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萬安守禦千戶所無事發生,欽差儀仗並未離開,緊張氣氛也漸漸消融。


    儀事大堂,魏光正吃著早餐。


    副千戶吃著煎餅,夾了一顆青菜,陪笑道:“大人,千戶所夥食簡陋,早餐您先吃著,我已經讓人去殺羊了。”


    “無妨。”魏光並不在意。


    大魚大肉他可以吃,山村野菜他也不在意。


    刨了一口飯,將青菜送入嘴中,魏光說道:“多吃蔬菜對身體好,但也不能頓頓吃菜,不吃肉哪來的戰鬥力?”


    “千戶所夥食太差了,得想辦法改善。”


    “大人說得是。”


    副千戶連連點頭,道:“我們養了一些牛羊,但牛要用來耕地,逢年過節時倒可以殺羊慶祝慶祝。”


    魏光頷首,心裏已然記下。


    吃飽喝足後,他繼續問道:“對了,你能聯係海商嗎?本官需要重新定規矩了。”


    副千戶點頭道:“海商共有八家十九支,昨夜那些走私者就是為其中一支海商運送貨物,人雖然被放走了,但貨物還被扣押在千戶所,海商應該會主動聯係我們的。”


    “好。”魏光頷首。


    就這樣,魏光耐心等了一天。


    海商沒等來,倒是把鎮東衛的指揮使長孫信等來了。


    長孫信眉頭挑起,略帶緊張。


    魏光遣退眾人,隻留下副千戶和長孫信兩人。


    見魏光沒有開口,副千戶主動將來龍去脈說清楚,長孫信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人不缺錢吧?”


    盡管無恙,但長孫信還是試探起來。


    關乎身家性命,不緊張是假的。


    魏光笑了笑,道:“陛下命我來福建督修海防,但一分錢沒撥,指揮使難道就不好奇是為什麽嗎?”


    “大人是說,陛下....”


    長孫信愕然,沒敢說出下句話。


    魏光神秘的笑著,就讓指揮使去慢慢猜吧,他老神在在,道:


    “總之,此事天知地知我們知,若是讓其外人知曉,所有人都要上斷頭台。”


    “卑職明白了。”長孫信不再追問。


    朝廷的事,他還是少打聽為好。


    既然有魏光參與其中,自然比之前更安全。


    就這樣,長孫信匆匆離開千戶所。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魏光正望著落日,副千戶匆匆小跑過來,低聲道:“魏大人,海商來聯係我們了。”


    “出發。”魏光當即動身。


    花了半個時辰,眾人抵達海邊。


    隻見遠處的海麵停留著四隻大小不一的船隻,岸邊站著十多號人。


    魏光使了個眼色,錢守業和副千戶迎了過去。


    “喻當家,別來無恙?”


    副千戶自知理虧,連連拱手。


    領頭的男人撇了一眼,沉聲道:“徐千戶呢?我們可是說好的,為何要扣我們的貨物?”


    “出了點意外,不過並不影響我們繼續交易。”副千戶笑道。


    “徐千戶呢?”喻大光再問。


    “他死了。”副千戶道。


    “為何?”喻大光皺起眉頭。


    “這個就和喻當家無關了。”旁邊的錢守業插話道:“從今天開始,由我們接手和你們的交易。”


    “你是何人?”喻大光問。


    “叫我老錢就好。”錢守業副手而立。


    副千戶連忙解釋情況,但隻是說徐千戶被殺,並沒有暴露魏光等人身份。


    喻大光猶豫片刻,隨即說道:“無所謂,誰交易都行,先把貨物給我吧,我的兄弟們吹了兩天海風,已經很不耐煩了。”


    “當然,這是當然。”


    副千戶連連點頭,隨後看向錢守業。


    後者提了提領子,說道:“貨物你們馬上就能拿到,但以前的規矩是不是得改改了?”


    “哦?”喻大光挑起眉頭。


    錢守業不緩不急道:“喻當家,我家大人看不上這些小利,從今天開始,你們的貨物利潤,我們要抽三成。”


    “你怎麽不去搶?”


    喻大光一聽當即怒了。


    錢守業冷笑道:“沒錯,我們就是在搶。”


    在京城時他猥瑣成狗,但到了德寧縣周邊,他底氣十足,他也確實有這樣的底氣。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副千戶充當和事老,笑道:“喻當家,老錢身後的大人手眼通天,有他相助,以後你們在福建就能通行無阻。”


    “以前不也是通行無阻?”喻大光眯起眼睛。


    “現在不一定了。”錢守業悠悠道。


    “你敢威脅我?”喻大光怒了。


    錢守業向來欺軟怕硬,但眼前此人自然是軟柿子,他冷笑道:


    “我家大人說了,你們有沒有吃,還要看我家大人給不給。”


    “大人若是不給,你們隻能喝西北風。”


    “狂妄。”喻大光怒了,他嘲諷道:“我等來去自如,還要看你們的臉色?要是惹怒了我們,信不信我帶人把你們的千戶所衝掉?”


    “你可以試試。”


    錢守業絲毫不懼,道:“我家大人說了,不同意,就等死吧。”


    喻當家仿佛聽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冷笑道:“我等潛入大海,你能拿我如何?”


    “倒是你們,千戶所可跑不掉,我有很多時間陪你們玩。”


    “哈哈....”錢守業卻笑了。


    他之前已經得到魏光的授權,底氣十足道:“幾條破船而已,你真以為自己是號人物?”


    “我家大人之所以想和你們談,無非是不想浪費時間而已。”


    “現在我給你半刻鍾考慮。”


    說完錢守業便轉過身去,沒有絲毫膽怯。


    如此強硬的態度.....喻大光遲疑了。


    黑臉唱完了,副千戶自然要唱紅臉,於是笑道:


    “喻當家,要我說三成其實也不多,你想想,我們千戶所可是擔著掉腦袋的風險和你們合作,要三成利潤真不過分。”


    “三成....”喻大光猶豫了。


    抽三成的利潤,其實也還可以接受。


    但之前每月隻給三千兩銀子,現在突然要抽三成利潤自然就顯得多了。


    “你們能保證我的貨物安然無恙?不會發生像今天這般被扣押之事?”喻大光道。


    “這是當然。”錢守業頷首。


    “如果之後還被扣押呢?”喻大光眯起眼睛。


    錢守業笑道:“我家大人做生意最講究信用,收了你們的錢,自然要為你們辦事。”


    “如果你們的貨物被扣,我們分文不取,還會賠償你們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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