他帶著弟子們拚命突圍,最後以極其慘烈的代價逃迴了鎮上。


    沈烈身受重傷,現在連基本的行動都很困難。


    至於內門弟子,二十個人隻迴來七個,其中三個迴來沒多久也不治而亡。


    這對入道武館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得虧沈戲生挺身而出,借著藍星的經驗暫時維持住了武館。


    但這也不是什麽長久之計,沒有高手撐場的入道武館非常危險。


    沈戲生搖了搖頭,從院子迴到了自己的臥房。


    他躺在床上茫然地盯著天花板,抱著對未來的擔憂緩緩入眠。


    第二日。


    沈戲生早早的醒來,在簡單洗漱一番後來到了夥房。


    雜役們已經備好了飯食,不少外門弟子也在這裏用餐。


    “沈師兄好。”


    在見到沈戲生後,弟子們紛紛打起了招唿。


    因為沈戲生平易近人,從來不擺架子,弟子們對他也十分親近。


    再加上他最近獨攬大局,親自指導操練,在眾弟子中的威望很高。


    毫不誇張的說,若不是沈戲生的人格魅力籠絡了大家,這入道武館早就樹倒猢猻散了。


    沈戲生微笑著和大家打了招唿,同弟子們一起吃過早飯。


    飯後,他便帶著弟子們來到練功場,開始了今天的操練。


    外門弟子都還沒有到達脫凡境三重,所以暫時沒法修煉武技。


    沈戲生目前也隻是讓他們熟悉武技的一些動作要領,算是做好預習。


    就在糾正完一名弟子的動作後,沈戲生突然感覺胸口有些不適:


    “咳咳咳......”


    他站到一旁劇烈咳嗽了起來,心中頓時泛起了疑惑。


    自己的身體怎麽如此虛弱了?


    他好歹也是脫凡境四重的實力,就算最近有些操勞過度,那也不至於染上小病啊。


    “沈師兄,你怎麽了?”


    “師兄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們自己操練也可以的。”


    周圍的弟子們看到沈戲生狀態不對,紛紛過來關切的問候道。


    “無妨,修煉武技可馬虎不得,我必須給你們指正動作的錯誤,否則隻會害了你們。”


    沈戲生伸出手掌,謝絕了大家的好意。


    而見到師兄如此負責,弟子們的心中也是充滿了敬佩。


    但還沒等他們重新開始操練,一名雜役神色慌張地衝進了練功場:


    “少主,長河武館的人又找上門來了!”


    在聽到長河武館四個字後,眾人的心情頓時跌到了穀底,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果然來了麽......


    沈戲生在心中暗歎了口氣,沈烈重傷後,這些武館同行便開始露出獠牙了。


    “你們在這裏稍作歇息,我去會會對方。”


    就當他準備離開練功場時,好心的弟子們頓時攔住了他:


    “沈師兄,你今天身體不適,不能答應對方的切磋啊!”


    “就是,讓我們上也行啊,大不了就是輸一次嘛,這樣也能再拖一個月。”


    這三個月裏長河武館一直想要上門切磋,而這切磋自然是要雙方壓上資源的。


    沈戲生連續三個月都拒絕了切磋請求,這已經是極限了。


    按鎮上武館的規矩,若是連續三個月避戰,下個月的切磋要求就必須得接受。


    否則,將會直接視為認輸,還要給提出切磋請求的武館提供一定的資源。


    “伱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次切磋我必須得頂上去。”


    沈戲生為弟子們耐心地道出自己的理由:


    “首先,你們還未修煉武技,而你們切磋時必然會遇上三重的對手。


    若是被他們用武技所傷,很可能導致根基受損。”


    “其次,因為給父親和幾位師兄療傷,我們武館的底蘊也消耗了不少。


    入道武館現在已經輸不起了,讓我頂上去才可能有一絲機會。”


    眾弟子們聽完沈戲生的解釋後,紛紛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沈戲生說的沒錯,青黃不接的入道武館現在已如風中殘燭。


    看到沈戲生毅然決然的走出了練功場,大家都在心中替他捏了一把汗。


    待沈戲生快步走到武館門口,一位身材高大的壯漢在此等候多時。


    對方雙手抱臂倚靠在門框上,兇悍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此刻,這名大漢正用精明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沈戲生正了正臉色,對這名壯漢拱手道:


    “入道武館沈戲生,見過何館主。”


    這位便是長河武館的館主,何必生。


    何必生哈哈大笑,言語中絲毫沒有對沈戲生的尊重:


    “我還以為沈烈的兒子要當縮頭烏龜一輩子呢,如今終於肯探頭了麽?”


    麵對何必生的嘲諷,沈戲生並沒有動怒,而是開門見山道:


    “何館主請直說吧,這次切磋你們要壓上什麽?”


    見沈戲生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挑釁而動怒,何必生稍微高看了對方幾分。


    他輕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伸出五根手指,迴答道:


    “雙方各自壓上五千兩白銀,可別告訴我入道武館沒有那麽多。


    你知道的,在切磋前雙方都能找鎮上的中行府申請財力核查。”


    五千兩白銀?


    聽完何必生的要求後,沈戲生眼神一凝。


    他不是驚訝於對方的獅子大開口,而是五千兩這個數目太微妙了。


    整合入道武館的所有資源,能湊出來的現銀差不多就是五千兩。


    如果輸掉這次切磋,他想要繼續經營武館就得變賣部分家產。


    到時候,負責收購的人多半與長河武館脫不開關係。


    這場切磋,自己怎麽都得拿下。


    於是,沈戲生點了點頭,開始確認起切磋的相關內容:


    “沒有問題,那按武館規矩,切磋的具體安排由我來決定。


    這次切磋由我來對戰何館主門下的中等弟子,一局定勝負,有問題嗎?”


    見沈戲生應承下來後,何必生嘴角上揚,一副預料之中的樣子:


    “當然沒問題,就是不知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


    沈戲生深深的吸了口氣平複著自己的心情,緩緩開口道:


    “那就今......咳!”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竟是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


    感受到來自心口處的劇烈絞痛,他的五官頓時扭成了一團。


    何必生看到對方這幅模樣後,假惺惺地作出一副關切的表情,開口道:


    “嘖嘖,你小子沒事吧,就你這樣子還要接著切磋嗎?


    我看你不如直接認輸,把五千兩白銀交給我得了,死在擂台上多可惜啊。”


    沈戲生不屈的抬起了頭,他擦幹了嘴角的鮮血,臉上充滿著堅毅:


    “切磋時間就定在申時,待會兒我就找人去中行府安排切磋擂台。


    何館主,請迴吧,我們擂台處再見。”


    想不到此子還有一番血性,可惜依舊改變不了敗北的事實。


    何必生搖了搖頭,沈戲生的不屈精神在他看來不過是無謂的掙紮。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也無意在此逗留。


    何必生轉身便離開了這裏,臨走前還不忘譏諷道:


    “擂台上拳腳無眼,你可得小心點。


    別到時候讓沈烈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哈哈哈哈......”


    望著何必生揚長而去的背影,沈戲生的心裏五味雜陳。


    自己的身體怎麽偏偏在這時候出問題?


    讓他以全盛狀態去挑戰脫凡境六重的對手就已經很勉強了,現在連身體狀態也不行。


    莫非入道武館的基業就要從今天起葬送在自己手裏了麽。


    沈戲生一邊咳嗽著,一邊用手扶著牆來到了練功場,對弟子們安排道:


    “咳...你們誰腿腳快些,勞煩去中行府一趟,咳...


    告訴他們,今天申時我們武館和長河武館切磋,由我上場一局定勝負。”


    在說完這些後,他又感到一陣鑽心的劇痛,整個人忍不住倒在了地上。


    “沈師兄!”


    弟子們見沈戲生虛弱的倒在地上,連忙上前將其攙扶了起來:


    “沈師兄,我們先扶你迴房休息吧,還有什麽事要說的嗎?”


    沈戲生此刻已經臉色發白,他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說道:


    “今天不管是切磋的事還是我的情況,都別告訴我爹......他需要靜養......”


    直到弟子們都點頭答應自己保密的事情後,沈戲生這才鬆了口氣。


    他在眾人的攙扶下迴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在了床上暫作休息。


    可越是休息,沈戲生就越是難受,心口的疼痛已經從陣痛變成持續增強的劇痛。


    他用手帕捂住嘴,瘋狂的咳嗽著,潔白的手帕逐漸被殷紅的血液浸透。


    自己的身體變成這樣,怎麽想都不對勁!


    他最近又沒受過外傷,自然不存在隱疾一說。


    而單純的操勞過度怎麽可能會變成這樣?


    “嘔!”


    隨著喉嚨湧出了大量的鮮血,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似乎在這一刻碎掉了。


    好冷,意識變得模糊了......


    他的視角開始天旋地轉,整個人的生機正在迅速的消逝著。


    我就要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裏了麽,連戰死在擂台上的機會都沒有。


    視野一點點被黑暗吞噬,沈戲生帶著極度不甘的情緒,陷入了昏迷之中。


    ......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處於黑暗中的沈戲生突然聽到了“叮”的一聲。


    在意識深處裏,一個發光的麵板正懸浮在他的麵前。


    “姓名:沈戲生


    境界:脫凡境四重


    持有詞條


    buff類:


    【變異靈魂】(綠):你的靈魂力量比常人高出一些。


    【略懂拳腳】(白):使用拳腳戰鬥實力會得到提升。


    成就類:


    【病痛纏身】:身中奇毒的你差點死於非命。


    【同甘共苦】:你選擇放下身段與他人共同進退。


    【少年老成】:你年紀輕輕就能老練的處理事務。


    主要任務:


    1.贏下長河武館的切磋(0\/1)


    獎勵:buff詞條*1


    次要任務:


    1.揪出入道武館的內鬼(0\/1)


    獎勵:成就詞條*1


    可分解重構次數:1次。”


    這是......傳說中的金手指?


    沈戲生頓時睜開了眼睛,整個人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


    那個麵板依舊在他的視野裏,在伸出手嚐試觸摸無果後,他確定這是意識的投影。


    沈戲生又接著查看起了自身的狀況。


    他之前還痛的死去活來的身體,居然已經恢複了正常。


    自己這是中了內鬼的毒,然後又被麵板救了嗎?


    在簡單查閱了一下麵板的內容後,沈戲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情況。


    同時他也隱隱感到一陣不妙,沒想到入道武館出了內鬼。


    那就不僅僅是給自己下毒了,之前沈烈遭遇的獸潮肯定也有蹊蹺!


    但現在最要緊的還不是抓內鬼,和長河武館的切磋才是大頭。


    脫凡境也分三六九等,按照武館規矩,切磋雙方的實力不會超過一個等級。


    可自己這四重實力是中等最下級,長河武館必然會派出最強的六重弟子迎戰自己。


    盡管他借助麵板的神奇力量擺脫了奇毒,恢複了原本的實力。


    但也僅僅隻是把勝負調整到了三七開而已,自己依舊是劣勢。


    現在破局的關鍵還是得看看麵板有什麽其他厲害的功能。


    沈戲生又仔細的翻看起麵板,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分解重構”這個功能上。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在好奇心的催動下,他點了點這個功能旁邊的問號。


    下一秒,麵板上彈出了一大串的文字說明。


    我去,居然真的有提示啊?


    沈戲生連忙研究起了自己的麵板功能,看看有什麽可以逆轉局麵的殺招。


    半個時辰後。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這次切磋我有希望拿下了。”


    沈戲生摸著下巴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倘若自己在關鍵時刻用好這功能,切磋的勝率將會極大的提升。


    他枕著雙臂看向天花板,有了麵板相助,自己總算看到了一點曙光。


    現在還是在房間裏待著吧,正好讓內鬼以為我飽受劇毒折磨。


    這內鬼在見到我毫發無傷的出來後,說不定還能露出破綻。


    做好決定後,他開始閉目養神。


    時間很快便過去,在心中計算著差不多到點後,沈戲生睜開了雙眼。


    他翻身從床上下來,推開了房門,而幾位弟子正在門外等候。


    “沈師兄你終於出來了,身體好點了嗎?”


    他隨意掃過了這幾名弟子的眼神,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


    “已經完全無礙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在看到對方自信滿滿的笑容後,幾位弟子都鬆了一口氣,連忙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沈師兄可是現在入道武館唯一的希望了,他沒事武館才得以安定。


    其他弟子們在見到沈戲生安然無恙後,也紛紛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並上前問候著。


    沈戲生一邊用自信的笑容迴應著,一邊集中精力觀察著眾人。


    但他一路走下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要麽是內鬼隱藏的好,要麽就是內鬼不在這外門弟子中。


    在大夥的簇擁下,沈戲生離開入道武館,來到了尋常鎮設立的擂台區。


    在這裏,已經有中行府的人員開始維持秩序。


    這中行府,顧名思義就是中立行事的勢力。


    他們專門負責處理鎮上各個勢力間的矛盾,是尋常鎮不可撼動的根基。


    所有武館都得敬其三分,但凡中行府處理的事情,沒有人敢說不滿意三個字。


    武館間的切磋有中行府的監督,也算是有了靠譜的保障。


    “入道武館沈戲生,見過馬執事。”


    沈戲生來到了主持這次切磋的執事麵前,恭敬的行了一禮。


    對方冷峻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他在嗯了一聲後,對沈戲生開口道:


    “你能在避戰三個月後接受切磋,還算守規矩。


    隻要我在這裏,你就放心切磋,盡力而為吧。”


    “馬執事果然公正無私,小輩在此謝過了。”


    與對方客套了一番後,沈戲生便走到擂台邊上,直接跳了上去。


    不遠處,長河武館的何必生帶著自己的門下弟子也來到了擂台邊上。


    同樣是和馬執事客套了一番後,何必生看到沈戲生精神煥發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這個細節自然是被沈戲生捕捉到了,看來他卡著時間出發是對的。


    入道武館的內鬼根本來不及給何必生匯報他的情況。


    “小子,你之前不是還病殃殃的,現在沒事了?


    你不會用了什麽秘藥,想通過這種手段來取勝吧?”


    何必生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試探,而沈戲生才懶得吃這套。


    他直接指了指一旁的馬執事:


    “何館主,還請注意言辭,馬執事就在邊上看著呢。


    你現在懷疑我的狀態,那不就是在懷疑馬執事的眼力?”


    嘖,臭小子還挺會逞口舌之利。


    在心中暗罵了沈戲生之後,何必生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一名弟子:


    “周與同,去會會這小子,可別丟了我們長河武館的臉。”


    這位叫周與同的弟子點了點頭,也是跳上了擂台。


    他一邊摩拳擦掌,一邊對沈戲生挑釁道:


    “朋友,我這人下手沒輕沒重的,你可要小心了。


    現在認輸還來得及,免得切磋時傷了根基,斷了你的修行路。”


    沈戲生壓根沒有理會對方的垃圾話,他轉頭看向了馬執事: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還請馬執事來發布號令。”


    馬執事沒有多說什麽,他直接將右手高高舉起。


    看到這姿勢,擂台上的雙方心中一緊,各自打起了精神準備好接下來的切磋。


    “開始吧。”


    隨著馬執事一揮右臂,那長河武館的周與同直接暴起!


    他用右腳猛的在擂台上一蹬,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了沈戲生,想要先發製人。


    “且吃我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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