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本因妙果，至聖殘魂【日更萬字求訂閱】
聲音入耳的同時，何煉體內水火二焰齊齊大熾，他禦使著血靈冰螭就想往下，可下一瞬，他停住了。
因為這一次，不僅僅是《五焰輪迴》秘術做出絕大因果指征，十方法界之中，處於‘下地’方位的那團灰影也受到因果之力的影響，轉而變得更加渾暗，那雙幹癟的怪手上現出幾道似符非符的奇怪紋路。
與此同時，何煉隻覺自己的雙眼變得灼熱無比，他知道其實並非雙眼灼燒，而是顯化的‘血靈真妄眼’受到了某種未知力量的刺激，在一點點朝著煉製完成轉化。
“你終於來了，吾之傳承者！”
耳中再度傳來之前的呢喃聲，隻是這一次更加清晰，帶來的那種未知力量也更強。
“你們有聽到什麽沒有？”
麵對何煉的詢問，包括真兒在內的一眾人都搖搖頭。
“那你們先在這裏稍待。”
說完，不待眾人迴應，何煉身化冰浪飛空而下。
隨著越發往下接近石壁，何煉隻覺雙目的灼燒感越來越盛，‘下地’方位中的灰影也更加渾暗，幾乎再不可見，隱隱現出的兩隻怪手也欲要消失一般。
終於，在距離那崖頂石壁百丈餘的位置，何煉停了下來。
緊跟著，就見何煉的左眼猛地綻出一抹妖異的血光，不過一切似乎沒有什麽變化，何煉依舊站在原地，可上麵的趙火兒心頭陡然一驚，因為在她的感應中，何煉的氣息驟然消失了，她連忙往下看去，卻什麽都看不見。
“真兒，伱爹呢？”
趙火兒連忙詢問一旁的真兒，真兒指著何煉站立的位置道：“爹站那沒動呢，隻是動用了什麽神通。”
說著，真兒轉頭看向何遠道：“你看的見爹爹嗎？”
“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何遠搖搖了頭，他自小就具有某種靈眼神通，但此刻依舊看不清何煉的身影。
實際上，若非他能看到何煉的劫數，順著劫數發現那道極其模糊的影子，他可能也會和趙火兒一樣。
別看何遠此時一臉平淡的樣子，但他此刻目光一轉不轉的看向了自家老爹的位置，眼中浮現的是何煉的劫數。
“爹的劫數此刻正處於一個關口，很可能發生變數，不能再讓爹往下去了！”
心念一動之間，何遠不由看向真兒，做出一副很輕鬆的樣子，道：“姐，好無聊吖，要不咱們迴去吧，去叫爹...”
何遠說到這，無意識的頓了下，心頭生出絕大警兆。
真兒本是看向何煉的位置，想弄清楚自己老爹到底在幹嘛，但聽到何遠和自己說話，便轉過頭來看向何遠。
眼見何遠突然停下，在她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一抹陰雲從何煉的臉上浮現，中間還帶著濃濃的死氣。
然而，原本一臉輕鬆之色的何遠麵色變得堅定無比，嘴唇微動就準備繼續說下去。
“閉嘴！”
真兒猛地一聲厲喝，隨即一腳踢在何遠小腿上，這一腳踢得頗為用力，何遠想說的話頓時被卡住了，下意識地抱住小腿，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o′|┛嗷~~
真兒不依不饒的一把抓住何遠的耳朵，直接擰成了麻花。
“小孩子家家，真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今天不把你打個半死，你都記不住！”
真兒說著手上驟然加力，何遠的耳朵當真成了麻花，血愣子都出來了。
“疼疼疼...”
何遠連聲痛唿，一旁的佟吟春見此有些心疼的想上前阻止，但趙火兒攔住了她。
趙火兒目睹了剛才的全過程，盡管依舊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但她曉得真兒應有所指。
真兒鬆開了手，但又是一頓王八拳掄了上去，邊打邊道：“你錯了沒？”
何遠這次倒有些硬氣，隻道：“我幹什麽了啊？”
“你幹了什麽你不知道？
真是不知輕重！
你知不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若是你一意強為，怕是爹爹還沒遭劫，你就隕滅在劫數之中。
到時候，你讓二娘怎麽活！”
真兒大聲斥責，把一旁的佟吟春嚇了一跳，她根本沒想到事態這麽嚴重，完全慌了神，隻求助的看向趙火兒。
趙火兒好歹是金丹修士，聽到這番話，加上對何遠的一些了解，迴想起剛才的場景，隱隱明白了什麽。
“他是我爹！我是...”
何遠口中的‘怕’字還沒道出，真兒就是一巴掌讓他閉了嘴。
“還說！就你有能耐是吧？
你當爹爹和我都是傻子嗎？
你才在爹爹身邊待了幾年？爹爹的能耐比你想的大多了！”
血靈冰螭上姐姐毆打弟弟的戲碼依舊上演著，下方的何煉則全副心神集中在了兩處，一則是心內虛空‘下地’方位的灰影，一則在思慮眼下的情況。
“現在可以確定兩件事，那石壁上的印記符號，必是至聖先師所留，甚至那傳來的聲音也定然與至聖先師相關。
畢竟這神農秘境傳承萬年，幾乎沒有外人來過，多半是當年至聖先師留有後手在此。
這也是我會感覺到那唿喚之聲親切熟悉，不由自主受到吸引至此的原因。
此其一。
第二則是這‘血靈真妄眼’的成器關鍵竟然需要因果之力的灌注，我本以為這是關於幻術與破幻的神通，卻沒想到之前的參悟太過流於表麵了。
隻是...”
何煉眼下非常遲疑。
他體內的水火二焰此刻極為躁動，可謂把《五焰輪迴》自行催動到了極致，就差沒提著何煉的耳朵告訴他：下麵有你的絕大因果，趕緊去！
而‘血靈真妄眼’的異樣也佐證了這一點，何煉甚至能隱隱感覺到，若是他就此下去，承接過那道因果，‘血靈真妄眼’立時就能成器。
有《五焰輪迴》的指征，有‘血靈真妄眼’的佐證，加之下方是自家老祖宗設下的後手，與《五轉靈火訣》和《金蓮化生法》相關，多半是能因此得到相當好處的。
所以，按照常理，何煉是應該毫不遲疑的往下去。
可何煉偏偏遲疑了，甚至非常遲疑，就因為‘下地’方位中的那團灰影。
這灰影並非憑空出現的，其本身隻是螭鱗衣的投影，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螭鱗衣詞條的投影。
【詞條：本因妙果相初階（彩）--可生就兩隻‘在化符手’，雙手同用有幾率尋找到一點本因，達到必中之效。】
當初何煉領悟出‘通玄在化龍符’神通時，就因為‘通玄’二字感覺此神通非凡，但後來明白了此神通的作用，以為隻是符法大神通，卻沒想到開光詞條後，得到了這麽一個能力。
這本因妙果相看起來仿佛是對‘通玄在化龍符’的加強，可何煉反複實驗後，卻發現這能力根本就是以‘在化符手’為始，衍生進因果之道的一項絕大神通！
所謂本因，就是從已知之‘因’中，尋找到一個點，利用這個點，把將要發起的攻擊，通過因果律傳遞，由‘因’及‘果’，如此方才能達到‘必中’之效。
故而，這‘本因妙果相’可謂是因果攻伐的大神通！
不過此神通雖專注於攻伐，但實際上於因果之道也會出現一定的預兆指征。
而何煉之所以遲疑，就因為這‘本因妙果相’此刻給出的預兆指征與《五焰輪迴》完全相反，根本就是讓他速速離去。
“我的根本存在，在真兒眼裏是域外天魔轉生，煉器係統被真兒認為是域外神通。
也就說我是此界極為獨特的存在，這‘本因妙果相’源於煉器係統，是完全屬於我的神通能力，它不可能騙我。
除非是煉器係統有自我意誌，在背後試圖操控我，但我沒發現，真兒亦沒發現，所以這種可能性極小。
相應的，《五焰輪迴》會否騙我？
這是至聖先師創造的功法，下麵那地方與至聖先師休戚相關，《五焰輪迴》會否受到特殊影響？
甚至不一定是欺騙，因為《五焰輪迴》目前隻能做出因果存在的指征，並不能從我的角度判斷是否有利。
在這方麵，‘本因妙果相’顯然更為高妙，直接反向預示，等若預示吉兇。
如此的話...”
何煉心中已然有了決定，迴過身，沒有絲毫留戀的朝著上方而去。
自從他運使了‘幻妄天絕眼’後，再沒有聽到那聲音，似乎那聲音的主人也無法破除‘幻妄天絕眼’的效果，從而找到他，給他傳音。
隻是就在何煉化為冰浪與血靈冰螭隻差一線之隔時，他體內的水火二焰竟然突地逆運，緊跟著，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吾之傳承者，你不用慌張，《五焰輪迴》乃我所創，此刻我是以此術迴溯，傳音與你。
以我現在的狀態，這樣的傳音我堅持不了太久。”
何煉又驚又惱，他沒想到自己修煉的功法竟會成為對方糾纏上來的渠道！
不過對方能如此施為，也變相證明了聲音的主人的確與至聖先師有密切的關係，自己修煉了對方所創的功法，等於結下了不解的因果，一味逃避是不行的。
“先師恕罪，弟子結丹在即，不欲節外生枝，請先師體諒。”
“結丹？”
那聲音稍微遲疑後，便道：“神農秘境規則不全，非得有界源星核，化界珠等一類至寶，但想來你是有依仗的。
既然你是為結丹而來，眼下倒不宜與你多說他事，不過倒是可以作筆交易，如何？”
兩人通過《五焰輪迴》溝通，一時間倒還算順暢。
“不知是何交易，弟子需要權衡。”
何煉很謹慎，並未直接答應。
“你既是修行《五轉靈火訣》的後輩弟子，自是資質高絕，為師門所重。
送進神農秘境結丹，也必是修行精深，積累雄厚之輩，當是有希望成就九竅無暇金丹。
而無論以界源星核還是化界珠等至寶交感天地，都等若跳開了萬靈界的天機造化之鎖，有望引下天劫，成就大造化。
你我之間的交易，便是我希望你當真引來天劫時，能收集些劫雷為我送來，我會告知你收集劫雷的法寶煉法，以及告知你，我在神農秘境內的兩處秘藏。”
或許是為了表達誠意，那聲音當下就將收集劫雷的法寶煉法和兩處秘藏悉數告知何煉，而後《五焰輪迴》恢複正常，再無聲音傳來。
......
石壁之內。
就見一個光影極淡的魂體，從石壁內走出，走到了不遠處一個法陣。
這法陣極大，沿著蜿蜒的洞壁一路往下，不知延伸向何方。
如果何煉在此，定能一眼看出，這法陣竟是和當年他教授給何魁明的‘化穢轉陰陣’有那麽幾分相似，隻是更為複雜。
就在那法陣中央，有一個雕琢精美的四方玉鼎，鼎中生出一道道幽光煙氣，那魂體走過去後，就懸空盤膝坐在了四方玉鼎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受到了幽光煙氣的滋養，本是淡泊的魂體變得凝實了少許方才睜開眼，喃喃道：“觀這位後輩弟子如此謹慎的性子，加之結丹都要躲進神農秘境，想來我百藝門如今的情形好不到哪裏去。
但既然這位弟子能將《五轉靈火訣》修行足以結丹的地步，說明道統的氣運在迴升，加之此人身上有我那轉世之身的因果氣息，想來還有些機會應對日後雲璃宗的發難。
隻是...”
說到這，那魂體轉過頭順著蜿蜒往下的法陣一路下看，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壁一般。
就見這座低矮山崖的地底深處，有一口地下冰湖，冰湖之內禁製重重，封禁無數，而在這些封禁的中央，有一麵冷光瀲灩的五色鏡。
然而這鏡子的鏡麵竟是裂開了數道細碎的裂紋，就在鏡子的正中處，最大的裂紋中央，就見有什麽東西從鏡子裏鑽出來一般。
細細一看，卻是寸許長的一截指甲。
一截帶著綠毛的指甲！
“時不我待啊。”
魂體的歎息聲遠遠傳來。
“若是當真取出劫雷，或是能再多個兩三百年，否則...”
幽幽的歎息聲在山道內來迴飄蕩。
......
“這位先師這般幹脆？東西給了不等迴複就走了？當真如他所說，無法以迴溯《五焰輪迴》的方式傳音太久？”
何煉凝眉沉思。
與那聲音交流的過程中，他一直時刻注意本因妙果相有無預示，但直到聲音消失，本因妙果相沒有任何變化。
這也才讓何煉多少放心了些。
“走吧。”
何煉落身在血靈冰螭上後，就禦使冰螭往無界山方向而去，待迴過神來，才發現幾人間的氣氛不對。
“怎麽了？”
聽到何煉詢問，何遠張口就想說什麽，卻見真兒狠狠一眼瞪過去，姐弟血脈壓製下，何遠跟鵪鶉似的一縮頭，默默無言。
一旁的趙火兒以神念傳音，將之前發生的事情悉數告知。
“你是說遠兒想迴去？這是遠兒的原話？”
何煉以神識傳音詢問趙火兒，趙火兒點點頭，將之前遠兒所言一字不漏轉述給何煉。
何煉沉默了，抬頭看了幾眼自己兒子，心裏有些感應，他已然明白了怎麽迴事，也通過何遠這一環，徹底想明白了今日兩大因果神通背離的原因。
“遠兒修的是劫運大道，馬師祖因為看了他一眼都能提前引發劫數，說明這小子和劫運已然有了十分緊密的聯係。
而且這小子能透析天劫，以此助力他人渡劫，說不得，還有關於劫數的其他神通。
遠兒之前怕是通過神通觀察，發現我一旦下去接過那份因果，就可能加大劫數才會情急之下欲要泄露天機，扭轉因果。
隻是這等行事，必然遭至反噬，幸得真兒阻止。
如此也說明，今日若當真下去，固然能得不少益處，但因果纏繞，必使劫數加重，而我最快要麵臨的化形劫數，自然就是結丹可能的引來的天劫！
遠兒之前死皮賴臉一定要進來這神農秘境，應該就是為了跟著我這個當爹，這是否就說明我本身就有...大劫？！”
何煉被自己一番推導給震住了！
當初何遠一定要跟他進神農秘境，他隻覺的何遠有一定要進的理由，對此倒沒有深想，可今日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情，再度迴頭審視，他才發現自己這個推導是有可能的。
不過好在何煉有了經驗，也就是當年前往還真仙門參加九門易購會，因為何遠被帶走，自己成了邵世延的外門守劍人，引發了還真仙門一係列反常舉動。
因此搞得何煉以為殺劫臨身，雲璃宗的大能要出手搞死自己，當真是自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可後來什麽都沒發生。
平平安安到百藝門不說，也沒有被雲璃宗針對的跡象。
一直到如今，聽說雲璃宗為大劫反噬，滿門上下死了超過一半人，哪還有心思關心他這個小雜魚。
事實證明，上次不過是一場虛驚。
這次呢？
又是自己嚇自己？抑或當真有大劫？
凝眉思索之間，何煉招了招手。
“遠兒，來。”
何遠展顏一笑無視了真兒的瞪眼，跑過來道：“爹...”
“聽爹說。”
何煉打斷了何遠的話，給何遠講起當年青兒離門前往還真仙門的事情，從一開始的起源，到真兒的反應，再到後來的種種，包括九玄君最後讓自己贈話。
“人力有時窮。
咱們是親人，但也是修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愛人之前，先要學會自愛，若是以傷害自己的代價去愛人，難有善果。
...”
何煉也不知何遠會否聽進自己的話，但該說的話終歸要說。
何遠咬了咬嘴唇，隻道：“爹，您說的是萬全之法，可人總有走到分岔路，要做選擇之時。
就像爹剛才提到四姐之事，刻意淡化了您為了爭得一線之機，直麵頂撞九玄君，送還元字玉牌的事，否則四姐能否迴門還不一定。
另外，我還曾聽聞爹為了教院拿到仆童大考之權，當著掌門以及所有掌道掌院的麵，手持教化均天尺據理力爭！
爹為了自己的理自己的道可以寸步不讓，爭鋒而上，兒子為什麽不可以？
你是我爹！
我怎麽可能...”
何遠說到這已是淚流滿麵，賭氣似的轉過身朝冰螭尾部走去，佟吟春連忙上去摟著自己兒子小聲勸慰著。
看著何遠在自己麵前振振有詞的模樣，何煉心裏其實很是欣慰，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兒子長大了。
但是...
“真兒，能幫爹做件事嗎？”
真兒與何煉心意相通，自然曉得，隻道：“請爹爹吩咐。”
“從今日起，你幫爹寸步不離的陪著遠兒，在爹結丹之前，不要讓他亂說話，更不準他再提起關於爹的一字一句，哪怕粉姐醒了，你也不要迴來，能做到嗎？”
何煉語氣嚴肅的大聲說著。
真兒聞言沒有立時答應，粉姐太強大了，真兒會有本能的畏懼。
但是她轉頭看著何遠傷心的背影，想到何遠之前所言，真兒鄭重地點了點頭。
感謝‘saynol’100點幣打賞。
感謝‘醬油惡魔’100點幣打賞。
感謝‘麂狶’100點幣打賞。
聲音入耳的同時，何煉體內水火二焰齊齊大熾，他禦使著血靈冰螭就想往下，可下一瞬，他停住了。
因為這一次，不僅僅是《五焰輪迴》秘術做出絕大因果指征，十方法界之中，處於‘下地’方位的那團灰影也受到因果之力的影響，轉而變得更加渾暗，那雙幹癟的怪手上現出幾道似符非符的奇怪紋路。
與此同時，何煉隻覺自己的雙眼變得灼熱無比，他知道其實並非雙眼灼燒，而是顯化的‘血靈真妄眼’受到了某種未知力量的刺激，在一點點朝著煉製完成轉化。
“你終於來了，吾之傳承者！”
耳中再度傳來之前的呢喃聲，隻是這一次更加清晰，帶來的那種未知力量也更強。
“你們有聽到什麽沒有？”
麵對何煉的詢問，包括真兒在內的一眾人都搖搖頭。
“那你們先在這裏稍待。”
說完，不待眾人迴應，何煉身化冰浪飛空而下。
隨著越發往下接近石壁，何煉隻覺雙目的灼燒感越來越盛，‘下地’方位中的灰影也更加渾暗，幾乎再不可見，隱隱現出的兩隻怪手也欲要消失一般。
終於，在距離那崖頂石壁百丈餘的位置，何煉停了下來。
緊跟著，就見何煉的左眼猛地綻出一抹妖異的血光，不過一切似乎沒有什麽變化，何煉依舊站在原地，可上麵的趙火兒心頭陡然一驚，因為在她的感應中，何煉的氣息驟然消失了，她連忙往下看去，卻什麽都看不見。
“真兒，伱爹呢？”
趙火兒連忙詢問一旁的真兒，真兒指著何煉站立的位置道：“爹站那沒動呢，隻是動用了什麽神通。”
說著，真兒轉頭看向何遠道：“你看的見爹爹嗎？”
“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何遠搖搖了頭，他自小就具有某種靈眼神通，但此刻依舊看不清何煉的身影。
實際上，若非他能看到何煉的劫數，順著劫數發現那道極其模糊的影子，他可能也會和趙火兒一樣。
別看何遠此時一臉平淡的樣子，但他此刻目光一轉不轉的看向了自家老爹的位置，眼中浮現的是何煉的劫數。
“爹的劫數此刻正處於一個關口，很可能發生變數，不能再讓爹往下去了！”
心念一動之間，何遠不由看向真兒，做出一副很輕鬆的樣子，道：“姐，好無聊吖，要不咱們迴去吧，去叫爹...”
何遠說到這，無意識的頓了下，心頭生出絕大警兆。
真兒本是看向何煉的位置，想弄清楚自己老爹到底在幹嘛，但聽到何遠和自己說話，便轉過頭來看向何遠。
眼見何遠突然停下，在她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一抹陰雲從何煉的臉上浮現，中間還帶著濃濃的死氣。
然而，原本一臉輕鬆之色的何遠麵色變得堅定無比，嘴唇微動就準備繼續說下去。
“閉嘴！”
真兒猛地一聲厲喝，隨即一腳踢在何遠小腿上，這一腳踢得頗為用力，何遠想說的話頓時被卡住了，下意識地抱住小腿，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o′|┛嗷~~
真兒不依不饒的一把抓住何遠的耳朵，直接擰成了麻花。
“小孩子家家，真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今天不把你打個半死，你都記不住！”
真兒說著手上驟然加力，何遠的耳朵當真成了麻花，血愣子都出來了。
“疼疼疼...”
何遠連聲痛唿，一旁的佟吟春見此有些心疼的想上前阻止，但趙火兒攔住了她。
趙火兒目睹了剛才的全過程，盡管依舊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但她曉得真兒應有所指。
真兒鬆開了手，但又是一頓王八拳掄了上去，邊打邊道：“你錯了沒？”
何遠這次倒有些硬氣，隻道：“我幹什麽了啊？”
“你幹了什麽你不知道？
真是不知輕重！
你知不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若是你一意強為，怕是爹爹還沒遭劫，你就隕滅在劫數之中。
到時候，你讓二娘怎麽活！”
真兒大聲斥責，把一旁的佟吟春嚇了一跳，她根本沒想到事態這麽嚴重，完全慌了神，隻求助的看向趙火兒。
趙火兒好歹是金丹修士，聽到這番話，加上對何遠的一些了解，迴想起剛才的場景，隱隱明白了什麽。
“他是我爹！我是...”
何遠口中的‘怕’字還沒道出，真兒就是一巴掌讓他閉了嘴。
“還說！就你有能耐是吧？
你當爹爹和我都是傻子嗎？
你才在爹爹身邊待了幾年？爹爹的能耐比你想的大多了！”
血靈冰螭上姐姐毆打弟弟的戲碼依舊上演著，下方的何煉則全副心神集中在了兩處，一則是心內虛空‘下地’方位的灰影，一則在思慮眼下的情況。
“現在可以確定兩件事，那石壁上的印記符號，必是至聖先師所留，甚至那傳來的聲音也定然與至聖先師相關。
畢竟這神農秘境傳承萬年，幾乎沒有外人來過，多半是當年至聖先師留有後手在此。
這也是我會感覺到那唿喚之聲親切熟悉，不由自主受到吸引至此的原因。
此其一。
第二則是這‘血靈真妄眼’的成器關鍵竟然需要因果之力的灌注，我本以為這是關於幻術與破幻的神通，卻沒想到之前的參悟太過流於表麵了。
隻是...”
何煉眼下非常遲疑。
他體內的水火二焰此刻極為躁動，可謂把《五焰輪迴》自行催動到了極致，就差沒提著何煉的耳朵告訴他：下麵有你的絕大因果，趕緊去！
而‘血靈真妄眼’的異樣也佐證了這一點，何煉甚至能隱隱感覺到，若是他就此下去，承接過那道因果，‘血靈真妄眼’立時就能成器。
有《五焰輪迴》的指征，有‘血靈真妄眼’的佐證，加之下方是自家老祖宗設下的後手，與《五轉靈火訣》和《金蓮化生法》相關，多半是能因此得到相當好處的。
所以，按照常理，何煉是應該毫不遲疑的往下去。
可何煉偏偏遲疑了，甚至非常遲疑，就因為‘下地’方位中的那團灰影。
這灰影並非憑空出現的，其本身隻是螭鱗衣的投影，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螭鱗衣詞條的投影。
【詞條：本因妙果相初階（彩）--可生就兩隻‘在化符手’，雙手同用有幾率尋找到一點本因，達到必中之效。】
當初何煉領悟出‘通玄在化龍符’神通時，就因為‘通玄’二字感覺此神通非凡，但後來明白了此神通的作用，以為隻是符法大神通，卻沒想到開光詞條後，得到了這麽一個能力。
這本因妙果相看起來仿佛是對‘通玄在化龍符’的加強，可何煉反複實驗後，卻發現這能力根本就是以‘在化符手’為始，衍生進因果之道的一項絕大神通！
所謂本因，就是從已知之‘因’中，尋找到一個點，利用這個點，把將要發起的攻擊，通過因果律傳遞，由‘因’及‘果’，如此方才能達到‘必中’之效。
故而，這‘本因妙果相’可謂是因果攻伐的大神通！
不過此神通雖專注於攻伐，但實際上於因果之道也會出現一定的預兆指征。
而何煉之所以遲疑，就因為這‘本因妙果相’此刻給出的預兆指征與《五焰輪迴》完全相反，根本就是讓他速速離去。
“我的根本存在，在真兒眼裏是域外天魔轉生，煉器係統被真兒認為是域外神通。
也就說我是此界極為獨特的存在，這‘本因妙果相’源於煉器係統，是完全屬於我的神通能力，它不可能騙我。
除非是煉器係統有自我意誌，在背後試圖操控我，但我沒發現，真兒亦沒發現，所以這種可能性極小。
相應的，《五焰輪迴》會否騙我？
這是至聖先師創造的功法，下麵那地方與至聖先師休戚相關，《五焰輪迴》會否受到特殊影響？
甚至不一定是欺騙，因為《五焰輪迴》目前隻能做出因果存在的指征，並不能從我的角度判斷是否有利。
在這方麵，‘本因妙果相’顯然更為高妙，直接反向預示，等若預示吉兇。
如此的話...”
何煉心中已然有了決定，迴過身，沒有絲毫留戀的朝著上方而去。
自從他運使了‘幻妄天絕眼’後，再沒有聽到那聲音，似乎那聲音的主人也無法破除‘幻妄天絕眼’的效果，從而找到他，給他傳音。
隻是就在何煉化為冰浪與血靈冰螭隻差一線之隔時，他體內的水火二焰竟然突地逆運，緊跟著，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吾之傳承者，你不用慌張，《五焰輪迴》乃我所創，此刻我是以此術迴溯，傳音與你。
以我現在的狀態，這樣的傳音我堅持不了太久。”
何煉又驚又惱，他沒想到自己修煉的功法竟會成為對方糾纏上來的渠道！
不過對方能如此施為，也變相證明了聲音的主人的確與至聖先師有密切的關係，自己修煉了對方所創的功法，等於結下了不解的因果，一味逃避是不行的。
“先師恕罪，弟子結丹在即，不欲節外生枝，請先師體諒。”
“結丹？”
那聲音稍微遲疑後，便道：“神農秘境規則不全，非得有界源星核，化界珠等一類至寶，但想來你是有依仗的。
既然你是為結丹而來，眼下倒不宜與你多說他事，不過倒是可以作筆交易，如何？”
兩人通過《五焰輪迴》溝通，一時間倒還算順暢。
“不知是何交易，弟子需要權衡。”
何煉很謹慎，並未直接答應。
“你既是修行《五轉靈火訣》的後輩弟子，自是資質高絕，為師門所重。
送進神農秘境結丹，也必是修行精深，積累雄厚之輩，當是有希望成就九竅無暇金丹。
而無論以界源星核還是化界珠等至寶交感天地，都等若跳開了萬靈界的天機造化之鎖，有望引下天劫，成就大造化。
你我之間的交易，便是我希望你當真引來天劫時，能收集些劫雷為我送來，我會告知你收集劫雷的法寶煉法，以及告知你，我在神農秘境內的兩處秘藏。”
或許是為了表達誠意，那聲音當下就將收集劫雷的法寶煉法和兩處秘藏悉數告知何煉，而後《五焰輪迴》恢複正常，再無聲音傳來。
......
石壁之內。
就見一個光影極淡的魂體，從石壁內走出，走到了不遠處一個法陣。
這法陣極大，沿著蜿蜒的洞壁一路往下，不知延伸向何方。
如果何煉在此，定能一眼看出，這法陣竟是和當年他教授給何魁明的‘化穢轉陰陣’有那麽幾分相似，隻是更為複雜。
就在那法陣中央，有一個雕琢精美的四方玉鼎，鼎中生出一道道幽光煙氣，那魂體走過去後，就懸空盤膝坐在了四方玉鼎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受到了幽光煙氣的滋養，本是淡泊的魂體變得凝實了少許方才睜開眼，喃喃道：“觀這位後輩弟子如此謹慎的性子，加之結丹都要躲進神農秘境，想來我百藝門如今的情形好不到哪裏去。
但既然這位弟子能將《五轉靈火訣》修行足以結丹的地步，說明道統的氣運在迴升，加之此人身上有我那轉世之身的因果氣息，想來還有些機會應對日後雲璃宗的發難。
隻是...”
說到這，那魂體轉過頭順著蜿蜒往下的法陣一路下看，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壁一般。
就見這座低矮山崖的地底深處，有一口地下冰湖，冰湖之內禁製重重，封禁無數，而在這些封禁的中央，有一麵冷光瀲灩的五色鏡。
然而這鏡子的鏡麵竟是裂開了數道細碎的裂紋，就在鏡子的正中處，最大的裂紋中央，就見有什麽東西從鏡子裏鑽出來一般。
細細一看，卻是寸許長的一截指甲。
一截帶著綠毛的指甲！
“時不我待啊。”
魂體的歎息聲遠遠傳來。
“若是當真取出劫雷，或是能再多個兩三百年，否則...”
幽幽的歎息聲在山道內來迴飄蕩。
......
“這位先師這般幹脆？東西給了不等迴複就走了？當真如他所說，無法以迴溯《五焰輪迴》的方式傳音太久？”
何煉凝眉沉思。
與那聲音交流的過程中，他一直時刻注意本因妙果相有無預示，但直到聲音消失，本因妙果相沒有任何變化。
這也才讓何煉多少放心了些。
“走吧。”
何煉落身在血靈冰螭上後，就禦使冰螭往無界山方向而去，待迴過神來，才發現幾人間的氣氛不對。
“怎麽了？”
聽到何煉詢問，何遠張口就想說什麽，卻見真兒狠狠一眼瞪過去，姐弟血脈壓製下，何遠跟鵪鶉似的一縮頭，默默無言。
一旁的趙火兒以神念傳音，將之前發生的事情悉數告知。
“你是說遠兒想迴去？這是遠兒的原話？”
何煉以神識傳音詢問趙火兒，趙火兒點點頭，將之前遠兒所言一字不漏轉述給何煉。
何煉沉默了，抬頭看了幾眼自己兒子，心裏有些感應，他已然明白了怎麽迴事，也通過何遠這一環，徹底想明白了今日兩大因果神通背離的原因。
“遠兒修的是劫運大道，馬師祖因為看了他一眼都能提前引發劫數，說明這小子和劫運已然有了十分緊密的聯係。
而且這小子能透析天劫，以此助力他人渡劫，說不得，還有關於劫數的其他神通。
遠兒之前怕是通過神通觀察，發現我一旦下去接過那份因果，就可能加大劫數才會情急之下欲要泄露天機，扭轉因果。
隻是這等行事，必然遭至反噬，幸得真兒阻止。
如此也說明，今日若當真下去，固然能得不少益處，但因果纏繞，必使劫數加重，而我最快要麵臨的化形劫數，自然就是結丹可能的引來的天劫！
遠兒之前死皮賴臉一定要進來這神農秘境，應該就是為了跟著我這個當爹，這是否就說明我本身就有...大劫？！”
何煉被自己一番推導給震住了！
當初何遠一定要跟他進神農秘境，他隻覺的何遠有一定要進的理由，對此倒沒有深想，可今日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情，再度迴頭審視，他才發現自己這個推導是有可能的。
不過好在何煉有了經驗，也就是當年前往還真仙門參加九門易購會，因為何遠被帶走，自己成了邵世延的外門守劍人，引發了還真仙門一係列反常舉動。
因此搞得何煉以為殺劫臨身，雲璃宗的大能要出手搞死自己，當真是自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可後來什麽都沒發生。
平平安安到百藝門不說，也沒有被雲璃宗針對的跡象。
一直到如今，聽說雲璃宗為大劫反噬，滿門上下死了超過一半人，哪還有心思關心他這個小雜魚。
事實證明，上次不過是一場虛驚。
這次呢？
又是自己嚇自己？抑或當真有大劫？
凝眉思索之間，何煉招了招手。
“遠兒，來。”
何遠展顏一笑無視了真兒的瞪眼，跑過來道：“爹...”
“聽爹說。”
何煉打斷了何遠的話，給何遠講起當年青兒離門前往還真仙門的事情，從一開始的起源，到真兒的反應，再到後來的種種，包括九玄君最後讓自己贈話。
“人力有時窮。
咱們是親人，但也是修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愛人之前，先要學會自愛，若是以傷害自己的代價去愛人，難有善果。
...”
何煉也不知何遠會否聽進自己的話，但該說的話終歸要說。
何遠咬了咬嘴唇，隻道：“爹，您說的是萬全之法，可人總有走到分岔路，要做選擇之時。
就像爹剛才提到四姐之事，刻意淡化了您為了爭得一線之機，直麵頂撞九玄君，送還元字玉牌的事，否則四姐能否迴門還不一定。
另外，我還曾聽聞爹為了教院拿到仆童大考之權，當著掌門以及所有掌道掌院的麵，手持教化均天尺據理力爭！
爹為了自己的理自己的道可以寸步不讓，爭鋒而上，兒子為什麽不可以？
你是我爹！
我怎麽可能...”
何遠說到這已是淚流滿麵，賭氣似的轉過身朝冰螭尾部走去，佟吟春連忙上去摟著自己兒子小聲勸慰著。
看著何遠在自己麵前振振有詞的模樣，何煉心裏其實很是欣慰，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兒子長大了。
但是...
“真兒，能幫爹做件事嗎？”
真兒與何煉心意相通，自然曉得，隻道：“請爹爹吩咐。”
“從今日起，你幫爹寸步不離的陪著遠兒，在爹結丹之前，不要讓他亂說話，更不準他再提起關於爹的一字一句，哪怕粉姐醒了，你也不要迴來，能做到嗎？”
何煉語氣嚴肅的大聲說著。
真兒聞言沒有立時答應，粉姐太強大了，真兒會有本能的畏懼。
但是她轉頭看著何遠傷心的背影，想到何遠之前所言，真兒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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