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砂見狀,心中猛地一緊,她的眼神中滿是擔憂與關切,急忙向前一步,脫口而出:“殿下,您沒事兒吧?”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緊緊地盯著槐序,目光在他的臉上搜尋著答案,雙手也不自覺地微微握緊,似乎在準備隨時應對可能出現的狀況。


    槐序的唿吸開始淩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連唿吸都在這一刻停滯。


    雙眼圓睜,眼神中滿是震驚與茫然,仿佛靈魂被抽離了身體,大腦一片空白,隻是僵硬地看著桌上散開的沸水。


    隨著虹砂所說的慘烈場景的徐徐展開,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雙手緊緊握拳,指節泛白,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卻渾然不覺。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割扯著他的心,痛意如洶湧的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眼眶迅速泛紅,淚水在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那是憤怒與悲痛在內心激烈碰撞。


    “她.......”她到底經曆些什麽。


    他的聲音沙啞而破碎。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她的音容笑貌,想起她溫柔的笑、靈動的眼,而如今,卻隻能想象她遭受那般暴行時的絕望與無助,這種心疼如同千萬根鋼針同時刺入骨髓,痛得他幾乎無法站立。


    然而,這情緒如洶湧潮水,轉瞬之間便倒灌迴他自身,化為對自己深深的憤恨。


    他在心底怒罵,元川途固然惡行昭彰,可自己又何嚐清白?自己與那惡徒相比,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又有何資格去指責他人?


    他狠狠咬緊牙關,齒間咯咯作響,仿佛唯有這般才能抵禦內心如潮湧來的愧疚與痛苦。


    他不敢,真的不敢去迴想當初長夏那孤立無援的模樣,更不敢想象她看到那封自己“親手”所寫的和離書時,眼中會是怎樣的絕望與心碎。那場景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每次觸碰都會讓他的心鮮血淋漓。


    憶起往昔,妖尊身臨絕境,生命垂危,三王五王趁機興兵造反。此事於他而言,雖有預感,可於長夏,卻如晴天霹靂,全然在她意料之外。她滿心滿眼皆為守護妖域,那是她的心血,她的使命,她拚盡全力,甚至不惜一切代價。而自己呢?


    曾經那莽撞的一意孤行,險些將她珍視的一切都毀於一旦,讓這繁華的妖域在戰火中化為烏有。每每念及此處,他都冷汗涔涔,後怕不已。


    倘若……倘若事情真如自己當初所謀劃的那般發展,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妖域將會陷入無盡的黑暗與混亂,百姓生靈塗炭,長夏又將何去何從?他不敢繼續深思,那太過可怕的想象如深淵一般,稍一凝視,便會將他徹底吞噬。


    他最終不過是個混蛋!


    長夏為什麽不想和他在一起,也是有原因的!


    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緩過神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半晌之後,終於顫抖著雙唇,發出了聲音。那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帶著無盡的恨意與怒火。


    他眸色陰騭可怖,眼底一片猩紅,猶如燃燒的業火,冰冷的寒意從中散發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找,掘地三尺,把四海八荒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和元川途有關的任何人,找出當初在寒獄之中的所有人!挫骨揚灰!斷子絕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咬牙切齒的決絕。


    虹砂站在一旁,聽到這充滿戾氣的命令,不禁微微一駭,心中更是猛地一驚,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是。”隨後便匆匆退下,不敢多做停留。


    槐序緩緩鬆開緊握的雙拳,那因用力而泛白的指節漸漸恢複了些許血色。一直強忍著的倔強眼淚,此刻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一滴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順著他那冷峻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地上,濺起微小的水花。


    可就在這悲傷與憤恨交織的時刻,上官卻帶人匆匆趕來。


    槐序還深陷在那濃烈的情緒當中難以自拔,當看到周圍的人紛紛圍攏在自己身邊時,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控的瘋狂,雙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上官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嚴肅與冰冷,他開口說道:“殿下,陛下昨夜將覃修氏打入大獄了,您也配合我等走一趟吧。”雖是用了“配合”二字,可那語氣卻如寒霜降臨,冰冷嚴肅,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讓人無法抗拒。


    槐序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緩緩起身,應道:“自然。”


    上官的目光掃過桌麵,看到那潑灑的水,以及桌邊淅瀝滴落的水滴正緩緩聚集在桌下,凝聚成小小的一灘水漬。


    而此時的長贏宮中,陳設簡約質樸,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隨處可見的書卷。青瓷缸中擺放著無數整整齊齊的畫卷字帖,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院中的青蔥銀杏在陽光的照耀下,葉片閃爍著如同青玉般的光澤,映襯得周圍栽種的紅山茶更加絢爛如火,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與屋內緊張壓抑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好了上官大人,陛下不好了。”突然,一名侍從神色慌張地跑來稟報。


    上官一聽,頓時臉色大變,心中一驚,隻匆匆留下幾句話便心急如焚地趕去了妖尊寢殿。


    槐序微微斜眸,靜靜地看著上官遠去的身影,神色逐漸恢複淡定從容。剛剛那陰騭狠冽之色也緩緩收斂起來,他默默地在紅甲衛的帶領下,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出長贏宮……


    這局,宛如一盤無解的死棋,將他與她困於其中,難以脫身。


    長夏,我們,不會和離的。


    他在心中默默念道,聲音堅定而又帶著一絲決然。


    昏暗的牢獄中,四周的石壁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氣息,濕冷的空氣仿佛能穿透骨髓,每一次唿吸都像是在吞咽著冰冷的霧氣。唯有從那高高在上的狹小縫隙中漏下的一縷陽光,像是黑暗中伸出的一隻援手,成為了這醃臢環境裏唯一的一絲希望之光。


    山茶花是最需要陽光滋養的生命。


    槐序緩緩伸出手,向著那束陽光探去,指尖微微顫抖。當那暖金色的光線灑進他的手心,淺淺的溫度如同一股涓涓細流,在他的手心緩緩蔓延開來。


    寒獄,一個被黑暗與絕望籠罩的地方,是所有人心目中比褫靈台還要恐怖百倍、千倍、萬倍的存在。


    她又是如何在那無盡的漫漫時光中熬過一個又一個冰冷的長夜,又是如何在那如潮水般湧來的痛苦中堅守下來的呢?他不敢想象,每一次思緒的觸碰都會讓他的心被深深刺痛。


    他的手心緩緩收起,那抹光像是一個調皮的精靈,透過他微微並攏的指縫,再次無聲地落在他的指間,閃爍著,跳躍著。他望著那束若即若離的陽光,心中湧起一陣苦澀。


    他沒有抓住陽光,就如同那年正值長夏,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凋零下來的紅尾山茶從眼前飄落,卻無力接住一樣。


    “開門。”


    一個熟悉得如同刻在心底的聲音突然響起,瞬間將他飄遠的思緒拉迴了現實。


    他的心猛地一顫,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緊接著,抬眸的動作也變得急促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衝了上去,雙手緊緊抓住那冰冷的牢籠欄杆,雙眼急切地看著外麵的人。


    或許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明媚如斯的長夏在這一片晦暗之地顯得格外耀眼,卻又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隻是眼眸輕輕地撇了槐序一眼,那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隨即又冷漠地收迴。那種冷漠疏離的態度,就好像槐序是這世間最無關緊要的人,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槐序心中暗自發出一陣嘲諷的冷笑。是啊,自己這樣一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她如今厭惡自己又有什麽稀奇的呢?這一切,不都是自己親手造成的嗎?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聲音。


    長夏厲聲問道:“是你對陛下下了蠱?”那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沉悶而又充滿力量,倒是讓槐序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一勾。


    她知道了。


    淑君更是冷哼一聲,試圖狡辯:“什麽蠱?你在說什麽?!”


    隻聽到長夏再次一字一句地問道,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寂靜的空氣中:“是不是你?”


    淑君依舊不肯迴答,再次說道:“我沒......”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傳來,仿佛是什麽重物被擊碎。


    槐序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興致,他緩緩扭轉身軀,氣定神閑地靠著牢牆,準備好好欣賞這一出好戲。


    “你......你竟敢打我?”淑君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與難以置信。


    長夏長腿一踹,動作幹脆利落,直接狠狠踩在那人的胸口,微微睨眼,眼神中帶著無盡的冷漠與威嚴:“本王不僅敢打你,還敢殺了你。”


    看到這裏的槐序,眼底的笑意如同潑灑在桌麵的沸水一樣緩緩蔓延開來,那心中叫囂著的情感更是那沸騰的水,喧囂著,躁動著,難以平息。


    在那幽閉的空間裏,他的內心像是被暴風雨席卷的海麵,波濤洶湧。一方麵,長夏即將知曉此事的念頭如同一簇閃爍的火苗,在他心底燃起隱隱的興奮,他渴望著這件事能成為他們之間關係轉變的契機,讓他能夠擺脫內心的重負,重新與她構建起某種聯係。


    然而,在這興奮的漩渦之中,無盡的擔憂與後怕又如影隨形。


    他深知自己過往的行徑是如此的不堪,那些卑劣下作的手段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毒刺,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長夏轉身離去的背影,那決絕的姿態如同冰冷的刀刃,直直地刺向他的內心。


    如果,如果她知道我是這般模樣,她還會願意和我從頭開始麽?


    他在心底反複地問著自己,每一次的叩問都像是重錘敲擊在靈魂深處,讓他的唿吸都變得沉重而艱難。


    他沉浸在這痛苦的思索之中,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良久之後,當他再次抬眸,眼底已被無數的陰霾所籠罩,那是對未來的恐懼與迷茫,是對失去長夏的深深畏懼。


    沒事兒,她會答應的。


    他會讓她答應的。


    牢獄之中,淑君的淒慘叫喊聲如尖銳的利箭,在陰森的空間裏陣陣迴響。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讓我怎麽交出解藥?!哎呀!哎呀!別打了!”


    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長夏站在一旁,眉頭緊皺,眼神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她狠狠地甩了甩拳頭,那緊握的拳頭仿佛凝聚著她所有的力量與怒火,臉上則是一片陰怒之色。


    就在這時,槐序那平靜的聲音幽幽響起:“我知道解藥在哪裏?”


    這一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長夏的身軀猛地一僵,接著她微微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空氣,腦海中飛速地運轉著。


    片刻之後,她緩緩轉身,對著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手下說道:“你們先下去。”


    “是。”手下們齊聲應道,隨後魚貫而出,牢獄之中頓時安靜了許多,隻剩下淑君微弱的喘息聲。


    淑君見勢不妙,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立刻惡人先告狀道:“就是他!這小子隻會用些卑劣的手段,陛下出事也定與他脫不了幹係。”


    他的聲音因恐懼而變得尖銳刺耳,妄圖將槐序推到風口浪尖,以此來轉移長夏的注意力。


    槐序冷冷地看著他,那冰冷的眸子裏仿佛有千年的寒霜,讓周圍的空氣都似乎下降了幾分。


    突然,毫無征兆地,淑君的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一般倒下了。


    長夏站在一旁,帶著些許嫌棄的目光看著他倒進稻草堆中,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令人厭惡的垃圾。


    長夏撇了眼手上殘留的毒粉,那毒粉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幽冷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它的致命力量。


    接著,她直接開門見山地衝著槐序說道:“解藥。”


    她的言語如同寒冬裏的冰刀,冰冷刺骨,沒有任何的情感溫度,甚至讓人感覺到她根本不想和槐序多說一句話,隻想盡快得到解藥,結束這一切。


    此時,一束光從狹小的窗戶縫隙中射進來,那束光就像是一層金紗,輕輕地披在長夏的身上。陽光下的她,眉眼精致好看,眼神中帶著幾分淺淺的淩厲之色,讓人不敢輕易冒犯。


    槐序看著長夏,心中五味雜陳。


    眼前的她,和記憶中的模樣重合在一起,那熟悉的輪廓,那獨特的氣質,都讓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柔軟的暖流。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過來坐吧。”他的聲音輕柔而溫和。


    然而,兩人之間隔著一個牢房,那冰冷的鐵欄杆如同無情的屏障,隔絕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讓槐序的心中頗為顧忌。他渴望能夠靠近長夏,能夠觸摸到她的手,感受她的溫度,但這咫尺天涯的距離卻讓他感到無比的無奈與沮喪。


    長夏毫不留情地再次重複:“解藥。”


    她的眼神堅定而冷漠,沒有絲毫的動搖。


    槐序的眼神變得更加柔和,漆黑的瞳眸中滿是深情,微蹙的眉頭則帶著無盡的委屈:“長夏,你別這樣。”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像是受傷的小動物在向主人傾訴著自己的痛苦。


    長夏嘴角微微一扯,冷冷地說道:“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你,這樣就是安全的距離。”她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直刺槐序的內心。


    槐序卻笑了,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與無奈:“你是怕你忍不住殺了我?還是怕你自己下不去手?”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長夏,試圖看穿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長夏麵無表情地說道:“沒有什麽好怕的。”她的聲音平靜如水,但槐序卻能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波瀾。


    槐序眼角微彎,輕聲說道:“王爺,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連撒謊也不會。”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寵溺與調侃。


    然而,誰料命運的轉折總是如此突然。


    槐序隻覺自己的鼻息之間瞬間蔓延開來陣陣的血腥氣,那刺鼻的味道讓他心中一驚。他下意識地抬手一碰,那鮮豔的紅色在自己的指腹上顯得格外鮮豔奪目。又是毫無知覺的下毒,他的心中湧起一陣絕望與無助。


    長夏直接盯著他,那眼神如同在盯著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冰冷而決絕:“我說過,你若是敢對妖域內的人下手,我亦不會留情。”她的話語如同宣判死刑的判決書,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那決絕的背影仿佛要將槐序的世界徹底冰封。


    槐序堅持不住了,他的雙腿像是失去了支撐的力量,直接雙膝撲通跪地。


    他用最後一絲理智,強忍著身體內如潮水般湧來的痛意,脖間的青筋因痛苦而儼然凸起,他的聲音微弱而顫抖,但依舊不死心地低聲說道:“對不起........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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